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煮完了大山姆的全族人,取下他們的腦袋之后,小黑人將我們倒掛在長竿上,像豬似的抬入?yún)擦帧?
“你想他們打算怎么處置我們?”弗芮區(qū)少校對我喊道。
“我不知道,我也不在乎!蔽液鸬,這可以說是實話。我受夠了這些鳥事。人的忍受力只有這么大的限度。
總之,走了一天左右,我們來到小黑人的村子,朋友或許已經料到了,叢林中的空地上是—間間小小的草屋。他們將我們扛到空地中央的一間草屋前,那間草屋四周站著許多小黑人——還有個蓄著長長的白胡子,沒有一顆牙齒的小老頭,像個嬰兒似的坐在一張高椅上。我猜想他就是小黑人的酋長。
他們將我們從網(wǎng)子里倒到地上,給我們松綁,我們站起身,拍去身上的灰土,小黑人酋長嘰嘰咕咕說了些話,接著他爬下椅子,直接走到公蘇面前,踢它的下襠。
“他干嘛踢它?”我問古洛克,他跟弗芮區(qū)少校同居期間已經學會講一點英語。
“他要知道猿猴是公的還是母的!惫怕蹇苏f。
我心想,應該有比較客氣的法子弄明白這一點,可是我沒吭氣。
接著,酋長走到我面前,又嘰嘰咕咕一番——大概是小黑人話什么的——我正準備下襠也挨一腳,但是古洛克說:“他要知道你們?yōu)槭裁锤切┛上莸氖橙俗遄≡谝黄!?
“告訴他這可不是我們出的主意!备ボ菂^(qū)少校開口說。
“我有個主意,”我說!案嬖V他們,我是美國樂師。”
古洛克把這話告訴酋長,酋長狠瞅著我們看半天,然后他問古洛克一句話。
“他說什么?”弗芮區(qū)少校追問。
“他向猿猴奏什么樂器!惫怕蹇苏f。
“告訴他猿猴會奏長矛。”我說,古洛克轉述—遍,于是,小黑人酋長宣布他要聽聽我們演奏。
我取出口琴,吹了一首小曲——“坎普鎮(zhèn)競賽”。小黑人酋長聽了一會兒,開始拍手跳起類似方塊舞的舞步。
我吹完之后,他問弗芮區(qū)少校和古洛克會演奏什么樂器,我叫古洛克告訴他弗芮區(qū)少校會演奏刀子,古洛克不會演奏——他是經理。
小人酋長神情有些迷惑,說他從沒聽說過有人會演奏長矛或刀子,不過他吩咐族人給公蘇幾支長矛,給弗芮區(qū)少校幾把刀子,說要看看我們會奏出什么音樂。
我們一拿到長矛和刀子。我就說:“好——動手!”公蘇立刻用長矛敲小黑人酋長的腦袋,弗芮區(qū)少校用刀子威嚇幾個小黑人。我們逃入?yún)擦种,小黑人緊迫在后。小黑人一直在后面向我們扔擲各種石頭、箭鏃和吹箭。突然間,我們跑到了河邊,無路可逃,而小黑人就要抓住我們了。我們正打算跳進河里游泳逃生,突然對岸響起一聲來福槍聲。
小黑人們已經撲至,但是另—聲槍聲,他們立刻掉頭逃回叢林。我們望向對岸,噢,天吶,對岸有兩個身穿叢林夾克,戴著白色頭盔的家伙。他們跨入一條獨木舟,朝我們劃來,等他們挨近之后,我瞧見其中一個的頭盔上有“美國太空總署”的字樣。我們終于獲救了。
獨木舟靠岸后,頭盔有“美國太空總署”宇樣的家伙下船走向我們。他一徑走到公蘇面前,伸出手,說:“是甘先生吧?”
“你們這些混球,究竟他媽的躲哪兒去了?”弗芮區(qū)少校吼道。“我們困在這該死的叢林里將近他媽的整整四年了!”
“抱歉啦,女士,”那家伙說,“不過我們辦事也有先后順序,你知道!
總之,我們終于逃脫了比死還可怕的命運。他們把我們載上獨木舟,往下游劃去。其中—個家伙說:“唔,各位鄉(xiāng)親,文明就在前面了。我看各位可以把你們的經歷賣給出版商,賺一大筆鈔票!
“停船!”弗芮區(qū)少校突然喝令。
兩個家伙對望一眼,但還是把獨木舟劃到岸邊。
“我決定了,”弗芮區(qū)少校說!拔艺业搅松筋^一個了解我的男人,我不打算放棄他。近四年來古洛克和我在這地方生活幸福,我決定跟他—起留在這兒。我們會回到叢林建立我們的新生活,養(yǎng)一窩孩于,從此過著幸?鞓返娜兆印!
“可是,這人是食人族!薄獋家伙說。
“你去吃個痛快吧,老兄!备ボ菂^(qū)少校說完,和古洛克下船手牽手走回叢林。在他倆走出視線之前,弗芮區(qū)少;仡^跟公蘇和我揮揮手,然后兩人消失了蹤影。
我回頭看看坐在獨木舟尾的公蘇,它在那絞著爪子!暗鹊。”我對那兩個家伙說。我過去坐在公蘇旁邊,問它:“你在想什么?”
公蘇沒作聲,但是它眼中有顆小小的淚珠,于是,我知道要發(fā)生什么事了。它抓住我的肩膀使勁摟我一下,然后跳下船圈到岸邊—棵樹上。最后,只見它吊著—根蔓藤蕩過叢林,也消失了綜影。
太空總署那名老兄搖搖頭!斑,你呢,笨蛋?你可要跟著你的朋友們待在這個野蠻地方?”
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半天才說:“呃,不!比缓笞鬲毮局蹆取K麄儎澲鴿{順流而下之際,我心里當真掠過留下來的念頭?墒俏覜]辦法這么做。我想大概我還有別的渴望要完成。
他們用飛機送我回美國,途中告訴我國內將會替我準備一項盛大的歡迎會,不過這話我好像曾經聽過。不過,真的,飛機一降落華盛頓機場,就有大約百萬人在那兒鼓掌歡呼,像是很高興見到我。他們讓我坐在—輛黑色大轎車的后座進城,說要帶我去白宮晉見總統(tǒng)。沒錯,那地方我也曾經去過。
呃,到了白宮,我以為會見到那位請我吃早飯,看“貝弗利山人”電視節(jié)目的老總統(tǒng),不過他們這會兒選了個新總統(tǒng)——一個頭發(fā)往后梳得油光光,腮幫子鼓鼓的,鼻子像掛了個肉垂的家伙。
“說說看,”這位總統(tǒng)說,“你這趟旅途刺激嗎?”
一個穿西裝站在總統(tǒng)旁邊的家伙附耳對總統(tǒng)說了句話,總統(tǒng)猛然又說:“呃,啊,其實我的意思是你能逃離叢林生活之苦,實在太好了。”
穿西裝的家伙又附耳對總統(tǒng)說了句話,于是總統(tǒng)對我說:“呃,你的同伴呢?”“公蘇?”我說!八羞@個名字嗎?”這下于他看看手里的二張卡片。“這上面寫的是一位珍妮.弗芮區(qū)少校,還說你雖然獲救,她卻被強拖回叢林了。”
“哪兒來的這一段?”我問。
“這兒寫的。 笨偨y(tǒng)說。
“事實不是這樣!蔽艺f。
“你是暗示我說謊?”總統(tǒng)說。
“我只是說事實不是這樣!蔽艺f。
“你給我聽清楚了,”總統(tǒng)說,“我是你的最高統(tǒng)帥。我不是壞人。我不說謊!”
“很抱歉,”我說,“但是弗芮區(qū)少校的情形不是這樣。你把卡片上這段話刪掉,不過——”
“卡帶!”總統(tǒng)吼道。
“?”我說。
“不,不,”穿西裝的家伙趕緊跟總統(tǒng)說,“他說的是‘卡片’——不是‘卡帶’——總統(tǒng)先生!
“卡帶!”總統(tǒng)尖叫。“我告訴過你不準再在我面前提這個字眼!你們統(tǒng)統(tǒng)是不忠不信的豬玀!”總統(tǒng)用拳頭猛捶他自己的膝蓋。
“你們統(tǒng)統(tǒng)不了解。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聽說過!就算聽過見過,要不是我忘記了,要不就是最高機密!”
“可是,總統(tǒng)先生,”穿西裝的家伙說,“他沒有說那個字,他只說—”
“哦,你說我說謊!”他說,“你被解職了!”
“可是你不能解我的職,”那家伙說,“我是副總統(tǒng)啊!
“呢,抱歉我得這么說,”總統(tǒng)說,“不過要是你到處罵你的統(tǒng)帥是個騙子,你絕對當不成總統(tǒng)!
“唔,我想你說得對,”副總統(tǒng)說,“請原諒!
“不,我請你原諒,”總統(tǒng)說。
“隨便啦,”副總統(tǒng)說,他看起來有點兒坐立難安!八∥沂,我得去尿尿!
“這可是我一整天聽到的第一個明智的意見!笨偨y(tǒng)說。
接著他轉向我,“對了,你不就是那個打乒乓球的家伙嗎?”
我說:“嗯!
“你有沒有電視機?”我問。
總統(tǒng)滑稽地看著我!班,有一臺,可是近來我不大看電視。太多壞消息!
“你有沒有看過‘貝弗利山人’這節(jié)目?”我說。
“還沒播出吶!彼f。
“現(xiàn)在播什么?”我問。
“真相——不過,你會不想看這個節(jié)目——凈是屁話,”接著他說,“呃,我得去開個會,我送你到門口吧?”去到外面陽臺上,總統(tǒng)壓低嗓門很小聲的說,“喂,你想不想買只表?”
我說:“?”于是,他挨到我身邊,掀起他的西裝袖子,哎呀,地胳膊上起碼有二、三十只表。
“我沒錢吶!蔽艺f。
總統(tǒng)放下袖子,拍拍我的背!斑恚饶阌绣X了再來,咱們好商量,啊?”
他跟我握手,一大群攝影記者擁上前拍照,然后我就走了。不過,我得說—句,那位總統(tǒng)看起來倒還像是個好人。
總之,這會兒不知道他們打算怎么處置我了,不過我不必猜測太久。
大約過了一天熱鬧冷卻下來,他們把我安頓在一家飯店里,但,有天下午兩個家伙走進我的房間,說:“聽清楚了,阿甘,白吃的午餐結束了。政府不再負擔這些——現(xiàn)在起你自己打發(fā)。”
“呃,好啊,”我說,“不過,給我一點路費回家如何。我現(xiàn)在有點缺錢。”
“省省吧,阿甘,”他們說。“你用勛章打昏參議院記錄員,沒坐牢已經算你走運了。我們已經幫忙讓你逃過牢獄之災——但是,從現(xiàn)在起我們不再管你的鳥事啦。”
于是,我不得不離開飯店。由于我沒有行李,因此并不難行走,我就這么走上街。走了一陣子,經過總統(tǒng)住的白宮,出乎意料,白宮前面居然有一大群人,戴著用總統(tǒng)的臉孔做成的橡皮面具,還拿著什么標語。我猜想他—定很高興這么受大家的擁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