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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德
須弭山,天音寺。
陡峭的山道在山間蜿蜒伸展,和往日一樣,在和煦陽光照耀下的這一日,依然是人頭涌動,無數(shù)虔誠的信徒向著那座寺廟走去,去瞻仰和參拜心中的神靈。天音寺的僧人們分布在四處,接引著上來的百姓,在一些山崖峭壁危險處,一般都站著幾位僧人以防萬一,同時知客僧人在山門處面帶微笑的迎送著來來往往的人們,一片祥和的景象。迷窩出品
天音寺主持普泓大師的弟子法相,此刻也站在山門之后,注視著人來人往。以他的身份修行,早已經(jīng)不用做這些功課了,不過他心地仁和,往往看到同門僧人因?yàn)槿硕喽行┟β档臅r候,便會過來幫手,這一日也是這樣。
只是這一日他心中似有些恍惚,心神不寧,卻又說不出到底哪兒不對,看著面前閃過一張張虔誠的面孔,他在接引之余,合十低頭默念“阿彌陀佛”,知道一個身影突然從人群之中走了出來,站在他的面前。
法相抬眼看去,頓時一怔,顯然根本沒想到會看到面前此人,隨即面上露出笑容,微笑道:“我們又見面了,施主!
來人正是鬼厲,只見他一身灰布長袍,站在周圍那些前來參拜的百姓之中,顯得一點(diǎn)也不起眼,唯一有些氣焰的,大概還是在他身邊好動的那只猴子。
鬼厲的面色看來顯得有幾分憔悴,整個人雖然說不上意氣消沉,卻也并不見得多少精神,只是對法相笑了笑,道:“法相師兄,麻煩你通報一聲,我有點(diǎn)事,想拜見普泓大師!
法相微笑道:"張施主放心,當(dāng)日恩師就已經(jīng)吩咐過了,只要是你前來,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會與你想見,請隨我來吧!”說罷,法相當(dāng)先走去。
貴厲默默跟在他身后,這一路走去,只見天音寺內(nèi)殿宇重重,香火飄散,更不用說滿目人影,摩肩接踵了。
二人走了一會,鬼厲忽然對法相道:“法相師兄,你說青云之上,當(dāng)真有神明所在么?”
法相沉默了片刻,道:“施主,以我佛家看來,世間處處有神明,但最重要的,當(dāng)還是在各人的心頭!
鬼厲面色漠然,看了看周圍那些人們,低聲道:“我不懂。”
法相靜靜道:“施主身世坎坷,磨礪根深,以小僧看來,若欲尋解脫,最要緊處便在自己心中‘看開’二字!
鬼厲默然良久,始終沒有言語,法相也不多說,領(lǐng)著他一路走去。二人穿廊過道,一路上了后山小天音寺。
來到禪室之外,法相向鬼厲點(diǎn)了點(diǎn)頭,鬼厲會意停下腳步。
法相輕輕扣了幾下房門,道:“師父,是弟子法相,今日鬼厲施主上山,前來拜訪了。”
禪室內(nèi)隨即響起了普泓大師渾厚慈和的聲音,道:“請鬼厲施主近來吧!”
法相輕輕腿開房門,退后了一步,向鬼厲伸出手臂,低聲道:“施主請!
貴厲點(diǎn)了點(diǎn)頭,走進(jìn)禪室,法相跟在他身后也走了進(jìn)去,隨手將房門合上。
普泓大師仍如往日一般坐在榻上打坐,望見鬼厲,他面哂納感浮出慈和的笑容,合十道:“你來了,施主!
鬼厲對這位普泓大師心下是頗為尊敬的,當(dāng)下也不敢怠慢,深深一躬,道:“弟子叨擾了。”
普泓大師搖頭笑道:“我早就說過了,天音寺之山門對你門戶大開,你隨時皆可前來,何況你來這里,我只有高興的很,卻不知你可有什么事么?”
鬼厲微微遲疑了一下,抬頭看著普泓大師,道:“不瞞大師說,弟子此番前來,的確是有一件事想請教大師的!
普泓大師道:“施主但說無妨!
鬼厲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但終究還是道:“請問大師,貴寺之中,可有一件喚做‘乾坤輪回盤’的異寶么?”
普泓大師一怔,站在他身邊的法相面上也是露出了詫異之色,二人對望了一眼,隨后普泓大師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不錯,蔽寺確有此物!
鬼厲精神登時一振,普泓大師將他的神情看在眼中,眉頭又是輕輕皺了一下,道:“請問鬼厲施主,為何突然問起此物?”
鬼厲遲疑了一下,道:“手起來弟子的情況二位也是知道的,十年之前在青云山上,弟子有一位朋友為了弟子而身負(fù)重傷,至今仍昏迷不醒!泵愿C出品
普泓大師合十道:“碧瑤姑娘重情重義,老衲也是十分敬佩的。”
鬼厲道:“十年來,我走遍天涯海角都只想能將碧瑤救治過來,可是天不從人愿,至今仍未有進(jìn)展,”說到此處,他面色雖未有明顯改變,但眼神之中那一股黯然神色,卻是再也掩蓋不住。
鬼厲沉默了一會,抬頭望向普泓大師,道:“不瞞大師,弟子此番前來,乃是前段時日偶然聽了一位前輩之言,說是天音寺中有件神妙莫測的異寶乾坤輪回盤,有轉(zhuǎn)隱陽、定魂魄之異能,或許有些微希望可以救治碧瑤,所以這才厚顏前來,望大師慈悲心腸,將這寶物借與弟子,一旦使用完畢,定然親自歸還!
說到最后,鬼厲嘴唇微微顫抖,顯然心情激蕩,看他面色幾番變換,似乎有些遲疑,但隨后身子踏前兩步,雙手緊握,緩緩在普泓大師面前跪了下去。
普泓大師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急道:“施主千萬不可如此,快快起來!
旁邊法相早已上前扶助鬼厲,將他挽了起來。
普泓大師注視鬼厲良久,面色仍是一片慈和,不過眼光卻似乎有些飄忽,顯然這件寶物對他來說也是非同小可,一時間難以決斷。
又過了片刻,普泓大師緩緩合十道:“施主,老衲有一句話想請問一下!
鬼厲立刻道:“大師請說!
普泓大師面色微顯得凝重,道:“乾坤輪回盤在天音寺一事,除了蔽師老衲幾位兄弟之外,便只有老衲弟子法相一人知道,此事頗為秘密,卻不知施主口中那位告知你此事的前輩,是哪位高人指點(diǎn)呢?”
鬼厲一怔,一時說不出話來,默然良久,他低聲道:“大師恕罪,非是弟子有心隱瞞,實(shí)是那位前輩在高知弟子此事之時,特意吩咐弟子不可泄露他的身份,所以…。”說到最后,他聲音也漸漸小了下去,面上失望、焦灼之情隱隱浮現(xiàn),顯然心中也是爭斗十分厲害,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多說什么。
普泓大使眉頭一皺,沒有言語,低頭沉吟。
鬼厲將普泓大師面色神情看在眼中,心中更是焦急,他來天音寺之前也的確想過這件聞所未聞的法寶如果果然有這等異能,那自然是非同小可的絕世奇珍,天音寺珍而重之那是再自然不過的,只是如今看普泓大師等人的反映,似乎并未有拒絕之意,但以外的卻似乎對鬼厲這個消息的來源十分在意。
鬼厲這個消息自然是當(dāng)日在河陽城外古道之上聽周一仙說的,他與周一仙相識越久,便越發(fā)感覺這看似滿口胡言亂語的江湖算命先生實(shí)是莫測高深之人,只是周一仙當(dāng)日告知他這個消息之后,卻又再三叮囑,令他絕不可將他本人泄露出來。
此刻鬼厲心頭委實(shí)有幾股熱血相互沖蕩一般,一邊是對周一仙的承諾,另一邊卻是更重要的漫漫十年的宿愿。為了碧瑤,哪怕只有一絲半點(diǎn)的希望,他當(dāng)真都是什么都愿意付出去追求,眼下此刻進(jìn)退不得,他心中天人交戰(zhàn),一時間是痛苦不已。
幸好就在這時,普泓大師忽然長嘆一聲,道:“罷了,不管告訴你的人是誰,可你終究是和普智師弟他有宿世之緣,而且說起來這件寶物也是普智師弟他…”普泓大師忽地苦笑了一聲,住口不言,從佛榻上站了起來,看著鬼厲合十道:“施主,你強(qiáng)跟我來吧,我?guī)闳ヒ娨粋人!
鬼厲一怔,但聽普泓大師的意思竟不再追究消息來源,且有將寶物相借之意,不由的喜過望,一拜到地,連聲音也微微有些顫抖,道:“多謝大師!
普泓大師上前扶起了他,微笑道:“施主不必多禮,我們走吧!”說著僧袍一揮,向屋外走去。
鬼厲與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忍不住問道:“大師,我們要去見誰?”
普泓大師淡淡道:“施主應(yīng)該知道世人常將蔽寺老衲幾位兄弟并列稱呼吧?”
鬼厲點(diǎn)了點(diǎn)頭,道:“是,天音寺四大神僧‘泓、德、智、空’,萬名無不景仰!彼谥姓f到那個“智”字時,臉上閃過了一絲復(fù)雜之色,連聲音也低沉了一些。
普泓大師與法相都感覺到了這一點(diǎn),心中暗嘆之余,自然也不多說什么。
普泓大師合十道:“老衲的三師弟普智就不說了,四師弟普空當(dāng)日你也曾見過,現(xiàn)下老衲要帶你去見的,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三人一行從后山小天音寺下來,又走進(jìn)了熱鬧喧嘩、香火鼎盛的天音寺中,一路上天音寺僧眾自然是看到方丈時無不恭敬合十敬禮,即便是尋常百姓信徒,也懼是大喜過望紛紛拜倒,甚至有些老人家更是將普泓大師看作神仙一般,跪下磕頭起來。
普泓大師和顏悅色,面容慈和,一路行去,饒過人數(shù)最多的正殿,拐向了天音寺較為偏僻的西北角。隨著三人腳步行進(jìn),信徒門的身影逐漸消失在身后,周圍也漸漸變的冷清起來,到了最后,普鴻大師等在一條小徑盡頭的一個僻靜小院門口停住腳步的時候,周圍已經(jīng)不見一個人影了。迷窩出品
鬼厲抬眼望去,只見眼前這座小院極為簡陋,旁邊一人高的墻上早已經(jīng)班駁剝落,墻角到處生滿了青苔,小院是半掩著的,眾人可以清楚的看見小小的院落中庭中,落滿遍地的枯葉,不時吹來微風(fēng),將地上的落葉輕輕吹動飄舞,更增添了幾分蒼涼古舊之意。
小院門扉之上,掛著一塊十分殘破的匾額,上寫著三字:靜心堂。
鬼厲默默望著匾額,似乎有些出神,普泓大師走進(jìn)小院,法相跟在他后頭。
走了幾步發(fā)現(xiàn)身后的鬼厲似乎沒有跟上,有些詫異,回頭卻見鬼厲還在看著那塊匾額,法相不由得有些奇怪的道:“張施主,怎么了?”
鬼厲身字一動,似乎回過神來,默然片刻,走了過來,淡淡道:“沒什么,只是匾額之上的名稱,與我少年時所居住的地方有些相似,一時失態(tài),失禮了!
法相多看他一眼,搖頭道:“哪里,施主請進(jìn)吧!”
鬼厲點(diǎn)了點(diǎn)頭,向著小院深處走去,前頭普泓大師也已在這個小院中一間木屋前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他們?nèi)恕?p>鬼厲走上前低聲道:“弟子失禮了!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道:“無妨。”說著回過身子,在那間木屋上輕輕身手“咚咚咚”敲了三下,道:“阿彌陀佛,普德師弟,今日我?guī)Я艘晃皇┲鱽硪娔,打擾師弟清修了,罪過罪過!
一陣清風(fēng),從貴厲等人身后吹了過來,吹起了漫天落葉,吹得他們衣襟輕輕飄動。在他們面前,那扇木門似乎也被風(fēng)輕輕推動,發(fā)出“吱呀”一聲輕響,竟是無人自動,緩緩向內(nèi)打開來。
同時,屋中傳來一個蒼老而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放置太久而銹蝕的鐵器,悠悠地道:“是…誰?能勞…動師兄你的大…架…啊…”
普泓大師微微一笑,走了進(jìn)去,法相跟在他的身后,鬼厲不知怎么,心中突然有些緊張起來,深深吸了口氣,這才邁步走進(jìn)了木屋。
盡管鬼厲早知天音寺僧眾都并非是看重俗世奢華的,而且想來天音寺中擺設(shè)都十分簡樸,但走進(jìn)這木屋,其中的簡陋卻仍令他吃了一驚。這屋中擺設(shè)哪里是簡樸,而是根本就沒有擺設(shè),空蕩蕩的一片,地板只有其中一個角落鋪著干燥的茅草,一位面色黝黑,形容枯瘦的老僧盤膝坐在那里,正緩緩抬眼想他們看來。
普泓大師走上前去,來到那位老僧身前,鬼厲害默默站在身后,從旁邊看去,只見那老僧與普泓大師神色當(dāng)真是天差地別,普鴻大師神采奕奕、慈眉善目,看起來莊嚴(yán)而自有氣度,難怪剛才無數(shù)虔誠信眾俯身下拜,對比起來,那位坐在角落的老僧則當(dāng)真可以用佛家那句常用的“臭皮囊”來形容了。
普泓大師站在那位老僧面前注視他許久,方緩緩嘆了口氣,就在那位老僧面前的骯臟地上直接坐了下來,淡淡道:“師弟,我們有十年不見了吧?”
那老僧緩緩合十,聲音仍是那般沙啞低沉而緩慢,道:“是…啊,師…兄一向可…好?”
鬼厲聞言心中一驚,他們師兄第都同在這天音寺中,而看這位老僧所處院落雖然偏僻,但一路行來卻也并不見天音寺特意看守,顯然并非閉關(guān),漫漫十年之中,他們二人居然從來未見面,當(dāng)真是匪夷所思。
似乎是猜到了鬼厲心中所想,普泓大師轉(zhuǎn)過頭來對著鬼厲笑了笑,道:“這位便是老衲的二師弟普德!
鬼厲雖然直到現(xiàn)在仍不知曉普泓大師為何要帶他前來見這位普德大師,但以天音寺四大神僧之尊,加上此番自己乃是有求于人,自是不敢怠慢,連忙施禮道:“弟子鬼厲,拜見普德大師!
普德大師緩緩把目光移了過來,落在鬼厲臉上,他的動作十分僵硬緩慢,甚至讓人覺得連他的目光移動也是吃力的。鬼厲心中十分不解這名動天下的四大神僧之一怎么會是這般摸樣,但面上卻是絲毫不敢失了禮數(shù)。
旁邊的普泓大師淡淡道:“普德師弟他所參修的乃是我佛門一脈分支,名曰‘苦禪’,非大智大勇之人不能修行,你莫要看他現(xiàn)在容貌枯槁,但若論修行道行,普德師弟已是遠(yuǎn)勝于我!
普德大師枯槁的臉上嘴角微微一動,不知是不是笑了一下,反正從外表上是完全看不出來表情的變化,慢慢道:“師兄…你說笑了…”
普泓大師合十低聲念了一句“阿彌陀佛”,隨后道:“師弟,今日前來打擾清修,罪過不小,在這里先行賠罪,只是此事不比其他,”說到此處,他向鬼厲看了一眼,道:“師弟,你可知他是何人?”
普德大師自從剛才看向鬼厲,目光就再也沒有離開過,只是他的眼神似乎永遠(yuǎn)是那般古井無波,誰也看不出他心中想著什么。
此刻聽了普泓大師的話,普德大師緩緩道:“是…誰?”
普泓大師輕輕嘆息了一聲,道:“他便是十年之前,普智師弟所種下的那場冤孽之錯,那位青云山下草廟村中的少年張小凡!
“什么?”第一次的,普德大師發(fā)出的話語沒有停頓,甚至連面色也微微改變,半響之后,他的眼光仍深深注視著鬼歷,道:“他就是…那個孩子?”
不知是不是話語說得漸漸多了,普德大師的話里停頓也漸漸少了,逐漸變得流暢起來。
異寶
鬼歷默然無語,屋中一片默然。
片刻后,普泓大師緩緩道:“師弟,此事的前因后果你都知道的,我也不必多說。今日這位鬼歷施主前來,乃是為了向我們天音寺借一件寶物去救人。”
普德大師仍然注視著鬼歷,目光從最初的震驚,愕然,已經(jīng)慢慢變得柔和起來,顯然對于鬼歷,普德大師也和普泓大師等人一樣有著非同一般的感覺,在聽到普泓大師的話以后,普德大師面上神情不變,沙啞地道:“是什么寶物?”
說到此刻,普德大師地華麗雖然還略有些停頓,但已經(jīng)可以大致連貫起來了。
普泓大師看了鬼歷一眼,嘆了口氣,道:“他想要借地乃是乾坤輪回盤!
普德大師一怔,古井無波的臉上又是微微變色,顯然對此也是吃驚不小。
鬼歷走上前一步,懇切地道:“兩位大師弟子那位朋友十年來魂魄始終被扣在異物之中,與活死人無異,弟子無一日不心如刀割,雖然萬一之希望亦不敢棄,懇求兩位大師慈悲,若宿愿得了,救的弟子那位朋友,弟子愿做牛做馬來回報兩位大師恩德。"
普泓大師與普德大師兩位都是合十念佛,普泓大師道:“施主切莫如此,折殺我等了”。只是普德大師在最初的驚詫過后,此刻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眉頭微皺著,道:“請問施主,乾坤輪回盤在敝寺中的消息,施主是從哪里聽聞來的?”鬼厲面露為難之色,看向普泓大師。
普泓大師苦笑一聲,道:“師弟,此事我剛才已經(jīng)追問過鬼厲施主了,可是據(jù)鬼厲施主所說,那位告知他這個秘密的前輩高人,執(zhí)意不肯讓他透露其身份來歷。做師兄的一時決斷不下,在想到那乾坤輪回盤是由實(shí)地你一直保管的,這才來打擾師弟的清修,請問你的意思。”鬼厲這才明白為何普泓大師和法相要帶他來見這位普德大師,看來這神秘奇寶乾坤輪回盤果然非同小可,居然是要四大神僧之一的普德大師數(shù)十年親自保管,不知是否真有奇效,可以救治碧瑤呢?一念及此,鬼厲忍不住全身發(fā)熱,雙手緊握成拳。屋中此刻一片寂靜,眾人的目光都望向沉默的普泓大師,只見普泓大師雙目低垂,似乎在考慮著什么,看著那張沒有表情的面容,鬼厲忍不住手心出汗。
也不知過了多久,普泓大師才緩緩抬眼,看向鬼厲輕輕合十道:“施主!
鬼厲連忙回禮,口中道:“求大師慈悲。”迷窩出品
普德大師聲音依舊沙啞,語調(diào)緩慢,道:“數(shù)十年前,三師弟普智對你鑄下大錯,我天音寺上下實(shí)在是虧欠你良多……”
旁邊的普泓大師與法相聞言都是雙掌合十,口中輕輕念頌了一句“阿彌陀佛”
普德大師接著道:“而且這乾坤輪回盤當(dāng)年乃是普智師弟本人游歷西北蠻荒帶回本寺的,說起來你也算是普智師弟得弟子,交給你本事理所當(dāng)然。只是…。。”
鬼歷心中正為普德大師話語漸有希望而歡喜,不料末了普德大師臉上忽現(xiàn)為難之色,似乎頗有遲疑之態(tài),猛然間心頭閃過碧瑤那安靜躺在狐歧山寒冰石室中的綠色身影,身子微微顫抖,熱血上涌,一咬牙向前大步走了兩步,來到普德大師面前。
普泓大師與法相都是一驚,普德大師也有些意外,抬眼向鬼歷望去,卻只見鬼歷非但沒一絲不敬之意,反而是雙膝一軟,在普德大師面前跪了下去。
卟咚!
低沉的悶響聲,從地上石板間回響起來,鬼歷的額頭在普德大師面前地上扣了下去,從旁邊看去,他的雙手緊緊握拳,骨節(jié)都已經(jīng)隱隱發(fā)白,身子也在微微顫抖,只聽他的聲音已然帶著幾分哽咽,低聲不停地說道:“大師,我罪孽深重,負(fù)人良多,若不能救她,我,我,我…。求大師慈悲,求大師慈悲…。”說到后面,他似乎已經(jīng)難以自制,只是一疊聲地懇求著。
站在一旁的法相不由得為之動容,面上閃過不忍之色。
普德大師也不禁怔了一下,默然片刻,轉(zhuǎn)頭向普泓大師看去,只見普泓大師雙掌合十,什么也沒說,良久之后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普德大師慢慢得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仍然匍匐在自己身前得那個年輕人,半響之后,輕輕道:“你起來吧!”
鬼厲仍是跪拜在地,一動不動。
普德大師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似乎露出淡淡的一絲笑容,不知想起了什么,只聽他低沉的身影緩緩道:“你這個脾性,真是和當(dāng)年的普智師弟完全兩樣啊…”他臉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間,仿佛閃過淡淡的傷懷,隨后低聲道:“起來吧,我答應(yīng)你就是了!
鬼厲身子一顫,內(nèi)心狂喜難以抑制,猛然抬頭。
普德大師伸手緩緩從懷中拿出一物,他的動作十分緩慢,不時有停頓的感覺。
鬼厲看去,只見普德大師拿出的是一塊黑布包裹的半尺見方的圓物,但其中是什么模樣卻是看不清楚,這件寶物竟然是普德大師貼身收藏,當(dāng)真不可小戚。
包裹其撒謊能夠的黑布綁的并非死結(jié),普德大師將他放在面前地上,手輕輕一提便解開了結(jié)頭,但是要掀開黑布的時候,他卻似乎猶豫遲疑了片刻,隨后輕嘆一聲,搖了搖頭,掀開了黑布。迷窩出品
一道柔和的白色光華,從黑色布幔移動之際慢慢散發(fā)了出來,越來越是明亮,卻沒有給人一絲一毫的刺眼的感覺。柔光之中,只見淡淡飛塵輕輕飄舞,在這間偏僻寂靜的小屋中,竟不知從哪里仿佛傳來悠揚(yáng)低沉的悅耳歌聲,隱隱回蕩在無形的空間里。
黑布完全掀開來,鬼歷終于看清了面前的事物,這個他寄予萬一希望救治碧瑤的法寶。只是下一刻,他臉上忽然現(xiàn)出驚愕之色,似乎有些不能置信,愕然抬頭向著普德大師看去。普德大師面無表情,片刻之后鬼歷又下意識地向普泓大師望去,普泓大師卻也只是輕輕嘆息一聲,雙手合十輕輕道:“阿彌陀佛”
狐歧山,鬼王宗總堂。
說不上從什么時候開始,鬼王宗里得許多弟子都開始感覺自己周圍得環(huán)境有些隱隱得不得勁起來。莫名其妙得,古怪得事情,一些以前根本不會也沒有出現(xiàn)過得事,居然都再這些日子里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xiàn)了。
比如說,數(shù)百年來都堅固異常的這座山腹洞窟,鬼王宗弟子們所居住地各個石室,四周都是堅硬之極地巖壁,不要說破裂了,即便室眾人想拿吧刀再墻壁上戳個小洞都要累個半死,還未必能夠成功。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鬼王宗地總堂里許多石壁上已經(jīng)紛紛出現(xiàn)了詭異地裂痕,而且這些裂痕居然還在不斷地擴(kuò)大著。
又比如,生活在山腹洞窟之中地鬼王宗眾人,以前早就已經(jīng)習(xí)慣了寂靜地生活,然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每當(dāng)他們回刀房間躺上床將睡欲睡地恍惚間,居然又有許多地人會聽到仿佛石自己石室下方深處竟然隱隱傳來可怕之極地聲音。那怪異的聲音仿佛室巨大的巖漿洪流在身下轟然流動,隨時可能爆發(fā)沖了上來將眾人淹沒。那怪聲如尖針般刺入耳朵,生生將人驚醒,但偏偏醒了之后,卻仿佛什么也聽不到。
這些怪事都事以前不曾有過的,但是最令鬼王宗門下弟子感到恐懼的,卻事發(fā)生在人群中間的一些詭異事情。有那么少數(shù)的一些鬼王宗弟子,明明看著欲往常無異,卻會在突然之間狂性大發(fā),完全喪失了理智,如喪心病狂的野獸般攻擊身邊的任何人,就算站在他身旁的事他本人的親人或者是最好的朋友,這些發(fā)狂的鬼王宗弟子依然會用最殘酷的方法殺掉自己所能看見的任何人,直到自己被聞迅趕來的其他人合力殺死為止。
短短時日之內(nèi),這種可怖的事情已經(jīng)接連不斷地在鬼王宗之內(nèi)發(fā)生了次,一時之間人人自危,甚至連親人好友之間都不敢彼此再相信了。誰也不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人心惶惶,整座狐岐山仿佛都陷入到一種危險而詭異的氣氛之中。
殘陽如血,黃昏時分,鬼王宗門口戰(zhàn)立的幾個弟子心神不寧地站著,有的人默默眺望這遠(yuǎn)處快要下山得太陽,有得人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忽地,有人“嗌”了一聲,開口道:“有人來了!
眾人都是一怔,抬眼望去,果然劍狐岐山下,在落日余輝之中遠(yuǎn)遠(yuǎn)有嗌條白影,飄了過來,方向正是向著鬼王宗這里,眾人不知來人是敵是友,一時不禁都有些緊張起來。那條白影速度頗快,轉(zhuǎn)眼間已上了半山,接近鬼王宗總堂的入口,鬼王宗弟子迎了上去,看了真切,“呼”的一聲都發(fā)出了輕噓,松了口氣,原來時鬼王宗宗主鬼王和副宗主鬼歷的上賓--小白。
小白停下了腳步,心中微微感覺到有些奇怪,這些鬼王宗的弟子面上如釋重負(fù)的神情,看起來頗有幾分不同往日,或許那些人自己也沒感覺到,但小白乃時修煉千年的九尾天狐什么事情沒見過,幾乎是直覺的反應(yīng),她覺得面前這些鬼王宗弟子似乎像是背上壓了什么巨大石頭一般,如繃緊的弦難以自控。
不過此刻要她一見面便說些什么,自然是并無可能,何況眾弟子紛紛讓開道路,陪著笑臉。小白對著他們微微點(diǎn)頭,心里想著,或許是那位鬼王宗主御下太過嚴(yán)厲了吧!
小白向著山腹之中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腳步回頭向其中一個鬼王宗弟子叫了一聲:“喂!”
這不叫還好,她不過這么突然在他們背后叫了一聲,幾乎是在同一時刻,所有的鬼王宗弟子幾乎都是像被電擊了一般,全身一個激靈,齊齊跳了開去,更又甚者,有人竟然已經(jīng)揮出佩刀法寶,都是如臨大敵,生死決戰(zhàn)的陣勢。
小白愕然怔住,失望道:“你們怎么了?”
那幾個鬼王宗弟子互相看了一眼,過了片刻才漸漸放下了手中兵刃,放松下來,其中那個被小白叫喚的鬼王宗弟子苦笑了一聲,道:"什么事?"
小白向著他們仔細(xì)打量,只見這些鬼王宗弟子個個眼圈發(fā)黑,眉頭緊鎖,臉上頗有疲倦之色,倒像是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過一般她心中疑惑更深,問道:“你們到底怎么了,怎么我隨口叫一聲就緊張成這樣?”
那鬼王宗弟子又是一聲苦笑,搖頭道:“姑娘,你就別問了,剛才你叫我有什么事么?"
小白遲疑了片刻,道:“你們副宗主鬼厲可在山中?”
那鬼王宗弟子搖頭道:“副宗主出去多日了,并不在山中。”
小白眉頭一皺,道:“他去哪里了,可曾說過何時回來?”
那鬼王宗弟子道:“副宗主向來行蹤神秘,我們哪里會知道他老人家去向,至于何時回來,那自然也是不知的!
小白黯然駐立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暗想也的確如此,鬼厲若是要去哪里,這些普通的鬼王宗弟子想來也的確不會知道。當(dāng)下轉(zhuǎn)過身子,身山腹之中走去。
只是當(dāng)她腳步踏動,身子漸漸隱入山腹陰影中的時候,以她這遠(yuǎn)勝于常人的耳力,遠(yuǎn)遠(yuǎn)地聽到在洞口那幾個鬼王宗弟子低低地交談聲:“老李,你這是怎么了,居然連刀也拔出來了?還好小白姑娘不計較,否則看你怎么收場?”
旁邊另一人苦笑一聲,看來就是那位被稱作“老李”的人,只聽他道:“你說我干嘛這么緊張,你要沒事怎么也像兔子似的蹦得那么高,這段時日里真他媽的不是人過的日子,稍有風(fēng)吹草動我就、就嚇得魂都沒了。
旁邊眾人間言都是紛紛嘆息,居然無人反駁老李的話,倒像是都認(rèn)可一般,再接下去,眾人似乎心事重重,竟都不愿再說話了。
小白隱身在山腹甬道之中的陰影里,面止疑惑之色越來越重,但幾番思索之下,卻還是想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對,只得先漫步向前走去。她此番回歸狐岐山,自然首要的乃是為了找尋鬼厲,前段日子她再入南疆苗族圣壇,根據(jù)巫妖的提示,終于發(fā)現(xiàn)了鏤刻在苗族犬神神像之后的古巫族秘密,其中之一正有她一直為鬼厲所尋找的東西,但此行她也同時發(fā)現(xiàn)了另一些詭異的事,直到此刻,她也仍未下定決心是否要將這些東西完全告訴給鬼厲。
不過此刻鬼厲不在狐岐山中,小白自然也無從說起。說來不久以前,她與鬼厲在河陽城外廢棄義莊中是擦身而過,融的話若是她在場,心她千年道行,鬼厲所遇之事或有轉(zhuǎn)機(jī)也說不定,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shù),這是誰也說不清楚的了。
小白心下盤算,天下之大茫茫無邊,要尋找鬼厲一人真如大海撈針般難上加難,不過狐岐山此地卻有碧瑤在此,想來鬼厲再怎么也遲早要回到此地的,反正自己這一路上也在猶豫不決到底對鬼厲要說些什么,不如就趁著在這里等待鬼厲的時間再好好想想吧!
一念及此,小白便下了決心,當(dāng)下下意識的邁步轉(zhuǎn)向走向鬼厲的居所。她腳步聲回蕩在甬道中,走了一段路之后,小白突然眉頭皺起,停了下來。
長長的甬道中,往日時常都會有鬼王宗弟子走來走去、說說笑笑的地方,此時此刻,竟然是空空蕩蕩,只有她一個孤單的身影,站在甬道中。
所有的人,都不知什么原因躲了起來,不見蹤影!
小白回頭看身來路,那甬道的盡頭,仿佛籠罩著深深的黑暗,濃得再也化不開了。
她默默看了片刻轉(zhuǎn)身繼續(xù)向前走去,累累的腳步聲回蕩在空蕩蕩的甬道中,仿佛比平日里更響亮了數(shù)倍。
在這片詭異的靜謐之中,小白慢慢走到了鬼厲的居處,不知怎么,雖然鬼厲不在,但她還是下意識地走到了這里,就在她將要伸手推開鬼厲的房門的時候,忽地她的身子一僵,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然后緩緩抬頭向上看去。
在鬼厲居住的石室外墻堅硬的石壁之上,赫然有七,八條深深的裂痕,那裸露出來的巖石粗糙而坑洼不增,就像是被什么巨力硬生生撕扯開一般,痛苦地扭曲著,如刻在石壁上巨大的傷口,只不知會不會從裂痕之中流出血來!
小白的身子忽地微微顫抖了一下,凝視著那些裂痕的眼睛里,瞳孔微微收縮,以她千年修行的道行,她甚至敏銳地隱約感覺到,在自己身旁和那些刺眼扭曲的裂痕上,若隱若現(xiàn)地飄浮著一股詭異的氣息。
這股氣息令她下意識地厭惡!
但在她想清楚這些事情之前,異變陡生,從她身后甬道遠(yuǎn)處,突然間傳來了一聲猶如撕心裂肺般的巨大吼聲,緊接著瞬間尖聲叫喊到處響起,有人狂怒、有人恐懼,怒喝責(zé)罵哭泣之聲,如風(fēng)一般都吹送了過來。
小白身影一晃,向著叫喊聲傳來的地方掠了過去,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確認(rèn)了,狐歧山這里的確已然發(fā)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詭異變化,而且多半是可怖的異變!
她魄的身影在甬道中急速飛前,剛才還空蕩蕩的甬道中,此刻忽然不知從哪里路出了許多人,只是有人身遠(yuǎn)處奔逃,更多的人卻是殺氣騰騰拿著刀刃身著某個嘶吼的地方?jīng)_去,遠(yuǎn)處,有人帶著哭聲喊道:"又來了,又來了,這次是老李瘋了……"
小白心中咯登一下,不知怎么忽然間心向下一沉,隨后,她的身影已然掠近,停在了一個被許多人圍住的空地旁。
每一個人臉上都帶著殺意,但小白分明可以看出來,他們殺氣騰騰的背后,更多的卻是恐懼。人群之中,一個全身是血的人手持利刃,如困獸一般惡狠狠地吼叫著,不時揮舞著利刃,在他的腳下躺著幾個人,每個人的身上都可以看到有好幾道深深的傷口,看來多半是難以救治了。
小折怔怔地注視著那個看去仿佛已經(jīng)完全陷入瘋狂的兇手,就在片刻之前,在山洞的洞口她還聽到他像一個正常人一般的說辭,還看到了他憂心忡忡地?fù)?dān)憂,可是轉(zhuǎn)眼之間,他的幾個伙伴赫然已經(jīng)躺在他的腳下,被他殺死了,而他本人,就如一只覿的瘋獸,不停地嘶吼咆哮著。
周圍的人怒吼著,片刻之后,人群轟然涌上,老李揮舞著手中的利刃想要?dú)⑷,但是瞬間更多更鋒利的刀刃已經(jīng)將他劈倒在地,好一會之后,人群緩緩散開,小白默然看去,只見他的身體在地上兀自輕輕顫動,布滿傷口的頭慢慢轉(zhuǎn)了過來,有那么一剎那間,小白的目光與他視線相接。 "轟!"
猶如腦海之中一記無形驚雷,小白竟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面上血色盡失,那個男人的眼睛竟是完全轉(zhuǎn)為血紅之色,其中除了殺戮,根本沒有了一絲一毫的人性,那殘酷的絕望,即使是她的千年道行似乎也覺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這空間是怎樣的一種瘋狂!
人群竊竊私語,在恐懼之中緩緩散去,小白慢慢地邁步,緩緩走近了那具已經(jīng)失去生命的軀體。
殷紅的鮮血無聲流淌著,在地上緩緩滲進(jìn)了泥土巖石中。那瘋狂的血紅色眼眸,大概因?yàn)槭ド木壒,已?jīng)變得黯淡而轉(zhuǎn)為慘紅。小白深深注視著,突然,猛轉(zhuǎn)過身子,面色寒冷如冰,看向那條重新變得空空蕩蕩的甬道深處。
那前方的黑暗里,一股濃烈之極的血腥氣息,不停地散發(fā)出來,就像一頭貪婪的嗜血巨獸,狠狠注視外面的一切,渴求著無盡的鮮血。
一個身影,悄然站在黑暗深處,若隱若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