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閱讀頁面:查爾斯·狄更斯《匹克威克外傳》閱讀 >>第三十章上一頁 下一頁     
  第三十章

  匹克威克派們?nèi)绾谓Y(jié)識了兩位屬于某種自由職業(yè)的可愛青年;他們?nèi)绾卧诒嫌螒蛉;以及他們的訪問如何告終

  “喂,山姆,”圣誕節(jié)的早晨,匹克威克先生在那位得寵的仆人手里拿了他的熱水走進臥室的時候說!斑結(jié)著冰嗎?”

  “洗臉盆里的水又結(jié)了一層冰哩,先生,”山姆回答說。

  “寒冷的天氣呵,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

  “對于穿得暖暖的人正是好時候呢,就像北極熊在溜冰的時候?qū)λ约赫f的羅,”維勒先生答。

  “再過一刻鐘我就下樓,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一邊解開睡帽。

  “很好,先生,”山姆回答。“下面有兩個鋸骨頭的呢!

  “兩個什么!”匹克威克先生喊,坐起身來。

  “兩個鋸骨頭的,”山姆說。

  “什么鋸骨頭的?”匹克威克先生問,所不明白那究竟是什么活的動物還是什么吃的東西。

  “什么!你不知道鋸骨頭的是什么嗎,先生?”維勒先生問!拔疫以為每人都知道鋸骨頭的就是外科醫(yī)生呵。”

  “啊,外科醫(yī)生呵?”匹克威克先生說,微笑一下。

  “正是呵,先生,”山姆答!翱墒乾F(xiàn)在這兩個在下面的,卻不是掛牌的正經(jīng)的鋸骨頭的;他們還在學(xué)!

  “換句話說,他們是醫(yī)科學(xué)生吧,我想?”匹克威克先生說。

  山姆·維勒點點頭。

  “我很高興,”匹克威克先生說,使勁把睡帽往床單上一摔!八麄兪强蓯鄣募一铩浅?蓯鄣募一铮壕哂杏捎谟^察和思索而成熟的判斷力,還有由于閱讀和研究而提高的愛好。我非常高興!

  “他們在廚房里爐灶旁邊抽雪茄,”山姆說。

  “啊!”匹克威克先生說,搓著手,“洋溢著自然的熱情和充足的元氣。正是我很歡喜的!

  “他們,”山姆說,不注意他的主人的插嘴,自管自說下去,“他們中間的一個把腿放在桌上,喝不加水的白蘭地,另外一個呢,那個帶夾鼻眼鏡的,膝蓋里夾一桶牡蠣,迅速地剝開吃,把殼子瞄準那小瞌睡蟲扔,他坐在灶角里睡得很香!

  “天才們是各有各的愛好,山姆,”匹克威克先生說!澳闳グ!

  山姆于是去了。在一刻鐘完了的時候,匹克威克先生下去吃早飯。

  “他終于來了!”老華德爾說!捌タ送耍@位是愛倫小姐的哥哥,班杰明·愛倫先生。我們叫他班,他愿意的話也可以這樣叫他。這位紳士是他非常要好的朋友——”

  “鮑伯·索耶先生,”班杰明·愛倫插上了這話,鮑伯·索耶先生就和班杰明·愛倫先生同時大笑。

  匹克威克先生向鮑伯·索耶先生鞠躬,鮑伯·索耶先生向匹克威克先生鞠躬。隨后,鮑伯和他的非常知己的朋友就一同專心地吃起面前的食物來,匹克威克先生就可以偷看他們的機會。

  班杰明·愛倫是一個粗氣的、強壯的、矮胖的青年,黑頭發(fā)剪得短短的,白臉頰長長的。他戴著一副眼鏡,圍著白領(lǐng)巾。在他那件一直扣到下巴的、黑色的、單排鈕扣的緊身外衣下面,露出椒鹽色的平常數(shù)目的腿子,腿子完結(jié)的地方是一雙沒有完全擦上油的靴子。他的上衣的袖子雖短,卻看不見亞麻布袖口的蹤影;他的臉雖然有足夠的地方允許襯衫領(lǐng)子來侵占,卻沒有絲毫類似這種附屬品的東西光臨。他的樣子,整體說來,是一副有點兒發(fā)了霉的樣子,并且發(fā)出加了充分香料的古巴斯[注]氣味。

  鮑伯·索耶先生呢,穿了一件粗糙的藍色上衣,那既不是大衣也不是緊身外套,卻兩種性質(zhì)兼而有之,他有一種不修邊幅的漂亮勁兒,和一種勝氣昂然的步伐,那是一些青年紳士所獨有的,他們白天在街上抽煙,晚上在街上叫嘯,喚茶房的時候叫他們的教名,還有其他種種一樣詼諧的行為。他穿著一條格子花呢的褲子,一件又大又粗的雙排鈕扣的背心;出門的時候,帶一根有個大腦袋的粗手杖。他從不戴手套,整體上說來,有點像一個放蕩的魯濱孫·克羅索。

  這就是匹克威克先生在圣誕節(jié)的早晨在早餐桌上就座之后,介紹給他的兩位人物。

  “美麗的早晨呵,紳士們,”匹克威克先生說。

  鮑伯·索耶先生微微點頭表示同意這個意見,就向班杰明·愛倫先生要芥末。

  “你們今天早上是從很遠地方來的嗎,紳士們?”匹克威克先生問。

  “從瑪格爾頓的藍獅飯店,”愛倫先生簡單地回答說。

  “你們昨天夜里到這就好啦,”匹克威克先生說。

  “是啊,”鮑伯·索耶先生答,“但是白蘭地實在太好了,不能夠一下子就丟開阿;是不是,班?”

  “當然,”班杰明·愛倫先生說:“雪茄也很好呀,還有豬排也同樣是的;對嗎,鮑伯?”

  “的的確確,”鮑伯說。兩位特別要好的朋友重新對早餐進攻起來,比先前更加激烈,好像昨天夜里吃飯時的回憶使飯菜增加了滋味。

  “加油呀,鮑伯,”愛倫先生鼓勵他的朋友說。

  “可不是嗎,”鮑伯·索耶回答。說句公平話,他是加了油的。

  “再也沒有比解剖更叫人胃口好的了,”鮑伯·索耶先生說,對桌上的人四周看了一眼。

  匹克威克先生微微打個冷顫。

  “對啦,鮑伯,”愛倫先生說,“你已經(jīng)把那條腿解剖好了嗎?”

  “差不多了,”索耶回答,一面說一面吃半只雞!熬托『⒆觼碚f,那算是肌肉很發(fā)達的了!

  “是嗎?”愛倫先生漫不經(jīng)心地問。

  “很發(fā)達,”索耶說,嘴里塞得滿滿的。

  “我已經(jīng)登記了弄一條手臂,”愛倫先生說!拔覀児餐瑏斫馄室粋尸體,大家派遣得差不多了,就是找不到一個擔(dān)當下腦袋的人。我希望你擔(dān)當下來吧!

  “我不,”鮑伯·索耶回答:“我吃不消那么大的花費。”

  “廢話!”愛倫說。

  “吃不消,真的,”鮑伯·索耶說。“一部分腦袋我倒不在乎,整個一個腦袋可吃不消!

  “不要說了,不要說了,紳士們,”匹克威克先生說,“我聽見女士們的聲音!

  匹克威克先生說過之后,女士們果然由史拿格拉斯、文克爾和特普曼諸位先生殷勤地陪伴著一同回來了,他們是出去作早晨的散步的。

  “嘿,班!”愛拉白拉說,那聲調(diào)表示她看到她的哥哥之后倒不大愉快,反而很驚訝呢。

  “來接你明天回家去的,”班杰明答。

  文克爾先生臉色突然變了白。

  “你沒有看見鮑伯·索耶嗎,愛拉白拉?”班杰明有點責(zé)備的口吻問。愛拉白拉大大方方地伸出了手,招呼鮑伯·索耶。鮑伯·索耶握著那只伸給他的手,可以感覺到使勁捏了一下,那時候文克爾先生心里起了一陣仇恨的震動。

  “班,親愛的!”愛拉白拉紅著臉說:“你——你——給你和文克爾先生介紹過沒有?”

  “還沒有,但是我很高興想介紹一下的,愛拉白拉,”她的哥哥嚴肅地回答。于是愛倫先生冷冷地向文克爾先生鞠了一躬,而文克爾先生和鮑伯·索耶先生從眼角里互相投放出不相信的眼光。

  這兩位新客的到來,以及因此而發(fā)生的對于文克爾先生和那位靴口上鑲毛的青年女士的牽掣,很可能成為這個盛會的不快阻礙,幸虧匹克威克先生那份愉快和主人那份快樂為了大家的利益,發(fā)揮了很大的作用。文克爾先生漸漸很巧妙地使班杰明·愛倫先生對他自己產(chǎn)生了好感,甚至和鮑伯·索耶先生都和善地談起來,鮑伯呢,被白蘭地、早餐和談話弄得歡快起來,逐漸發(fā)展到了極端詼諧的地步,非常有趣地敘述一位紳士如何把頭上的瘤割掉的趣事,用一把剖牡蠣的刀和一塊八分之一磅的面包作比較,使在座的群眾大獲教益。隨后,全體上了教堂;班杰明·愛倫先生在那里呼呼大睡;鮑伯·索耶先生為了在從事一種精細的手工,在座位上刻自己的名字,刻得大大的,每個字母有四時長,來使思想拋開塵世的事物。

  “喂,”他們吃過一頓實惠的午飯,痛飲了一陣可愛的強烈啤酒和櫻桃白蘭地之后,華德爾說了,“你們覺得怎么樣——到冰上去玩一個鐘頭好不好,我們有的是時間!

  “妙!”班杰明·愛倫先生說。

  “頂好!”鮑伯·索耶先生喊。

  “你應(yīng)該會溜冰的羅,文克爾?”華德爾說。

  “唔——是呀,是的,”文克爾先生回答!拔摇摇摇怯悬c兒不熟悉了!

  “噯,你溜吧,文克爾先生,”愛拉白拉說!拔覛g喜看得很哪。”

  “啊,那是多優(yōu)美呀,”另外一位年輕女士說。

  第三位年輕女士說那是文雅的,第四位表示意見,說那像“天鵝一樣”

  “那我是非常幸福的了,我相信,”文克爾先生說,臉紅起來:“但是我沒有冰鞋!

  這個難點立刻就被克服了。特倫德爾有兩雙,而且胖孩子說樓底下還有半打;文克爾先生聽了,說他是非常地高興,而他的神情卻非常地不適。

  老華德爾帶領(lǐng)大家來到一片很大的冰旁邊;胖孩子和維勒先生鏟開并掃掉夜里落在上面的雪,鮑伯·索耶先生穿上冰鞋,手法的熟練使文克爾先生感到驚奇;穿好之后,他就用左腿畫著圓圈,畫成阿拉伯數(shù)字8字的圖形;接著又一口氣在冰上刻了許多各種各樣可喜可驚的花樣,使匹克威克先生、特普曼先生和女士們極其驚嘆;放松的心情達到頂點的時候是老華德爾和班杰明·愛倫在鮑伯·索耶的幫助下完成了某種高難的旋轉(zhuǎn)動作——那玩藝兒他們叫做大轉(zhuǎn)身。

  在這之間,手和臉凍得發(fā)麻的文克爾先生,在比一個印度人還不知道溜冰的史拿格拉斯先生的幫助下,把兩只鞋底都讓螺絲鉆鉆過,把鞋尖鞋跟顛倒過來住腳上穿,并且把帶子弄得不可開交的狀態(tài)。但是終于多虧維勒先生的幫助,把那不幸的冰鞋牢牢地旋好螺絲、結(jié)好帶子,于是,文克爾先生被挽著站了起來。

  “現(xiàn)在行了,先生,”山姆用鼓勵的口吻說,“溜吧,教他們看看多種玩法。”

  “慢,山姆,慢!”文克爾先生說,抖得很厲害,像要淹死的人那么用勁吊住山姆的手臂!岸嗷,山姆!”

  “那在冰上是不奇怪的呀,先生,”維勒先生答。“站住,先生!”

  維勒先生的這最后一句是對文克爾先生的警告,因為當時他忽然異想天開,要把腳伸向空中,把后腦瓜子往冰上撞。

  “這雙——這雙冰鞋真是不好;是嗎,山姆?”文克爾先生問,結(jié)結(jié)巴巴地。

  “好像是因為穿在一位外行紳士的腳上,先生,”山姆回答說。

  “喂,文克爾,”匹克威克先生喊,根本沒有注意到出了什么岔子!皝戆桑慌總兌嫉戎绷!

  “是了,是了,”文克爾先生回答,流露出一種面無人色的微笑!拔揖蛠砹。”

  “就開始吧,”山姆說,試著想脫身!澳悄,先生,出發(fā)!”

  “等一下,山姆,”文克爾先生急促地說,格外依戀地拉住維勒先生!拔野l(fā)現(xiàn)家里有兩件我不穿的上衣,給你穿了吧,山姆。”

  “謝謝你,先生,”維勒先生答。

  “不用客氣了,山姆,”文克爾先生連忙說!澳悴槐爻殚_手去敬禮。我今天早晨想給你五先令作為圣誕節(jié)的禮錢,然后下午再給你吧,山姆!

  “你真好,先生,”維勒先生答。

  “剛開始的時候扶住我,山姆;好嗎?”文克爾先生說!鞍ρ健獙α。我很快就會順手的,山姆。不要太快,山姆;不要太快!

  文克爾先生彎著腰,幾乎把身體彎到地上,由維勒先生幫助著在冰上滑過去,那樣子非常奇怪,一點也不像天鵝;這時候,忽然匹克威克先生在對岸喊了起來:

  “山姆!”

  “先生?”維勒先生說。

  “來。我有事需要你過來。”

  “讓我去,先生,”山姆說。“你沒有聽見主人在喊嗎?讓我去吧,先生!

  猛然一掙,維勒先生擺脫了那位受苦的匹克威克派的攙扶,而他這樣一來,給了不幸的文克爾先生很大的一股推動力。那不幸的紳士就用一種任何熟練技巧都不能做到的準確性直沖進冰場的正中央,正當鮑伯·索耶先生在那里完成一個完美無缺的花樣的時候。文克爾先生猛然向他身上一撞,砰地一聲兩人都跌倒了。匹克威克先生跑到出事地點。鮑伯·索耶已經(jīng)爬了起來,但是穿著冰鞋的文克爾先生太聰明了,他可不這么干。他坐在冰上,一陣一陣地開懷想笑;但是滿臉只流露著疼痛的神情。

  “你負傷了嗎?”班杰明·愛倫先生非常著急地問。

  “不厲害,”文克爾先生說,使勁地揉著背。

  “讓我?guī)湍惴欧叛,”班杰明先生非常熱心地說。

  “不用,謝謝你,”文克爾先生急忙回答。

  “我想你還是讓我放一放好,”愛倫說。

  “謝謝你,”文克爾先生答:“我想還是不需要的!

  “你看呢,匹克威克先生?”鮑伯·索耶問。

  匹克威克先生又激昂又氣憤。他叫維勒先生過來,用嚴厲的聲音對他說,“把他的冰鞋脫下來!

  “不;我真的好像還沒有開始呀,”文克爾先生抵抗說。

  “給他脫下來,”匹克威克先生堅決地重申前意。

  這個命令是不能抗拒的。文克爾先生讓山姆執(zhí)行了,一句話也不說。

  “扶他起來,”匹克威克先生說。山姆幫著讓他站起來。

  匹克威克先生后退了幾步離開旁觀者們身邊,招呼他的朋友過去,用探視的眼光盯著他,低聲可是清楚而強調(diào)地說了下面這些值得注意的話:

  “你是個吹牛皮的,先生!

  “是個什么?”文克爾先生說,大吃一驚。

  “是個吹牛皮的,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說得更清楚些。你是個騙子,先生!

  說了這些,匹克威克先生就慢騰騰地轉(zhuǎn)過身,走到朋友們那邊去了。

  當匹克威克先生在發(fā)泄上述的感慨之際,維勒先生和胖孩子已經(jīng)合力掃出一片滑坡,就在那上面用非常熟練而漂亮的姿勢在玩了。山姆·維勒正在表演一種漂亮的花樣,那通常叫做“敲修鞋匠的門”,是一只腳在冰上溜,另外一只腳時不時地像郵遞員敲門似的在冰上敲。那滑坡很長很好,而這種動作里有種什么東西,使站著不動覺得很冷的匹克威克先生不能不妒忌。

  “這似乎是很妙的取暖辦法呵,是嗎?”他問華德爾說;那位紳士累得氣都喘不過來了,因為他用堅持不懈的態(tài)度把自己的腿變成一對羅盤針,在冰上畫了許多復(fù)雜的圖樣。

  “啊,是嘛,的確,”華德爾答。“你滑嗎?”

  “我小的時候經(jīng)常在陽溝里這樣玩的,”匹克威克先生回答。

  “現(xiàn)在試試看吧,”華德爾說。

  “啊,滑呀,請你滑吧,匹克威克先生!”全體女士們大聲說。

  “本來,如果我能夠教你們發(fā)發(fā)笑,我是很高興的,”匹克威克先生答,“但是這玩藝兒我已經(jīng)三十年沒有玩過了!

  “呸!呸!廢話!”華德爾說,用他做任何事都特有的那種性急的樣子丟掉了溜冰鞋!皝;我陪你;來吧!”這好脾氣的老家伙跟著走上滑坡滑起來,速度幾乎跟得上維勒先生,至于胖孩子則根本不在話下。

  匹克威克先生猶豫了,想了想,摘下了手套,放在帽子里;跑了兩三趟短距離的跑步,按照老規(guī)矩又突然停止了,最后,又跑了一趟,把腳分開一又四分之一碼的樣子,在全體旁觀者的滿足的呼聲中,緩慢而嚴肅地從滑坡上滑下去。

  “不要泄氣呀,先生!”山姆說;于是華德爾又滑下去,隨后是匹克威克先生,隨后是山姆,隨后是文克爾先生,隨后是鮑伯·索耶先生,隨后是胖孩子,最后是史拿格拉斯先生,一個個緊跟著前面的人滑下去,又一個接一個奔跑上來,那么迅速就像他們的前途的幸福完全取決于他們的迅速。

  那真正緊張有趣的事,是看匹克威克先生在如此的場面里扮演他那份角色時的神態(tài);看他因為背后的人緊緊跟著幾乎要把他撞翻因而急得要命的神態(tài);看他逐漸消耗著開始鼓起來的一股狠勁,在滑坡上慢慢地轉(zhuǎn)過身,把臉朝著出發(fā)的地點;看他滑完一段之后臉上籠罩的嬉戲的笑容,和轉(zhuǎn)過身來追前面的人的那種著急切勁兒;黑靴子歡快地在雪里滑行著,眼睛從鏡片后面射出活潑和快樂的光芒。當他跌倒的時候(那平均每三個來回就有一次),那更是你所能想像的最使人興奮的景象;他的臉上容光煥發(fā),拾起了帽子、手套和手絹,連忙重新插進隊伍,那種熱心簡直是任何事物都不能夠使它退縮的。

  游戲正在最高潮、滑冰正進行到最高速度、笑聲也是最響亮的時候,忽然聽見尖銳而猛烈的撕裂聲。于是大家都向岸上跑去,女士們發(fā)出一陣尖叫,特普曼先生發(fā)出了一聲大叫。一大塊冰不見了;水冒上來了;匹克威克先生的帽子、手套和手絹漂在那片水上;而任何人所能看到的匹克威克先生只剩了這么多。

  每一張臉上都流露出憂愁沮喪的神色;男子們臉色變白,女士們暈了過去;史拿格拉斯先生和文克爾先生互相握住對方的手,懷著瘋狂的焦慮望著他們的領(lǐng)袖掉下去的地方;而特普曼先生呢,為了最迅速地幫助一下,并且為了使任何聽得見的人獲得最清楚的發(fā)生了災(zāi)禍的概念起見,就用最大的速度跑田野,拼命大叫“失火了”!

  就在這時候,老華德爾和山姆·維勒小心翼翼地走近那冰洞,而班杰明·愛倫先生正和鮑伯·索耶先生在匆匆地商量要不要勸大家都放一放血,做一番小小的實習(xí)醫(yī)療實驗;正在這個時候,從水下面漂出一個人頭、一張臉孔和兩個肩膀,露出了匹克威克先生的面容,還戴著眼鏡。

  “你要堅持住一刻兒呀——只要一刻兒!”史拿格拉斯先生哀號似的說。

  “對呀,堅持一會兒呀;我求你——為了我的緣故!”文克爾先生深深激動地喊。這個請求好像有點兒不需要;因為,假使匹克威克先生不肯為了別人的緣故而站住的話,那他也總會想到要為了自己的緣故而站穩(wěn)的。

  “你踩著水底嗎,老家伙?”華德爾說。

  “當然羅,”匹克威克先生答,擦著頭上和臉上的水,急促地呼氣。

  “我跌了一個仰面朝天。剛開始爬不起來!

  匹克威克先生的上衣上,沾滿了泥土,證明了他的話是正確的;再加上胖孩子忽然記起那片水沒有一處超過五時深,使旁觀者們的恐懼便減少了許多,于是救出他來的勇敢的盛舉就被執(zhí)行了。濺了一大陣水,裂了一大片冰,掙扎了一段時間之后,匹克威克先生終于平安地擺脫了他的不愉快的處境,又站在陸地上了。

  “呀,他快要凍死了,”愛米麗說。

  “親愛的朋友!”愛拉白拉說!白屛医o你披上這圍巾,匹克威克先生!

  “啊,這是最好的辦法了!比A德爾說;”你把圍巾裹好之后,就趕快跑回家,立刻鉆進被窩!

  馬上就有許多圍巾貢獻出來。挑選了三四條最厚的裹上之后,匹克威克先生就在維勒先生的指導(dǎo)之下逃走了;在人們眼前呈現(xiàn)出一種古怪的景象:一位上了年紀的紳士,渾身濕漉漉的,頭上沒戴帽子,兩條手臂被包在身體兩側(cè),并無任何目的,就以每小時足足六哩的速度在田野里奔跑。

  可是匹克威克先生在這種非常的場合下顧不了那些,他在山姆·維勒的催促下保持著最高速度,一直跑到馬諾莊園的門口;特普曼先生比他先到了大約五分鐘,把老太太嚇得心里撲通撲通地亂跳,因為他的報告使她完全相信廚房里起了火——如果她的旁邊有誰表現(xiàn)出絲毫的激昂神情,她腦子里就會活靈活現(xiàn)想到一場災(zāi)難。

  匹克威克先生直到鉆到被窩為止沒有休憩過。山姆·維勒在房里把火生的很旺,給他做了飯;飯后端上了一碗五味酒,大喝一頓來慶祝他的平安。老華德爾不讓他起身,所以他們就讓匹克威克先生用床當作椅子,當了主席。第二碗第三碗繼續(xù)喝著;匹克威克先生第二天早上醒來一點不覺得有風(fēng)濕病的征象;這,鮑伯·索耶先生說得很中肯,證明在這種場合喝熱五味酒是再好不過的;而假使熱五味酒竟沒有發(fā)生預(yù)防劑的效力,那完全是因為病人犯了通常的過失——沒有喝夠。

  歡快的聚會第二天早晨散了。分離是我們學(xué)校時代是美好的事,但在以后的生活里卻是很痛苦的。死亡、自私自利和命運的變動,每天都拆散著許多快樂的團體,把他們分得遠遠的;男孩和女孩的時代是一去不復(fù)返了。我們并不是說現(xiàn)在他們這個情形就是如此;我們要告訴讀者的不過是,這聚會中的人們各回各的家;匹克威克先生和他的朋友們重新坐上瑪格爾頓馬車頂上的座位;愛拉白拉·愛倫回到了她的命定之處,——我們原不妨說文克爾先生是知道的,但是我們又不能這樣說——總之是在她的哥哥班杰明和他的知己密友鮑伯·索耶先生的照應(yīng)和指導(dǎo)之下生活罷了。

  但是,在分手之前,那位紳士和班杰明·愛倫先生帶著點兒神秘把匹克威克先生拉到一邊;鮑伯·索耶先生用食指戳戳匹克威克先生的兩根肋骨之間,這真是一舉兩得,既表現(xiàn)了他的天真的詼諧,又表現(xiàn)了對于人體解剖學(xué)的知識,然后問他說:

  “喂,老友,你住在哪兒呀?”

  匹克威克先生回答說暫時住在喬治和兀鷹飯店。

  “希望你能來看我,”鮑伯·索耶說。

  “那我是再快樂不過了,”匹克威克先生答。

  “這是我的住址,”鮑伯·索耶先生說著,并且拿出一張卡片!安鍏^(qū)的蘭特街;靠近蓋伊醫(yī)院,對我來說是很近便的,你知道。你走過圣喬治教堂就很近了——從大街向右轉(zhuǎn)彎!

  “我一定會找到的,”匹克威克先生說。

  “下個星期四來,把那幾個家伙也帶著,”鮑伯·索耶先生說:“那天我會約幾個醫(yī)學(xué)界的人!

  匹克威克先生表示他很樂于見見醫(yī)學(xué)界的人;鮑伯·索耶先生告訴他那天是預(yù)備舒舒服服地聚一下,并且說他的朋友班也是與會者之一,最后他們就握手分別了。

  我們覺得講到這里的時候,可能有人要問,在這場短促的談話中,文克爾先生有沒有向愛拉白拉·愛倫講過什么私話?既使講了,那講的是什么?而且,史拿格拉斯先生有沒有和愛米麗·華德爾單獨談話?既使談了,那又是談些什么?對于這些問題,我們最終的回答是,不管他們跟女士們說了些什么,總之他們是一直走了二十八哩沒有跟匹克威克先生或者特普曼先生說一句話,并且,他們常常嘆氣,而且拒絕喝啤酒和白蘭地,各各顯得很憂郁。假使我們的善于觀察的女讀者們能夠從這些事實中得出任何滿意的答案,我們要求她們敘說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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