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節(jié)
大街旁,一家店鋪高掛著“大通錢莊”的招牌。一隊衙役沖進錢莊東翻西查。錢莊掌柜伙計愕然。
掌柜慌忙上前,問:“這……這怎么回事?”男裝的小月走出,英姿颯爽。
掌柜問:“這位公子……”
“奉和大人之命,查封這家錢莊!”小月嚴肅地說。
掌柜吃驚地說:“和大人?我們錢莊跟和大人有來往的。”
“放屁!和大人說你們錢莊不夠意思,查封!”小月說。
衙役在錢莊大門上,貼上封條。
小月洋洋得意地說:“封!一文錢也不準動!所有人都扣起來!”
掌柜低聲吩咐伙計,“趕快通報薛大老板!”
封條上蓋著大。骸败姍C大臣和珅”。
府衙書房里,煙霧彌漫。紀曉嵐抽著煙,看著帳本!昂痛笕耍『痛笕!”劉長福一邊喚著,一邊匆匆跑來。“大通錢莊被杏封了,”劉長福道。
紀昀道:“哦?是誰這么大膽?”
劉長福呈上封條,道:“這是封條,您的大印!”
紀昀看著封條,佯裝吃驚,“我的大印?這怎么回事?唉呀,我叫他們封別人的錢莊,怎么封到薛大老板頭上了?”
“大人,薛大老板惹不得。 眲㈤L福道。
紀昀說:“別慌,馬上把薛大老板找來!我跟他解釋!
劉長福一怔。
“怎么了?快去!”紀昀說。
劉長福道:“薛大老板,下官沒見過啊!”
紀昀說:“這怎么可能?你沒見過?”
劉長福尷尬地一笑,道:“薛大老板只愿跟您一人見面,您忘了?”
“我?”紀昀醒悟自己扮的是和珅,道:“是啊!我見過薛大老板,”說罷他又試探道,“可難道你們都沒見過他?”
“薛大老板十分神秘,下官多次拜訪,都不得其門而入。”劉長福說。
紀昀抽著煙,望著劉長福,道:“你們平日怎么跟他聯(lián)絡呢?”
“所有聯(lián)絡的事,都是大人您在京城親自負責,下官沒法私下聯(lián)絡。 眲㈤L?嘈χf。紀昀大失所望,他沉思著抽煙,道,“這么說,你們誰也沒見過薛大老板?”
劉長福說:“是啊!”
白宅花園中,水中映著倒影,乾隆扶著老夫人走來。
“多少年了,伴我而行的只有一根拐杖……”老夫人說。
乾隆說:“從今以后,娘可以把拐杖扔了,讓孩兒來扶您吧。”
老夫人突然輕輕推開乾隆。“娘?怎么了?”乾隆問。
老夫人說:“你更不應該扶我,你走吧!”
乾隆吃驚地喚道:“娘?”
老夫人說:“這里也沒有你的娘!”
“娘?你千辛萬苦方才找到孩兒,怎么又不認了?”乾隆說。
老夫人嘆息,“皇上不能有第二個娘。
乾隆說:“娘?孩兒是您親生,焉能忍心不認?”
“皇上回去吧!”老夫人說,“能夠見你一眼,此生心愿已了,皇上是屬于太后,屬于天下子民的,如果皇上突然有了第二個母親,何以對萬民交代?”
乾隆說:“孩兒不怕!”
“皇上身上有一半漢人的血統(tǒng),如何再做皇上?”老夫人說。
“這……”乾隆咬咬牙,道:“孩兒可以不當皇上!”
老夫人說:“那老身更成了干古罪人了,康,雍,乾三朝,大清一代比一代強盛,皇上若不能做皇上,社稷動蕩,非百姓之福;噬蠟榱藢つ福⒎鰧m已經(jīng)多時,朝中多少大事在等著你啊!該回去了!”
乾隆感慨萬千,道:“娘,孩兒剛剛才認母,怎么也得盡盡孝心,好好服侍您老人家。
老夫人說:“你要盡孝心,就聽娘的話,趕快回京!”
乾隆愕然,“娘?”
“走吧!再扶娘走完最后一程!”老夫人說。乾隆感動,扶著老夫人走著。
陰森的大牢里,布置得十分精致,和珅坐在椅子上看著書。朱伯平巡視迎面而來,他將眼睛一瞪,“豈有此理!這是監(jiān)牢還是客棧?”
和珅望著牢外的朱伯平,一笑,道:“朱剝皮,這么好,還來看我?”
朱伯平怒視著和珅,道:“紀曉嵐,你給我老實點!來人!把這些桌椅,書籍、全給我撤了!
“朱剝皮,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焙诎抵,紀昀說著緩緩走出,手上提著一壺酒。
朱伯平上前陪笑,“和……和大人……?您來了?”
紀昀道:“打開牢門!”
“是……是!”朱伯平打開牢門,紀昀走入牢中。朱伯平慌忙為紀昀搬椅子,“大人,坐好!”
紀昀笑道:“朱剝皮,現(xiàn)在你知道誰是真正的和珅了吧?”
朱伯平陪笑,“知道!一看相就知道了,您天庭飽滿,地閣方圓,臉上泛著紅光,雙眼透著精神,一看就是大人的相啊!”
紀昀應著,“哦!”他指指和珅,問:“看看他的相呢?”
“他?”朱伯平鄙視地望著和珅,道:“一臉虛胖,肌肉松弛,臉無血色,那雙目……我一看就跟死魚眼珠一樣!”
和珅氣壞了,“死魚眼睛?”
紀昀笑道:“好,罵得好!”
和珅看看紀昀的神色,馬上想了一招還擊,道:“朱伯平,你敢罵我?”
朱伯平頓時神氣起來,問:“罵你又怎么樣?”
和珅故意害怕,道:“我是紀曉嵐哎!”
朱伯平瞪他一眼,道:“紀曉嵐?紀曉嵐什么東西?紀曉嵐給和大人提鞋都不配!”
紀昀一怔。
和珅又故意逗朱伯平,問:“連提鞋都不配?那配提什么?”
“紀曉嵐只配給和大人提夜壺!”朱伯平說。
“說得好!說得好。 焙瞳|痛快地笑道。
朱伯平對紀昀拍馬屁,道:“大人,讓小人給您敬酒!
紀昀瞪他,說:“你再不滾,我叫你給犯人提夜壺!
朱伯平道:“喳!彼琶μ优。
紀昀為和珅斟酒,道:“來,我敬大人一杯!”
和珅苦笑,道:“應當我敬你,輸家當敬贏家!
紀昀道:“我還沒贏啊!”
和珅道:“這會兒劉長福這些笨蛋全把你當成和珅了,什么機密帳本全交給你了?”
紀昀笑了,道:“整個賑災糧款,你們?nèi)绾尾m天過海,謊報災情,偽造文書,勾結(jié)‘大通錢莊’洗錢,勾結(jié)‘永豐糧行’,倒賣糧食,勾結(jié)內(nèi)務府,欺瞞皇上,每個環(huán)節(jié),我都了如指掌。”
和珅苦笑,道:“那紀先生可以宣布破案了!
“要宣布破案,還少一人!奔o昀說。
和珅道:“少一人?誰?”
“薛大老板!”紀昀道。
和珅微笑。
紀昀道:“薛大老板在燕城諸多生意,居然沒人見過他,豈不令人生疑?”
和珅微笑,道:“薛大老板深居簡出,難怪先生找不到他!”
“賑災糧款,如此巨大,經(jīng)手之人,居然從不露面,豈非咄咄怪事?”紀昀道。
和珅說:“這種事見不得光,查出來要殺頭,誰敢露面?”
紀昀搖頭,道:“奇就奇在,就連劉長福也沒見過?”
和珅笑道:“他就應當見嗎?”
紀昀道:“他是燕城府尹,和大人的忠實走狗,他都沒見過薛大老板,于理不合!
和珅道:“這才于理方合,認識薛大老板的人越少,他就越安全!他越安全,我就越安全!”
“和大人深謀遠慮,滴水不漏,我看了賬本,怎么也找不到和大人與福康安的證據(jù),怎不令人五體投地?”紀昀道。
和珅感嘆,道:“我這樣做,并不是為了我自己,而是為天下百姓!
紀昀諷刺,道:“我看大人是為了天下貪官!”
和珅道:“貪官不一定是無能的官,就拿這劉長福來說,他到燕城上任之前,燕城幾乎一片廢墟,可今天呢?燕城百業(yè)興旺,年年上繳國庫利稅,為中原之冠,先生說他是貪官還是好官?”
紀昀冷笑,道:“上稅居冠,那是多少民脂民膏?貪官頭上頂戴是百姓的鮮血染紅的啊!”
“紀先生,我倒有個提議。”和珅說。
紀昀道:“大人請說!
和珅道:“侵吞賑災糧款,這么大的案子,先生不交幾個人上去,如何與皇上完差?知縣范大統(tǒng),人如其名,就讓他扛下這件事吧?”
“那個薛大老板,大人大概也準備了一個頂罪的人了吧?”紀昀說。
和珅笑了,說:“不是準備了一個,而是準備了好幾個!
紀昀嘆息,道:“反正皇上也不認識這些人,人頭紛紛落地,凱歌聲聲高奏,妙啊!”
“前面幾任欽差前來查案,都是如此這般回去交差。”和珅道。
紀昀道:“和大人以為紀曉嵐就查不出真相嗎?”
和珅道:“不,我常說天下如果有人能查出真相,此人必是紀曉嵐,但是紀先生何時查出?一個月?三個月?半年?”紀昀一怔。和珅道:“先生一日未破案,皇上就一日不回京,先生以為值得嗎?皇上微服私訪,十四王爺與天地會皆虎視眈眈,皇上有何不測,先生就是千古罪人!”
紀昀無言片刻,紀昀說:“燕城官吏,國之碩鼠,不能除害,百姓何堪?”
和珅說:“想要滅鼠,一只獵犬足矣,可先生卻困了一條龍!全國各地還有更多的災民,急待救援,皇上不回京,就無法安排賑災,死的人會更多,先生一心為了破案,為己揚名,把皇上留在燕城,這不是假公濟私嗎?”
紀昀笑了,道:“和大人一定用這些大道理,把前幾任欽差連哄帶逼趕回京城去了?”
和珅道:“不,那是前幾任欽差大臣,都深明顧全大局的道理,都有大公無私的胸襟,方能權衡輕重,作明智的選擇。”
“大人一言,茅塞頓開”。紀昀言罷,喊道:“朱伯平!”
朱伯平慌忙跑來,問:“大人有何吩咐?”
紀昀道:“開牢放人!”
朱伯平一愣,說:“大人,這紀曉嵐不是東西,您還要放他?”
“紀曉嵐是東西!”紀昀怒道。
和珅笑道:“對!紀曉嵐是東西,不是人!”
紀昀笑道:“我都昏了頭了!”他怒視朱伯平,命令道:“放人!”
“喳!”朱伯平打開大牢。
紀昀微笑著,說:“請!”和珅與紀昀走出大牢。和珅回頭望大牢,感嘆道,“這牢關過你,關過我,現(xiàn)在空了!
紀昀說:“只要天下還有一個貪官,此牢永遠不會空置!
和珅一怔,說:“貪官永遠比牢多,只怕永遠關不完!
“法律無情,逮到一個關一個,帶人犯!”紀昀喊道。
和珅一怔。衙役押著劉長福,范大統(tǒng),徐彬走來!按蟆笕恕ュe了!敝觳秸f。
紀昀冷笑,道:“法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錯不了!”
三官被關人大牢,紀昀用力關上牢門,聲震四周,和珅一顫。
沉重的大牢大門緩緩打開。紀昀與和珅走出,一輛豪華的敞篷馬車停在大門外。
和珅笑道:“紀先生什么時候改乘馬車了?”
“這馬車是專程為和大人而備,”紀昀道。
和珅道:“哦?先生如此大手筆,有何目的?”
紀昀笑道:“紀曉嵐假冒和大人,害得和大人坐了牢,理當賠罪!請!”
和珅與紀昀坐上馬車,一隊鼓樂手吹奏起來。
“紀曉嵐何時也變得如此庸俗了?”和珅笑道。
紀昀說:“入鄉(xiāng)隨俗嘛!”
馬車行駛在大街上,一頭北獅在前頭開路,鑼鼓鏗鏘,大街上眾人圍觀著,一個大漢在前方。高舉一面大旗:“軍機大臣和珅”。
“這又是什么意思。俊焙瞳|笑問。
紀昀道:“我送大人到府衙,讓他們知道真正的和大人是你!”
和珅道:“先生何必多此一舉?”
紀昀道:“這場玩笑該結(jié)束了,應當還和大人一個公道!”
馬車沿大街駛?cè),行人爭相圍觀,敞篷馬車上,和珅與紀昀并坐著,人群中,兩個家丁監(jiān)視著他們。
一家丁低聲吩咐另一個家丁:“馬上通知薛大老板,我見到和大人了!
另一家丁匆匆走開。馬車駛過大街,家丁繼續(xù)監(jiān)視著馬車。
糧行里男裝的小月耀武揚威,道:“和大人有令,封!”衙役在糧行大門上貼上封條”封條上,和珅大印鮮明醒目。
掌柜道:“公子,都是一家人。
小月瞪他一眼,道:“你這兒這么多糧,災區(qū)百姓只能吃飼料?和大人說太不公平!全給我封了!”
衙役在糧食上貼上封條。封條上,大印鮮紅刺眼。大門外,擁擠著饑餓的災民,小月眼睛一亮,道:“別封了!全分給外面的人!跟他們說是和大人發(fā)災糧了!”
衙役扛著糧袋扔給糧行外的災民,掌柜急得直跳腳,對伙計說:“快……快通知薛大老板!”
災民們搶著糧食,小月在一邊興奮地望著。
府衙大門口,北獅跳躍,鑼鼓喧天,眾衙役列隊迎接。馬車駛來,停在大門口,百姓圍觀著,紀昀與和珅從馬車上走下。和神望著四周,大旗飛舞,鼓樂齊鳴,北獅狂舞,百姓爭相觀看……和珅起了戒心,道:“不對!你紀曉嵐哪有這么好心?用這種場面來迎我?”
紀昀道:“和大人想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和珅道:“紀曉嵐的葫蘆,我真的猜不著啊!”
紀昀道:“好!我與大人下一盤棋,如果大人能下贏,我就全告訴你。”
“一言為定!”和珅說。
二人走入府衙大門。
黃昏,紀昀與和珅在府行書房里擺開了一盤棋。棋盤上擺滿黑白棋子。
和珅微笑著。“和大人棋藝出神入化,佩服!”紀昀投子認輸。
和珅道:“紀先生輸了,就當遵守承諾,把葫蘆里的藥倒出來吧?”
紀昀笑道:“實不相瞞,就在和大人坐牢這兩天,我讓小月帶人把城內(nèi)薛大老板所有生意全給查封了!每一張封條上,全都蓋著和珅的大。
“我這下是跳進黃河洗不清了,真想不到,我的一枚大印,作用原來在此?”和珅苦笑道。
紀昀道:“薛大老板如果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找和大人算帳。”
和珅苦笑,道:“難怪剛才紀先生要拉著我招搖過市,這是引薛大老板自投羅網(wǎng)啊。”
紀昀推開窗戶,窗外斜陽似火。一盤棋下得不知時光,“該來的人來了,”紀昀說。門外果然響起一陣敲門聲,有人喊道:“和大人,薛大老板到!”
和珅一顫,紀昀吐出一口長煙。“有請!”紀昀說。
書房大門打開,柳老夫人手持拐杖出現(xiàn),她一身白衣,慢慢地走進書房。
紀昀大感意外,和珅暗急。
老夫人怒視著和珅,道:“和大人,你該給我一個交代!”
和珅慌忙制止她,道:“老夫人,這位是紀曉嵐先生!”
老夫人冷冷而視,說:“我不管別人!我只要一個說法!是我給您錢少了?還是哪里禮數(shù)不周?”
“老夫人!慎言!慎言!”和珅慌忙阻止她。
老夫人怒頓拐杖,道:“你居然派人把我的店全封了?這是什么意思?”
和珅苦笑,嘆息道:“那全是這位紀先生的杰作啊!”
老夫人怒視紀昀,道:“紀曉嵐?久仰了!
紀昀驚嘆,道:“薛大老板,原來是個女流?真想不到。
老夫人道:“女人做生意,諸多不便!
紀昀道:“所以夫人以男人身份作掩護,高明!”
老夫人道:“和大人,你我之間的事,不必讓第三人參與吧?”
和珅苦笑,道:“紀曉嵐奉圣上之命,奪了我大印,派人封了老夫人的店,老夫人果然上當了!
老夫人一震,注視著紀昀,道:“紀曉嵐?你……你……?”
“所有案犯皆已到齊,就差薛大老板一個人了。紀曉嵐只好用此手段逼老夫人出現(xiàn)。”紀昀嚴肅地說。
老夫人非常鎮(zhèn)定,冷笑道:“好!好!好!老身什么房都住過,就是沒住過牢房。”
“來人!”紀昀喝道。門口,兩名衙役出現(xiàn),“送老夫人入獄!”紀昀說。
和珅震驚,道:“紀曉嵐?你……”
老夫人冷笑著望著紀昀,道:“莫愁在我家養(yǎng)傷,先生要不要去看看她?”
紀昀震驚,道:“莫愁?他……”
老夫人道:“陪著莫愁的還有一位叫許仙的人!先生要不要見見他?”
和珅驚喜,道:“許仙?他就是……他就是……?”
老夫人傲然地說:“他就是我的親生兒子!”
和珅目瞪口呆,紀昀一頭大汗。
老夫人說:“紀先生,我先回家了,有事到我家談吧!”
紀昀無奈,“這……”老夫人傲慢地走出書房。
“老夫人她……她是白娘子?”和珅驚喜地說,“薛大老板是皇上的生母!天。〖o先生,這回你輸定了!
紀昀又氣又無奈。
斜陽如血,紀昀失落地走出府衙大門。小月迎面走來,問:“先生,薛大老板來了?”
紀昀有氣無力地說,“他來了。”
小月煞是興奮,道:“先生算的真靈,我連抄了他十幾家鋪子,真痛快!”
紀昀苦笑,道:“你痛快?我可麻煩了!
“不麻煩,抓到薛大老板一審,不就全清楚了?”小月說。
紀昀嘆息一聲,道:“他……走了!
“走了?先生,你不是說殘害災民的罪頭兒就是薛大老板嗎?”小月問。
紀昀說:“是。
小月問:“那你怎么不抓?”
紀昀道:“我……我哪敢抓啊?”
小月問:“為什么?”
紀昀道:“她是許仙的娘。
“許仙的娘?那不能抓!”小月說。
紀昀嘆息著,道:“是不能抓。
小月同情地說:“許仙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娘,先生把她抓了,許仙就沒娘了。”
紀昀苦笑。路邊傳來一聲孩子了哭聲:“娘!”紀昀與小月回頭一望,兩個流浪孤兒走來,大童牽著小童的手,小童哭著。
“小兄弟?你娘呢?”小月吃驚地問。
大童說:“死了,餓死了。”
小月問:“你們連飼料都沒得吃?”
紀昀嘆息,說:“將賑災糧食倒成飼料,飼料要從西北運來,路途遙遠,等它運到,災民早餓死多少了?”
小月道:“賑糧變飼料,這么缺德,誰干的?”
紀昀道:“就是許仙的娘!”
兩個孩童在斜陽中走去。
小月氣憤地說:“紀先生,抓!”
紀昀道:“喂,她是許仙的娘!”
“許仙的娘又怎么了?就算她是皇上的娘也得抓,”小月道。
紀昀愕然,道:“真被你說中了!”
小月道:“災民餓的餓,病的病,死了那么多,全是許仙他娘干的,怎么能放她?紀曉嵐難道跟和珅是一伙的嗎?”
“罵得好!罵得好!紀曉嵐怎么可以跟和珅一伙?小月,跟我來!”紀昀毅然地說。
小月問:“干嘛?”
紀昀道:“逮捕要犯!”
小月興奮地應道:“遵命!”
紀昀帶著小月急急而行,殘陽如血,一頂轎子在前方急急地走著。紀昀和小月緊緊追趕。小月喝道:“站!”
轎子不理她,一直向前走。紀昀道:“攔下轎子!”
小月拔劍,飛身攔住轎子,轎子停下。老夫人走出轎子,紀昀與小月注視著她。
“老夫人,對不起了!”小月說。
老夫人傲然地說:“紀曉嵐,你還來送我?不必了!”
紀昀冷笑,道:“燕城府官吏侵吞賑災糧款一案,老夫人涉嫌重大,紀曉嵐依我朝律法,扣押老夫人候?qū)!?
小月拔劍在手,老夫人立在風中。
佛堂白衣大士像前,乾隆與莫愁望著佛像。乾隆焦灼地說;“到處都找不到老夫人!”
莫愁說:“奇怪,皇上明日就要離開燕城,今夜是老夫人與兒子相聚的最后一夜,一刻值千金啊!她怎么舍得丟下皇上?”
乾隆說:“也許她有什么要緊的事?”
莫愁說:“有什么事能比骨肉相聚更要緊呢?”
乾隆嘆息,道:“說的是啊!”
一名家丁在門口出現(xiàn),家丁對乾隆說道:“公子,老夫人差人送信回來了!
乾隆一怔,“送信?”隨即驚喜地說:“快叫那人進來!
和珅出現(xiàn)在佛堂門口,莫愁一怔。
和珅望著莫愁與家丁,道:“莫愁,你先回去歇著。”莫愁與家丁退出,大門關上。
和珅在乾隆面前下跪,道:“奴才恭喜皇上,尋到白娘子。”
乾隆喜悅地說:“和珅,朕找到了……你看……白娘子!”
和珅注視著白衣大士像,道:“想不到,白娘子是白衣觀音!”
“是啊!柳老夫人就是朕的生母!鼻「袊@道。
和珅道:“恭喜皇上,母子團圓啊!”
乾隆問:“老夫人怎會叫你送信?她人呢?”
和珅憤怒地說:“皇上,老夫人被紀曉嵐抓起來了!”
“什么?”乾隆吃驚地說。
和珅道:“紀曉嵐追查燕城案,羅織罪名,濫捕無辜,居然把老夫人也當犯人了!”
乾隆瞼色一沉,道:“老夫人沒說她是誰?”
和珅道:“說了,老夫人告訴紀曉嵐,她是許仙的生母,也說了莫愁也在這兒養(yǎng)傷,紀曉嵐他全知道。”
乾隆臉色鐵青,道:“知道了還敢抓老夫人?”
和珅苦笑,說:“紀曉嵐一心要當包公啊!他就是要給皇室難看,好立他的威望。∨虐侔銊褡,反被紀昀斥罵!
乾隆大怒,道:“和珅,備轎!”
“喳!”和珅應著,心中暗自歡喜。
夜里獄卒把守著大牢,老夫人坐在牢中,手中轉(zhuǎn)著佛珠,默默念著佛經(jīng)。
朱伯平巡視而來,望著牢中!霸瓉砟褪茄Υ罄习澹空鏇]想到。”朱伯平道。
老夫人冷冷地打量著他!罢l都知道,薛大老板家財萬貫,老夫人,這兒歸我管,只要您肯慷慨一點,大方一點,識相一點……”朱伯平說。
老夫人冷笑道:“你要錢?等我兒子來吧!”
朱伯平道:“你兒子?誰?”
老夫人微笑。外面?zhèn)鱽硪宦暫奥暎骸盎噬像{到……!”
朱伯平一震,身穿皇帝服的乾隆走入,紀昀與和珅在他后面陪同。
眾獄卒跪下。
“你……你……許仙?”朱伯平愕然地望著乾隆說。
乾隆沖到牢門前,問:“娘?你沒事吧?”
“沒事,難得清靜。”老夫人含笑道。
“娘?完了……”朱伯平聽了皇上的話,當即嚇得昏倒在地。
乾隆臉色陰沉,問:“紀曉嵐,誰給你這么大的膽子關押老夫人!”
“正是萬歲給的膽!”紀昀道。
乾隆一怔,道:“朕?”
和珅說:“強詞奪理!”
紀昀說:“微臣奉命徹查燕城案,萬歲曾授密旨一道,準臣上至皇親國戚,下至百官,皆可逮捕審訊!”
“你知道老夫人是什么人嗎?”乾隆怒道。
紀昀道:“知道,老夫人正是薛大老板!”
“什么?薛大老板?”乾隆說。
紀昀道:“協(xié)助燕城官吏侵吞賑災糧款的主謀之人,正是薛大老板!”
乾隆震驚,他回身一望,牢中老夫人冷靜地注視著他。和珅暗喜。
乾隆顫抖著,說:“不……不可能……”
紀昀道:“燕城府劉長福等人親口作證,臣搜到一本秘密帳本,上面鐵證如山!老夫人利用她的糧行、錢莊,瞞天過海,洗錢洗糧,犯下滔天罪行!臣依法扣押此人,正是維護我朝律法尊嚴!”
乾隆一時不知所措……”
和珅上前,低聲說:“萬歲,本案十分復雜,不能光聽紀曉嵐一人所言,臣斗膽請萬歲御審此案!”
“御審?”乾隆不解其意。
和珅道:“萬歲親自御審,就有權決定扣押或釋放!”
乾隆眼睛一亮,道:“好!本案由朕親自審理!”
紀昀一怔。
和珅道:“開牢!把老夫人放出來!”
紀昀冷笑,道:“且慢!萬歲即使御審,人犯還是要關在大牢中!”
乾隆生氣地說:“誰說的?”
“皇上自己說的!”紀陶道,“皇上御筆欽定大清律法,就有此一條!”
乾隆怔怔地望著牢中的白娘子。白娘子也注視著乾隆。
紀昀道:“主審官不得與犯人私下交談,臣斗膽請萬歲離開!”
“紀曉嵐?你太過份了吧?”乾隆憤怒地說。
紀昀道:“這也是律法明訂!”
和珅笑了,提示乾隆,“主審官要斟驗現(xiàn)場啊!”
乾隆精神一振,道:“對!既然你指控老夫人有罪,朕就帶她去現(xiàn)場看看!”
“老夫人所有的店鋪,住宅,皆是現(xiàn)場!”和珅道。
牢中,老夫人微笑。紀昀無活可說;鸢研苄埽罄未蜷_,乾隆激動地要攙扶老夫人,和珅搶先一步扶老夫人出獄。
和珅道:“老夫人,小心……”
乾隆說:“娘,孩兒不孝,讓娘受委屈了。”
老夫人一笑,道:“紀先生秉公執(zhí)法,其忠可嘉,請皇上恕其無罪!”
紀昀聽了一怔。
“紀先生,你看,你看,你對老夫人何其冷酷,老夫人卻如此寬宏大量,我聽了都忍不住要掉淚……”和珅感嘆著說罷,竟拭拭眼淚。
紀昀低聲諷刺,道:“行了!行了!這一招不新鮮了。”
乾隆扶著老夫人,道:“娘,我們走吧!”
乾隆與和珅扶著老夫人走開, 火把映著紀昀蒼白的臉。 腳下傳來一聲低喚:“皇上……”
紀昀低頭一看,朱伯平蘇醒過來。“皇上……冤枉。 敝觳接袣鉄o力地說。
紀昀扶他,道:“行了,我保你沒事,快回家吧!”
老夫人臥室里,大衣箱打開了,老夫人取出一疊衣服,把衣服一件件地擺開,她充滿感情地望著衣服。乾隆疑惑地望著她。
老夫人道:“你就要回京了,娘想送你幾件衣衫!
“衣衫?娘,皇宮內(nèi)有無數(shù)……”乾隆怔怔地說。
“老夫人取出一件嬰兒服。”乾隆好笑地說:“娘,你送我這衣衫?太小了吧?”
老夫人顫抖著說:“這是你穿過的衣衫。你被抱走的那一天,穿的就是這件衣衫,雍正爺賜了一套嬰兒服,奶娘就把這一套脫下來交給我……衣衫上還留著你的氣味呢!
乾隆感動地說:“娘一直留著這一件……?”
老夫人說:“每年的這一天,我都會親手為你縫一件衣衫!崩戏蛉藢⒁路患蜷_,乾隆看到了由嬰兒到成年人,一件比一件大的衣服。
老夫人說:“每年做一件,由小做到大……明知道你穿不到,可我還是忍不住要縫。”
“你親手縫?”乾隆問。
老夫人說:“府戶有兩個裁縫,可你的衣衫,我一定要親手縫,衣服做好了,好像你也站在我面前,又長高了……”
乾隆感動地望著由小到大的衣衫,道:“慈母手中線,游子身上衣……”
老夫人喜悅地說:“縫的時候,以為是做夢……以為這輩子永遠見不到這衣衫穿上我兒身。”
乾隆說:“娘,我穿給你看!”
乾隆拿起一件衣衫穿在身上,老夫人望著乾隆穿著她親手縫的衣衫,含淚而笑。
“娘,你做的很合身。 鼻〖拥卣f。
老夫人說:“我也不知道你的尺寸,就自己猜了一下……沒想到,真的合身……”
“母子連心!”乾隆說。
老夫人淚眼相望,道:“母子連心,說的好。
老夫人為乾隆整理著衣帶,房門突然推開,莫愁表情凝重地出現(xiàn)在門口。
老夫人道:“莫愁?你來了?”
莫愁道:“莫愁身受老夫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請老夫人受我一拜!”說完她跪下,叩首。
“莫姑娘,舉手之勞,何足掛齒?”老夫人笑道。
乾隆笑道:“莫愁,快起來!”
莫愁起身,突然拔劍,對準老夫人。
老夫人大驚!澳睿∧惘偭?”乾隆吃驚地說。
“皇上記得黃克明嗎?”莫愁冷笑道。
乾隆似乎忘記了,說:“黃克明?”
莫愁提醒道:“他是莫愁未過門的丈夫。”
老夫人說:“黃克明?我認識他啊!”
莫愁道:“災區(qū)百姓,餓死病死了多少人,黃克明為災民請命,慘死在貪官手下,請問老夫人,莫愁若要為夫討回血債,該向誰討?”
老夫人不知如何回答。莫愁怒視乾隆,道:“請問皇上,莫愁該向誰討?”
“莫愁!”乾隆試圖不讓她再說下去。
莫愁道:“皇上微服私訪,不就是要徹查這件案子嗎?怎么今日查到自己母親頭上,皇上就不查了?”
莫愁以劍指著老夫人,老夫人連連后退。
乾隆厲聲說道:“莫愁,你不能殺我娘!”
莫愁怒視老夫人,道:“你為什么救我?你如果沒救過我,我今天就可以殺了你,為黃大哥報仇!”
老夫人說:“我……我……她連連后退!鼻〕弥畋硨λ徽茡舫,莫愁倒下。乾隆奪過莫愁手中的劍。
莫愁掙扎而起,慘笑著說:“皇上要做孝子,孝子就是昏君!”
乾隆聽了心頭一震。
老夫人喝道:“放肆!”
“昏君!”莫愁說了一句,她扶著墻,踉踉蹌蹌走出老夫人的臥室。
乾隆目光呆滯,手中的長劍無力地墜落在地上。
乾隆連夜趕到大牢,他身穿帝服,威風凜凜。大牢內(nèi),劉長福、范大統(tǒng)、徐彬全跪著,乾隆坐在牢外椅子上,面色凝重。
劉長福道:“罪臣所言,不敢有半句虛假,一切都是薛大老板主謀,請皇上圣裁!”
乾隆道:“范大統(tǒng)!”
“微臣在!狈洞蠼y(tǒng)顫抖著應道。
乾隆道:“你說……薛大老板干了什么事?”
范大統(tǒng)支吾著:“這……那……”
“說!”乾隆憤怒地喝道。
晨霧茫茫,柳宅花園里,紀昀在霧中與和珅打著拳,一來一往,二人推手。
“和大人怎么沒笑容。俊奔o昀問。
和珅嘆息,道:“這一次慘敗給紀先生,我哪笑得出來?”
紀昀道:“皇上連夜審問燕城府,他們居然提不出和大人任何罪證來,可喜可賀。
和珅苦笑,道:“紀先生又來說風涼話?”
“皇上查了半天,只查出了薛大老板,和大人這回又平平安安全身而退,難道不該賀一賀?”紀昀說。
和珅說:“紀先生破了此案,立了大功,這才可喜可賀。”
紀昀說:“和大人可就錯了,我這一案查到皇上生母頭上,皇上一定恨死我了!功勞我是不敢想了,保住人頭就阿彌陀佛了。”
“有一個法子,先生愿聽?”和珅說。
紀昀道:“請大人指點迷津。”
和珅道:“這案子就讓劉長福他扛起來,讓老夫人罰一筆巨款,援救災民。”
紀昀冷笑,道:“這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這是皇上最想看到的結(jié)局,”和珅說。
紀昀道:“這可是百姓最不想看到的結(jié)局!
和珅道:“斬了三名官員,足以平民憤,先生又可以得到萬民歡呼,紀曉嵐三個字將流芳百世!
紀昀道:“流芳百世?還是遺臭萬年?不斬老夫人,我紀曉嵐怎對得起千里災區(qū)皚皚白骨!”
“你啊!頑石一塊!無可救藥!”和珅說。
“先生!先生!”一丫環(huán)跑來,口中喚著:“先生,莫愁姑娘不見了。她留下一封信!毖经h(huán)將信遞給紀昀,紀昀和珅二人停止推手,紀昀看信!澳钤趺床桓娑鴦e?”和珅問。
紀昀道:“你忘了黃克明是怎么死的?”
和珅努力回想著,“黃克明……”
紀昀道:“莫愁一心要為黃克明報仇,可又不忍心殺老夫人,她如何在這兒住下去?……”
和珅贊嘆,道:“多少恩怨情仇,揮袖一走了之,壯哉莫愁!”
紀昀道:“莫愁真是血性女子,愧煞多少男子漢。
和珅道:“就連莫愁也懂得顧全大局,堂堂紀曉嵐居然不懂得這大道理,可惜。】上!”
紀昀無言走開。
旭日東升,乾隆走出大牢大門,突然一愣。大牢外,小月帶著兩名孤兒站在那里。
乾隆喚道:“小月?”
小月顫抖著問:“許仙,你……你真的是皇上?”
乾隆緩緩點頭,小月跪下,道:“小月該死。”
“小月,不知者無罪,起來!”乾隆道。
小月道:“小六子,這就是皇上,你們要告御狀,快啊!”
兩個兒童跪下,小六子取出狀紙。
乾隆一怔,問:“這-…·你們告誰。俊
小六子愣住了。小月推一下兩個兒童,道:“快說,誰害死你娘的就告誰!”
小六子道:“娘餓死了,我要娘!”
乾隆一震,小孤兒手持狀紙,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小月顫抖著說:“皇上要保自己的娘,可誰還小六子的娘?”
乾隆無奈,孤兒睜大眼睛望著他。
外面電閃雷鳴。佛堂里白衣觀音像前,老夫人跪在蒲團上,默默念經(jīng)。
大門推開,乾隆激動地望著她。老夫人沒有回頭,道:“皇上問案回來了?”
乾隆無語。老夫人道:“他們一定所有罪都推給薛大老板了。”
“你……”乾隆悲哀地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道:“不錯,我就是薛大老板!”
乾隆道:“不……娘不會干這種事的!”
老夫人傲然起身,道:“是我干的。”
“為什么?您有那么多錢,為什么還要用救災的糧款,來發(fā)國難財?”乾隆質(zhì)問道。
老夫人冷笑,道:“為什么?因為你!我的兒子做了皇上,我本該是太后,坐在慈寧宮里接受百官朝拜的,應該是我!”
乾隆沉默無言。
老夫人慘笑道:“可我呢?我只能一個人躲在這兒,只能每年給自己兒子縫一件衣衫,一件他穿不著的衣衫,只能每夜對衫落淚……”
乾隆內(nèi)疚地喚道:“娘……”
老夫人道:“娘……我多想聽這一聲啊!可我的兒子叫別人作娘啊!雍正對我公平嗎?大清對我公平嗎?老天對我公平嗎?我恨這世道!我恨大清!我恨所有的人!”
乾隆痛苦又同情地望著老夫人。
老夫人道:“我什么也沒有,只有金錢,我只有用金錢才能向這世道報復!”
外面掠過閃電,驚雷。
公堂上高懸著“公正廉明”的橫匾。劉長福等三官跪在堂上,大批衙役肅立。
大門口,乾隆扶著老夫人走入,和珅跟隨其后。乾隆抬眼望著紀昀,紀昀身穿官服,坐在公案之后,小月立于一側(cè)。
“大膽紀曉嵐,本案由皇上御審,你下來!”和珅說。
紀昀注視著乾隆,道:“皇上不得御審!”
乾隆一震!胺潘粒 焙瞳|說。
紀昀說:“大清律法明訂回避制度,犯人親屬不得審理該案!老夫人柳如絮是皇上生母,皇上是本案主犯之子,依律應當回避!”
和珅道:“你-…·大膽!律例不是為皇上定的!”
乾隆痛苦地說:“和珅,別吵了。紀曉嵐,今日結(jié)案,你宣判吧!”
紀昀拍案,宣讀判決,道:“師爺徐彬,斬立決!”
徐彬低下頭。
紀昀道:“燕城知縣范大統(tǒng),斬立決!”
范大統(tǒng)癱倒在地。
紀昀道:“燕城知府劉長福,斬立決!”
劉長福低下頭。衙役將三人押出。
紀昀看著手上的判紙,顫抖起來。
“紀曉嵐,宣判!鼻☆澏吨f。
和珅緊張地注視著紀昀,老夫人鎮(zhèn)定自若。
紀昀道:“柳如絮,化名薛大老板,斬立決!”
老夫人手持拐杖傲立,乾隆面無血色。
紀昀看著判紙,“紀曉嵐,尚有何人未判?”和珅厲聲問道。
紀昀宣讀道:“紀曉嵐,斬立決!”
小月大驚。
“先生何罪?”乾隆震驚地問道。
紀昀慘笑,道:“紀昀身為人臣,卻斬了皇上生母,大逆不道,理當處死!”
乾隆震驚,而又感動,道:“紀先生?……”
小月突然喊道:“杜小月,斬立決!”
紀昀大驚,“小月?!”
小月道:“紀先生為維護公道而死,小月陪他死!”
紀昀道:“荒唐!荒唐!”
乾隆道:“紀先生,還有一人也當斬!”
和珅暗驚。
紀昀怒視和珅,道:“紀昀也想,可惜沒有證據(jù),無法問罪!”
乾隆道:“愛新覺羅·弘歷,斬立決!”
老夫人大驚,“皇上?”和珅驚呼道。
紀昀吃驚地說:“皇上無罪!”
乾隆道:“朕為一國之君,為了維護國法,無法保全生母,亦當處斬,以為天下不孝子戒!”
“臣不能判君!”紀昀道。
乾隆道:“子可以殉母!”
老夫人震驚,阻止道,“皇上?”
乾隆堅決地說:“娘,放心,孩兒自刎以隨。”
和珅沖上前,道:“紀曉嵐,趕快釋放老夫人,不然皇上就……”
紀昀在心中掙扎,痛苦地望著皇上。“先生,皇上不能死啊!”小月激動地說。
老夫人大笑,乾隆一怔。老夫人嘴角流出黑血。
乾隆吃驚地喚道:“娘?”
老夫人道:“我來公堂之前,已經(jīng)知道難逃一死,早就服了一顆毒藥。”
乾隆大驚。“娘害死了那么多人,死何足惜?”老夫人顫抖著說。
雷聲隆隆,紀昀與小月注視著老夫人。
和珅道:“快!請大夫!快!”
老夫人顫抖著說:“皇上……不是大清律法斬我……是我厭倦人世……你好好地……做你的皇帝……我……能見到你……死而無憾!”
老夫人倒下。乾隆抱住老夫人,悲痛地喚著:“娘?”
半空傳來聲聲驚雷,紀昀、和珅、小月注視著乾隆母子,公堂之上,乾隆抱著老夫人,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