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jié)
杭州城門雖有官兵把守,卻也十分寬松。來往車馬行人各村行其道。乾隆等人微服走進(jìn)城門,王亶望陪同在側(cè)。百姓并沒有認(rèn)出來這群人,乾隆混在市世小民之內(nèi),倒也快活。
得知皇上回城的紀(jì)昀從城門里迎出,笑吟吟地抽著大煙袋。乾隆沖紀(jì)昀笑著問:“紀(jì)昀,怎么著,看你這樣子,朕讓你準(zhǔn)備的螃蟹宴你是籌備好啦?”
紀(jì)昀得意地答道:“就等陛下揭鍋了!
“好!”乾隆將扇子一收,他轉(zhuǎn)身說:“王亶望,這兩天陪著朕,浙江省的事務(wù)耽擱下不少,你先回府視事去吧。對了,你說馬上是你父親多少壽辰來著?”
王亶望回皇上:“家父癡齡八十!
“好吧,但愿朕能出席你父親的八十大壽!鼻∫槐菊(jīng)地說。
“那是微臣全家齊天之福!
王亶望先行告退,乾隆在紀(jì)昀的陪同下回到行在花園,一路上紀(jì)昀對皇上一五一十地匯報了審?fù)跬①澋那闆r,乾隆聽后甚感欣慰。進(jìn)到大廳內(nèi),顧不上休息,皇上就急著要看文書,紀(jì)昀急忙將王廷贊所擬的監(jiān)糧章程遞給乾隆,乾隆看著文書,紀(jì)昀在一旁指點著:“這是王廷贊手寫的監(jiān)糧章程,陛下請看,不怪甘肅百姓嗷嗷待哺,原來他們偷梁換柱,名義上收的是糧食,實際上折合成了銀子!
“膽大包天的家伙,就不怕銀子撐死他們嗎?王亶望在此事中是否是幕后的主使,王廷贊招了嗎?”乾隆氣憤地問。
“王廷贊下獄以后,便是終日痛哭流涕,裝瘋賣傻。臣拿他也沒辦法,只好等陛下回來親自提審,天威之下,不怕他不招。”紀(jì)昀說。
乾隆轉(zhuǎn)怒為喜,笑道:“算了吧,紀(jì)昀。你是想把這件大快人心之事送到朕頭上,哄朕高興,難道朕還不知嗎?”
“陛下圣明,臣不敢。”
乾隆看著文書對紀(jì)昀說:“樹倒狐猻散,爹死娘嫁人,眼下樹也未倒,爹也未死,只怕王廷贊還不會輕易就犯吧?”
紀(jì)昀心里已經(jīng)有了足夠了把握,他說:“臣以為王廷贊斷然沒有以卵擊石的膽量。臣這就安排陛下御審。”
“好吧,朕就會一會這個贓官,看他到底是什么肚腸!
一太監(jiān)走了進(jìn)來,手執(zhí)奏折,躬身走進(jìn)御案,道:“陛下,蘭州方面來了密折!鼻〔鹂疵芊庑≌,看著看著,突然叫道:“這個和珅!”
紀(jì)昀一見乾隆臉色有變,急忙間:“皇上,怎么了?”
乾隆嘆道:“吃敗仗了!”
紀(jì)昀放下手頭的文件,乾隆將密折遞過來,說:“你看看,小月密奏!”紀(jì)昀接過一看,原來是幅圖畫,畫的是和珅倉皇后望,半跪半爬,纓帽飛了,辮子散了。屁股上釘著一支雕翎箭。紀(jì)昀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
乾隆說:“御審?fù)跬①澋氖孪确乓环,你這就給朕擬旨,申斥和珅,警告他,再貪功冒進(jìn),小心他的腦袋!
紀(jì)昀答道:“是!
紀(jì)昀的口氣讓乾隆有些不滿,他表情很嚴(yán)肅地說:“紀(jì)昀!就算是和珅吃了敗仗,那也是我大清的恥辱,你好像沒有必要如此興災(zāi)樂禍吧?”
紀(jì)昀立刻換上一副沉痛狀,道:“臣有罪,臣這就如喪考批!奔o(jì)昀這樣一來,反而把心事重重的乾隆給逗樂了。
在巡撫府書房里,王亶望的心腹沈師爺在王亶望耳邊嚼咕著。王亶望聽著聽著,大驚失色:“此事當(dāng)真?”
沈師爺說:“在下已經(jīng)探明,王廷贊就被紀(jì)昀關(guān)押在行在后花園內(nèi)。大人,何去何從,你要快拿主意,當(dāng)斷不斷,必受其亂!
王亶望思索著,在屋里走了幾步,生出一計,對師爺說:“這樣吧,你想辦法見他一面,王廷贊為人懦弱,你要關(guān)照他幾句,把這里面的利害關(guān)系給他講明白了!
沈師爺何等聰明,一下子便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他很快通過打點,當(dāng)天下午,便摸到了行在后花園柴房,王廷贊坐在柴堆上發(fā)呆,化裝成家人模樣的沈師爺端著飯菜走了進(jìn)來。饑餓難耐的王廷贊端起飯碗就吃,吃了幾口,一抬眼,猛然認(rèn)出了沈師爺。
“你?沈師爺?”王廷贊停住進(jìn)食。
沈師爺急忙看了一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他,這才小聲說:“王大人,在下甘冒奇險,是因為有兩句話要告訴大人。大人是明白人,事已至此,如果大人松了口,那么大家都是死路一條。如果大人扛住了,外面有人再為大人多方打點,那么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王廷贊一直為自己的愚蠢而后悔,他說:“我怕那紀(jì)昀從我這里誘出了監(jiān)糧真相……”
“你可以反咬紀(jì)昀為了外放做官,拉你誣陷王亶望大人。只要你咬定鋼牙,就算他是鐵嘴,怕也要崩他兩個豁口下來。”沈師爺小聲說。
王廷贊將碗放下,思索著。沈師爺說:“王大人先用飯吧,事情緊急,你要盡快定奪。”王廷贊把筷子也放下了,情緒不安地說:“我還不餓!
沈師爺拿起飯便吃了兩口,做給王廷贊看。之后沈師爺說:“王大人過慮了,這里的下人都是浙江巡撫府的心腹,若是下毒,也不勞我親自出馬!
王廷贊并沒有想那么多,他只是在為如何跟紀(jì)昀應(yīng)對發(fā)愁,說:“沈先生說到哪里去了。”
王廷贊不安,王稟望也沒好過到哪兒去,他現(xiàn)在要抓緊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保全自己,眼下他來到蘇卿憐的閨房里。當(dāng)他走進(jìn)來時,發(fā)現(xiàn)蘇卿憐正在對鏡出神,王亶望嘆了一聲,說:“又在顧影自憐了,我不是說過讓他們把你房中的鏡子全收去嗎?卿憐,爹爹知道你心比天高,可惜命不由己,你也不要太過自傷!
蘇卿憐站起身,說:“爹爹剛剛回來,還是先去歇息一會吧!
王亶望沒有要走的意思,他說:“爹爹有一要緊事要問問你。這次在寧波,皇上心情甚好,出了一個上聯(lián),說是絕對,無人能對!
蘇卿憐一聽對對子,來了精神,問:“這天下還有對不出的對聯(lián)?爹爹說出來,女兒聽聽!薄盎噬铣龅纳下(lián)是:‘煙鎖池塘柳’。此聯(lián)看似簡單,可煙鎖池塘柳五個字的偏旁中分別包含了金木水火土五行,倒也不是那么好對的!碧K卿憐陷入沉思。王亶望眼巴巴地看著蘇卿憐,問:“但它難不住女兒你吧?”
蘇卿憐問:“皇上手下那兩大學(xué)士,一個人稱天下第一才子,都對不上嗎?”
“皇上說他們都對不上,所以皇上說了,有誰能對上下聯(lián),重重有賞。”王亶望說。
蘇卿憐說!芭畠阂率巢蝗保膊幌『笔裁促p賜。只可嘆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上沂桥畠荷恚,大清第一才子的名分怕是落不到那個紀(jì)曉嵐頭上!
王亶望沒等蘇卿憐話音落下,突然跪下,嚇壞了卿憐。蘇卿憐忙拉著王亶望:“爹爹這是為何,這可折殺女兒了。”
王亶望面帶愁色地說:“女兒有所不知,那紀(jì)昀名為第一才子,實則有才無德。他為了外放做官,居然利誘王廷贊,誣陷父親。女兒,你與皇上有一面之緣,皇上對你印象尤佳,只有你明白父親,父親求你面見皇上,替父親申辯,揭露紀(jì)昀狼子野心!
蘇卿憐攙起王亶望,說:“爹爹說的哪里話,女兒能有今天,還不是托爹爹的福氣。若不是爹爹當(dāng)年將女兒從煙花柳巷中贖出來,女兒只怕早已凋零憔悴,焉有今天。只是女兒一介布衣,要見當(dāng)朝天子,談何容易!
王亶望一見有門兒,立即說:“天子沉溺書畫詩詞,自視極高,只要女兒能對出下聯(lián),就一定得蒙接見!
“那個下聯(lián)有何難處,女兒早已成竹在胸!碧K卿憐說。
“那好。讓你拋頭露面,實在是萬般無奈,還望你能體諒爹爹的深意。”王亶望說。
蘇卿憐已經(jīng)下了決心,一定要救王亶望,她堅定地說:“女兒的性命全是爹爹給的,為爹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蘇卿憐整理了儀容,換好行裝,由一太監(jiān)帶著,走進(jìn)行在花園。乾隆正在等待著她。蘇卿憐行萬福禮:“民女蘇卿憐叩見皇上!
乾隆心中一喜:“果然是你,西子湖畔朕與你曾有一面之緣,聽說杭州有一女子能對朕的絕對,朕就想到是你了。免禮吧,今天是以文會友,繁文縟節(jié)就免了吧。聽說你能對上朕的絕對?”
蘇卿憐說:“民女不惴冒昧,就正于方家。”
乾隆看著蘇卿憐:“煙鎖池塘柳。”
蘇卿憐一字一頓地:“炮堆鎮(zhèn)海樓。”
乾隆說:“煙鎖池塘柳,我這五個字,里各有金本水火土。”
蘇卿憐說:“炮堆鎮(zhèn)海樓火士金水木!
乾隆笑了起來,他興奮地打開扇子,揮了幾下,贊道:“好,果然破了朕的絕對。你這下聯(lián)可有講究?”
“民女下聯(lián)之意是祝我大清威風(fēng)八面,這炮是火炮,禮炮,火炮打跑羅剎鬼,禮炮祝皇上壽與天齊。但只怕這炮是馬后炮,為小人所用,打在無辜臣子身上,所以民女斗膽請皇上明鑒!碧K卿憐聲音不高,可字字清晰地入到乾隆之耳,乾隆聽出話里有話,問:“你這話是何意,話里有話,難道有什么冤屈嗎?”
蘇卿憐跪下,低首對乾隆道:“皇上圣明,民女本是浙江巡撫王亶望的女兒,我告那紀(jì)昀為求外放,勾結(jié)王廷贊陷害我父!
乾隆收住笑容,嚴(yán)肅起來:“大膽,大清朝的法律,以民告官,以下犯上,告狀者先要重責(zé)五十大板,你不怕皮肉受苦嗎?”
蘇卿憐來時就一心只想報王亶望之恩,早將生死置于腦后,她說:“只求公道,死而無悔。”
“好吧,你先起來吧。”乾隆一邊命人將蘇卿憐帶到后院,并安排了住所,一邊又說:“蘇卿憐,此事事關(guān)重大,未查出真相之前,不許你出此園,你看如何呀?”乾隆見蘇卿憐如此堅決,便做了一安排。
蘇卿憐又叮囑了一句:“只要萬歲還我父親公道,小女子死不足惜!
乾隆看著她答道:“好!鼻×⒓捶愿,叫太監(jiān)將蘇卿憐走帶。自己則向書房走去。
回到書房,乾隆坐在御案后,乾隆將蘇卿憐為父求情的事對紀(jì)昀說了,紀(jì)昀若無其事地站在乾隆面前,說:“這只是王亶望女兒的一面之詞,相信陛下必定不會受他蒙騙。事實真相如何,陛下只要審過王廷贊便見分曉!
“王廷贊還用審嗎?他說什么,朕早就了然于胸了!鼻≌f。
“皇上認(rèn)為王廷贊會怎么說?”
王廷贊必然說,乾隆微微一笑著模仿王廷贊道:“臣該死,都是紀(jì)昀軟硬兼施,頒賞許愿,指使罪臣誣指王亶望。臣一時糊涂,望陛下恕罪。”
紀(jì)昀一愣:“這怎么可能?”
“好,若不當(dāng)面對質(zhì),諒你也不心服口服。乾隆對紀(jì)昀說著,又喊到:“來人,帶王廷贊!”
兩個侍衛(wèi)將王帶了上來,王廷贊跪下。乾隆盯著王廷贊:“王廷贊,監(jiān)糧舞弊之事,真相究竟如何,你給朕從實招來!
王廷贊驚慌失措般地說:“啟稟萬歲,監(jiān)糧之事,甘肅官員兢兢業(yè)業(yè),從無舞弊一說!
乾隆問:“那你自己寫的這篇章程怎么說?”
臣該死,都是紀(jì)昀軟硬兼施,頒賞許愿,指使罪臣誣蔑王亶望。臣一時糊涂,望陛下恕罪!蓖跬①澯昧闹^。
乾隆得意地目視紀(jì)昀,紀(jì)陽昀在五里霧中,正摸不著頭腦,只聽皇上猛地拍了桌子:“紀(jì)昀,怎么樣啊?”
紀(jì)昀恍然,他搖了搖頭說:“臣明白了,這都是那個文友的功勞。果然是英雄難過……”
乾隆想笑,但沒笑出來:“說出來,說出來,恕你無罪。”
紀(jì)昀氣哼哼地說:“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都說男尊女卑,臣倒是后悔,為何不生個女兒身!
乾隆終于樂了:“你看看你自己這副尊容,就算是女兒,有人會過不了你這一關(guān)嗎?再者說了,那蘇卿憐破了朕的絕對,如此才氣,你能說她僅僅是徒有其表嗎?”
“什么絕對?”紀(jì)昀問。
乾隆得意地說:“煙鎖池塘柳呀!
紀(jì)昀隨口道:“炮鎮(zhèn)海城樓不就得了,這算是絕對嗎?”
乾隆一拍御案:“好啊,原來你早就對出來了,當(dāng)日為何對朕說你對不上?又是哄朕高興是嗎?來人,把紀(jì)昀給我拿下!”
四個侍衛(wèi)將紀(jì)昀拿下,紀(jì)昀不服氣地看著皇上,乾隆故意不理他,對一直跪著的王廷贊說:“你起來吧!
“臣不敢!蓖跬①澱f。
“起來吧,誣陷王亶望之事,你礙于紀(jì)昀淫威,雖然失節(jié),但事不在你。朕這次先免了你的處罰,回去以后,你要戴罪立功!
王廷贊急忙行禮:“多謝圣上!
乾隆轉(zhuǎn)向紀(jì)昀,道:“紀(jì)昀,你呢,既然一心想外放做官,顯然是陪朕陪得厭了,朕就成全你,你這就到甘肅去吧,在王廷贊手下做個縣令,你看如何呀?”
紀(jì)昀無奈地說:“皇上心里已有主意,臣又能如何?”
“算你明白,”乾隆擺擺手說:“王廷贊,你收拾一下,馬上回甘肅去吧。紀(jì)昀,你和他一路走。下去吧。”
王廷贊站了起來,回道:“圣上明鑒,紀(jì)昀詭計多端,臣怕他路上又生事端,臣不是對手。”
乾隆說:“不打緊,朕派幾個侍衛(wèi)押送,諒他不敢生事!
“謝主龍恩!蓖跬①澯中幸欢Y,紀(jì)昀跟在王廷贊后面,在眾侍衛(wèi)押送下,走了。
乾隆背著手走下御案,自語道:“炮鎮(zhèn)海城樓,比蘇卿憐的炮堆鎮(zhèn)海樓工整了幾分,果然不愧第一才子!
王亶望在巡撫府書房內(nèi)焦急地等待著,沈師爺匆匆走了進(jìn)來。王亶望迎上去問:“事情結(jié)果如何?”沈師爺幸災(zāi)樂禍地,說:“主子惱了,將那紀(jì)昀貶為縣令,發(fā)往甘肅。”
王亶望又問:“小姐呢?”
“讓主子留在行在了。”沈師爺說。
王亶望想到蘇卿憐無異于成了人質(zhì),嘆了口氣。沈師爺安慰他:“大人莫要苦惱,市井光棍們都說,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王亶望當(dāng)然清楚,只是舍不得蘇卿憐,他努力說服著自己必須接受這一個事實,于是他說:“好啦,不說了,你告訴王廷贊,我要避嫌,就不去給他送行了,讓他路上對紀(jì)昀好一點,皇上深愛紀(jì)昀,不定何時又會重新啟用,咱得給自己留條后路,趁他落難的時候,交交他這個朋友!
沈師爺說:“是!
紀(jì)昀正在獨坐喝酒,桌上卻擺著兩副杯筷,他分明是在等待著誰。這時候,乾隆走了進(jìn)來,一見此景,笑了:“噙,好興致呀,不知道明夭就要遠(yuǎn)赴西域了嗎?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紀(jì)昀站起來回話:“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兩個肩膀一個腦袋,頂多再帶著那張紙!
乾隆問:“連隨身的衣物也不帶一點嗎,不知道水寒傷馬腿,大雪滿弓刀的滋味吧?”
“又不在那里長住,帶那么多勞什子何用!奔o(jì)昀故意看著皇上。
乾隆一笑:“怨氣不小啊,你是不是以為朕真的中了王亶望的美人計呢?”
“紀(jì)昀還不至于蠢笨如此吧,江山社稷與風(fēng)花雪月孰重孰輕,皇上心里會沒數(shù)?臣說所帶的那張紙,就是皇上的密旨;噬线@是將計就計,讓紀(jì)昀去甘肅立功呢!奔o(jì)昀說。
“好小子:學(xué)乖了,這回沒揣著明白的裝糊涂。給,密旨已經(jīng)寫好了。和珅這小子,到現(xiàn)在也沒查出個子丑寅卯來,朕正發(fā)愁如何不動聲色的把你派到甘肅去呢。監(jiān)糧之事,朕是想殺一做百。但若是證據(jù)不夠確鑿,恐怕也難以服眾。你到了甘肅,別的什么都別管,只要用你那鐵齒銅牙咬死了二王,給我一查到底,速戰(zhàn)速決。”
紀(jì)昀說:“臣遵旨!
乾隆看了一眼桌上,問:“怎么多一副杯筷,你在等人嗎?”
“臣等的就是陛下!奔o(jì)昀說。
乾隆拿起酒杯,說:“這就算朕給你送行吧!鼻∨e杯一飲而盡,之后說:“朕明日就不去為你送行了,不過,你也寂寞不了。那蘇卿憐剛才還來求過我,說明日要去給你餞行!
“哦?”紀(jì)昀看著乾隆。
乾隆說:“蘇卿憐雖然才思敏捷,可官場上的事情卻是一竅不通,這顯然是王亶望的主意,你相機行事吧。這一趟就辛苦你了!
紀(jì)昀說:“為我大清社稷,紀(jì)昀萬死不辭,只是和珅查辦監(jiān)糧案件不力,紀(jì)昀卻要千里跋涉,代人受過,為臣心里實在有點不自在!
乾隆知道紀(jì)昀指的是什么,功道:“你放心,我已經(jīng)布置下去了,和珅辦事如此拖拉,豈有不罰之理,日后有他的苦頭吃!
細(xì)雨膝膝,天氣陰沉,杭州城門外,一條大路伸向雨霧彌漫的遠(yuǎn)方。紀(jì)昀一身布衣,隨在王廷贊身后亦步亦趨地出了城門,蘇卿憐站在城門口,表情很復(fù)雜。她叫道:“紀(jì)大人……”
紀(jì)昀裝作很吃驚地停了下來,說:“蘇姑娘,這可真是巧遇呀!
蘇卿憐說:“不是巧遇,卿憐在此已經(jīng)恭候紀(jì)大人多時!
“蘇姑娘該不是為紀(jì)某送行吧?”紀(jì)昀笑著問。
蘇卿憐說:“正是!
“這怎么會呢,蘇姑娘眼高于頂,怎么會如此抬愛紀(jì)昀一個犯官!奔o(jì)昀裝作糊涂地問。
蘇卿憐說:“陛下將紀(jì)大人所對下聯(lián)已經(jīng)對我說過,炮鎮(zhèn)海城樓,果然比我的大氣工整,看來卿憐小看了紀(jì)大人了。”
紀(jì)昀笑了:“題詩作對本是游戲,絲毫改變不了命運大局,蘇姑娘你看,就算紀(jì)某對子對得好,還不一樣是發(fā)配甘肅的命運嗎?”
蘇卿憐很是難過地說:“卿憐此來就是要對大人說,大人才氣過人,若能德才兼?zhèn),定會流芳千古!?
紀(jì)昀聞聽此言,大笑起來,說:“姑娘提醒的是,紀(jì)昀一定修身養(yǎng)性,痛改前非。”
紀(jì)昀正要繼續(xù)上路,蘇卿憐叫住他,拿出一個錦繡荷包,送到紀(jì)昀面前。紀(jì)昀不解地問:“這是什么?”
蘇卿憐臉上一紅,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人千里赴邊,雖說是咎由自取,可畢竟與卿憐有關(guān)。一點心意,大人帶著應(yīng)急用吧!
紀(jì)昀推開荷包:“紀(jì)某可消受不起,紀(jì)某這里剛接了,姑娘就去皇上那里參上一本,說紀(jì)某巧取豪奪,紀(jì)某豈不是罪上加罪?”
蘇卿憐將荷包扔在地說:“既是這樣,就算卿憐多此一舉了。紀(jì)大人走好!闭f著蘇卿憐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城門。
紀(jì)昀撿起荷包一笑:“啊,脾氣還不小。”
王廷贊、紀(jì)昀一行走出城門,上了官道。
在蘭州府欽差行轅內(nèi),和珅皺眉背手,在廳中走絡(luò)兒,小月與莫愁大步進(jìn),二皆著男裝,英氣逼人。
和珅看都不顧上看她們,似乎是在呻吟著自語:“怎么回事呢?皇上怎么知道了!”
小月進(jìn)門說叫:“喲,大清早的,和大人散步哪?”和珅一臉苦相說:“我哪有閑心散步哇!軍前小有挫敗,皇上打哪兒知道的?下旨申斥,可怎么好!”
小月抿嘴笑著看看莫愁,莫愁朝她使了個眼色,然后轉(zhuǎn)向和珅頭問:“是嗎?圣旨呢?”
和珅一指:“那兒,案子上供著呢?”
小月、莫愁到桌案前,圣旨立放,二人看著圣旨。小月努力認(rèn)讀著,嘴里念叨著:“不聽,這是什么字呀?”
莫愁搖著頭:“我也不大認(rèn)識。和珅還在走絡(luò)兒,搭言道:“‘朕’,皇上自稱‘朕’!
小月繼續(xù)讀著: “哦, 不聽朕命,挫我軍威,念你……”莫愁正道:“不是‘你’,是爾,和你我的‘你’一個意思。”
小月說:“真別扭,說你就得了唄,念爾初犯不子…”
莫愁說:“不是‘子’,是‘予’!
小月看著圣旨說:“不予追究,如若再犯,哈,下邊我全認(rèn)識:小心爾的狗頭!欽此。”
莫愁故意地:“連起念,就明白了。”
小月走到和珅面前,學(xué)粗嗓音,拿腔拿調(diào)地說:“好,聽著!不聽朕命,挫我軍威,念爾初犯,不予追究。如若再犯,小心爾的狗頭!欽此!
小月、莫愁笑得前仰后合,直不起腰來。和珅哭笑不得地直哀求:“姑奶奶們,別笑了行不行?我煩著哪!”
莫愁說:“誰讓你貪功冒進(jìn)來著。”
和珅忽然有所悟,說:“哎,小月,八成是你報皇上的!
小月一臉無辜的樣子:“和珅,你冤枉人!明知道我寫不出幾個字,怎么報?”
和珅想起了什么,比畫著說:“有密封折子,隨緊急公文一起發(fā)走的,我看見了。”
小月說:“啊,有哇。我畫的山丹、百合,還有……狗尾巴花兒!是逗皇上樂的。難道你不許?”
“我哪兒敢哪!”和珅明知小月之言不盡不實,也無可奈何,只得苦笑。
這時,有侍衛(wèi)走來,對和珅說:“欽差大人,有軍情急報。”
“進(jìn)來!”和珅整裝挺胸,一派威嚴(yán)地說。戈什哈走進(jìn)大廳,單腿行禮。站起身來,說:“和大人,老毛子今日不環(huán)城鼓噪,有拔營逃走跡象!
和珅問:“跑?”
“是,定是?蛋泊笕说拇筌姳平麄兌ㄊ锹勶L(fēng)喪膽了!备晔补f。
和珅興奮得直搓手,喜形于色地說:“聞風(fēng)喪膽……要跑!”此時,和珅主意已定,捶了一下掌,叫道:“立即傳令各營軍將,南門外列隊,滾備追擊!”
戈什哈答了聲:“喳!”之后退了下去。和珅高興地叫了起來:“呀,披掛伺候!”
小月向莫愁使個眼色,二人走出大帳。和珅正在侍衛(wèi)的幫助下披掛起來,過了一會兒,小月和莫愁又走進(jìn)大帳。小月手捧圣旨站在和珅面前高聲說:“皇上有旨,和珅聽宣!”
和珅一怔。
莫愁說:“和珅,還不跪下!想抗旨么?”
和珅見狀,慌忙跪地,軍將也跪于后,過了一陣子,莫愁才徐徐宣旨。她用嚴(yán)肅的口氣說:“圣諭,和珅你聽好了!”
和珅低著頭:“臣和珅在!
莫愁讀起圣旨:“和珅!不聽朕命,挫我軍威,念爾初犯,不予追究!”
和珅聽著耳熟,不禁抬頭看了看。小月一見,厲聲叫道:“跪好了!下邊的圣諭最要緊,好好聽著!”
和珅拿不準(zhǔn)下邊有何新的教訓(xùn),只好低頭伏地,聽莫愁繼續(xù)讀旨:“念爾初犯,不予追究,如若再犯!……”莫愁停了停,大家跪地等著下文,莫愁加重語氣讀道:“如若再犯,小心爾的狗頭!欽此”
和珅背后士兵皆小聲掩嘴而笑,和珅猛抬頭,指著圣旨:“這!這……”
小月問:“什么這呀,那呀!這不是圣旨?”
和珅只好說:“是圣旨,可……”
“可什么?可以抗旨不遵嗎?”莫愁故意問。
和珅急忙說;“不敢,不敢!……我是說……”
“你說什么!”小月說著看了看眾軍將道:“剛才的圣旨,你們都聽到了么?”眾將軍轟然齊聲答道:“聽到了!”
小月說:“和珅若敢抗旨,我一聲令下,就把他抓起來!”
眾人一起“喳’了一聲,小月得意地對和辭說:“傳令把!和大人!”
和珅百般無奈,只好傳令:“各路軍馬,回營候令!”他越想越火,氣急敗壞地說:“違令者——斬!”
莫愁似笑不笑地說:“接旨吧!”
和珅揮手讓將軍和親兵們退下:“你們先回營,我和……二位欽差有密事相商!”
親兵退走后,小月、莫愁二人大笑起來。和珅惱怒著說:“笑,笑!你們這么做,我這欽差還怎么當(dāng)!”
小月說:“你是欽差,怎么當(dāng),是你的事,我是監(jiān)軍,我奉旨行事!”
和珅撇嘴笑道:“喲購喲!‘監(jiān)軍’?皇上哄你玩兒罷了,還當(dāng)真了!”
莫愁鄭重地提醒他道:“別忘了,如果再‘挫我軍威’,皇上真不敢要了‘爾的狗頭’!”
小月在一旁得理不饒人地叫著:“對呀,既然保全了‘爾的狗頭’,你欠我們一個大人情!”
和珅又撇了嘴笑道:“幾個毛子兵,能‘挫我軍威’嗎?”話音未落,探馬來報:“二十里外山谷中,有羅剎兵埋伏。見我大軍退回,撤伏而去!”
和珅聽后直愣神,半晌他揮揮手,讓探馬退下。莫愁不失時機地說:“聽見了沒有,就算皇上不要,毛子兵也會要了你——爾的狗頭!
小月笑著對和珅說:“你又欠我們一個大大人情!
和珅這才明白了兩位的用意,他苦笑起來:“可倒好,一眨眼功夫,我欠了兩大人情,小月姑娘,為什么如此上心救我呀,?”
小月看都不看他:“呸!想得美!我是監(jiān)軍,你死了,我監(jiān)誰去!”
和珅尷尬地擠出笑容:“啊對,啊對!我可不能死!”他輕薄地笑著說:“其實我死了算什么,害我們小月姑娘當(dāng)不了監(jiān)軍、那罪過可就大了!”
一句話把莫愁也逗笑了。
“知道就好!別忘了,欠我們兩大人情,不許耍賴!”小月說。
和珅急忙道:“哪能夠哇!還,一定還……這叫唱的哪出戲呀!……”
莫愁說:“唱戲,這可難不住我們!
“哪出?”和珅問。
小月學(xué)著戲子挺胸,揚臉,理“胡子”說:“有道是……‘杜大人神機妙算’。”
和珅問:“還有呢?”
小月瞅瞅和珅,一笑,捏著小指頭尖兒,唱道:“小和珅”……
和珅關(guān)切地問:“小和珅怎么了?”
“小和珅狗頭保全”!
小月、莫愁大笑而去,和珅未動,還在尋思著:“哼!‘杜大人神機妙算’,自吹自擂!小和珅狗頭保全,什么話?……”
和珅想著剛才小月唱的,苦笑著搖著頭。又想了想,傻笑起來。再想想,終于開懷大笑了好一陣。
蘭州城內(nèi),有個金府。主人叫金大煙袋,此人身高膀闊。氣宇不凡。歲月風(fēng)霜在他臉上留下了一些蒼桑的痕跡,可他卻像個老玩童一般。
此時,金大煙袋正定神看著案子上圣上密旨,對一個清官頭目說:“和珅這小子,整天龜縮在大營里,要想教訓(xùn)教訓(xùn)他,還真不易!
清官頭目說:“小人已經(jīng)查清楚了,和珅身邊有兩個監(jiān)軍,經(jīng)常戲弄他,和珅對他們是言聽計從。不如求告此二人,將那和珅誘出大營,進(jìn)了蘭州城,那還不就是老爺您的天下了?”
金大煙袋拿出一些銀子說:“好吧,你去辦吧!
莫愁、小月回到自己所居的小帳中,二人未去男裝,只打散了頭發(fā)對鏡梳理著。小月高興地說:“整天梳個大辮子挺好玩兒,就是不太舒服。難得今天老毛子沒來鬧騰,莫愁姐,咱們換上女裝吧!
莫愁說:“還是等到晚上再換吧,萬一臨時有事,咱們又得折騰!
莫愁流著頭,若有所思。小月在鏡中發(fā)現(xiàn)莫愁在想事,笑著問:“莫愁姐,想紀(jì)大煙袋了?”
莫愁佯嚷道:“討厭!”小月笑得梳子掉地上。門外有人叫喊,小月這才住了笑聲,只聽一兵了在外面叫:“兩位大人,蘭州城有人求見。”
莫愁看著小月說:“奇怪,我們在蘭州并沒有熟人呀!
小月說:“讓他進(jìn)來吧,一回生二回熟嗎!
兩人收拾了一下,傳來人進(jìn)帳。清官頭目走進(jìn)來,他已經(jīng)聽到小月的話,一進(jìn)門就說:“大人說得對,一回生二回熟!
小月打量著來人;“你是什么人?”
“大人莫問在下是什么人,只要看看此物即可!鼻骞兕^目向小月出示了一條黃玉帶子。
莫愁看著帶子說:“皇上的御用之物!
“我見過皇上佩過這條帶子。”小月也認(rèn)出來了。
清官頭目說:“這位大人好眼力!
小月看著清官頭目說:“你要我們做什么?”
“不著痕跡地將和珅大人誘到蘭州來,我家主子自有安排!鼻骞兕^目說。
小月盯著來人問:“你家主子是誰?”
清官頭目說:“那就不足為外人道了!
“原來皇上也學(xué)我小月,用條黃帶子下起旨意來了。既然你有皇上的御物,我這就去找和珅!毙≡抡f著就要走。莫愁攔住她說:“不行,和珅會起疑心,得讓他自己愿意跟咱們走。這位先生,請容我們幾日時間,讓我們想個不露痕跡的辦法如何?”
清官頭目說:“難得這位大人心思繽密,在下就在蘭州城里靜候佳音,告辭了!
隨著莫愁的一聲:“送客!鼻骞兕^目退了下去。
小月眨眨眼,一下子有了主意,說:“咱們天天氣他!氣他個七葷八素,毫無辦法,只好請我們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這主意不錯!哈,怪不得紀(jì)先生那么喜歡你!”莫愁說。
小月叫了起來:“我撕你嘴!他喜歡我?我可不喜歡他,大肚子,渾身毛病,整天叼著個大煙袋!”
莫愁撇嘴問:“就沒點好處?”
小月說:“有限!”
帳外傳來腳步聲,二人停住話,傾聽著外面的動靜,腳步聲至小帳門外停住,小月拔出寶劍,問:“誰呀?”
帳外傳來和珅的聲音:“二位,還沒歇哪?和珅報門求見!
二女子對視了一眼,互相點了一下頭。小月說:“候著!”
和珅在外面“喳丫一聲。小月低聲對莫愁說:“自己送上門來了。”
莫愁走至帳門內(nèi),對外說:“和大人有什么事嗎?”
和珅在外面討好地說:“怕二位軍中寂寞,特備一席小宴,請二位飲酒說話兒!
兩位姑娘一聽,悄悄商議著。小月說:“黃瓜上案板,找拍來了。”
莫愁略為思考了片刻,對小月說:“咱們見機行事!”
小月對外面叫道:“等我們收拾好儀表官容,再去!”
和珅說:“不忙,不忙。我在大帳前恭候!
過了一會,小月、莫愁整理好了,走近和珅大帳外。和珅很遠(yuǎn)就迎上來。莫愁故意說:“欽差大人還有這興致哪!”
和珅假裝文雅得很地說:“月白風(fēng)清,如此良夜!我和珅就不配附庸風(fēng)雅了?請!”
小月和莫愁跟著和珅進(jìn)了帳,走到桌前,對著精致的菜肴“咋”“咋”贊嘆。小月說:“哼,巴結(jié)上司,真下本兒呀!”
和珅急忙說:“不敢巴結(jié),略表敬意而已,請坐!
和珅為二人斟酒,小月看了看左右,說:“有酒肉無音樂,到底還是俗人!
和珅也覺得少了點什么,說:“要不,我給二位唱一段?”
兩位姑娘飲酒吃菜,不理他。和珅有些掛不住了,汕訕地笑著:“當(dāng)然了,整個兒是關(guān)老爺面前要破刀,別見笑啊!”
和珅已經(jīng)說了要唱,也不好收回,只得除去纓帽,脫下官服,取兩塊綢巾當(dāng)水袖。二位女子仍不理他,只是吃菜。
和珅站在帳中,說:“那我就獻(xiàn)丑啦,清唱加身段兒……”
和珅擺起姿勢,口作鑼鼓點兒,開始了他的滑稽表演:“搭搭一搭搭搭臺,搭一搭——一臺(輕嘆)呀……(唱)皓月當(dāng)空……”
沒唱幾句,小月大叫起來:“太好了!太棒了!”
兩位女子同時鼓起掌來。
和珅有些受寵若驚地問:“真會這么好?要不,您二位誰也來一段?……”
兩姑娘對望了一下,莫愁轉(zhuǎn)向和珅問:“你真有此意?”
和珅一臉真誠地說:“真的,我早就想……”
莫愁臉色一變,問:“要拿我們?nèi)罚俊?
“不不不!應(yīng)該說自我娛樂……”
小月叫道:“和珅,好大膽子!營中唱戲,違犯軍令!”說罷轉(zhuǎn)身拉起莫愁:“走,咱們給皇上寫折子去!”
小月拉起莫愁就走。和珅攔也攔不住,嘴里直說:“別別……”
小月和莫愁走出了大帳,和珅癱倒于座,良久,和珅仰天抱拳,帶哭音對著天空叫著:“皇上啊皇上,您給我派得什么好監(jiān)軍哪!”
小月、莫愁回到自己的小帳內(nèi)。兩人開始在帳內(nèi)收拾行囊,換男便裝。小月邊換邊問莫愁:“咱們換好裝束,和珅要是不上勾,不是白麻煩了嗎?”
莫愁說:“怎么會呢,和珅最怕你的密折,他還能不來求你?”
二人會心地一笑。果然,和珅已經(jīng)追了過來,他在外面叫道:“和珅求見,二位方便嗎?”
莫愁見小月理好便裝,對外說:“進(jìn)來吧!
和珅低頭走了進(jìn)來,雙方一見面,都是一愣。二位女子青衣小帽黑絲坎肩,分外瀟灑漂亮,而和珅也換便裝,祖母綠頂瓜皮帽,金絲大緞著體,更顯氣派不凡,手上一只翡翠扳指,更為耀眼生光。雙方互相打量著,都不知對方要干什么。和珅問:“你們是?”
“你要干什么?”莫愁也問。
和珅討好地笑著:“怕二位憋悶壞了,想來想去,何不去蘭州城里逛逛,散散心?”
“你去,我們不去。”小月故意說。
和珅說:“衣裳都換好了,干嗎不去?”
“不去就不去!”
莫愁看了小月一眼,對和珅說:“去也行,你得換換裝!
和珅問:“為什么?穿官衣上街?”
小月說:“誰讓你換官衣了!我們是說,你這身打扮,像大老爺,我們一比,成了小跟班的,不行!”
和珅這才明白了,說:“我換身簡單點的,還不行?”
和珅要走,莫愁喚住他;“你請我們逛街,帶銀子了么?”
和珅忙點頭說:“還能讓二位花費!帶了,帶了!
和珅從懷中掏出一大把銀票,莫愁接過一看,又還他:“最少的也一千兩一張,這兒不是江浙,兌得出來也扛不動呀!”
小月眼珠一轉(zhuǎn),來了主意:“這么著,我們身上帶著碎銀子,你先把票子押這兒,花多少,回來加倍還。不過,你一定不愿意吧!”
和珅陪著笑說:“愿意,只要二位高興,我什么都愿意!我換裝去。”
和珅出了帳后,小月將銀票收好說:“這就歸咱們了!”
莫愁笑了:“沒想到,這么快咱就請君入甕了!
蘭州西門大酒樓雖不如京師或江南,卻別有一番豪闊氣派。高大的門媚,寬敞的大廳,顯出北方的殷實。和珅與小月、莫愁登樓,和珅還戴著茶晶眼鏡,三人都手提大盒,小包。有伙計迎上:“三位爺,請窗邊兒座,實在抱歉,里面有人包了!
走到哪兒都是前呼后擁的和珅覺得小二怠慢了他,正要發(fā)火,被莫愁拉住。
小月一指廳內(nèi)靠窗的桌子:“這兒挺好,風(fēng)涼!”說罷,小月坐了下來,和珅無奈,也坐下。
伙計抹著桌子說:“幾位爺包涵,我端茶去!
小月指著包悄聲對和珅:“你可花了我們五十二兩銀子了!”
和珅不屑地一擺手:“這算什么!我還五百兩!”
小月一笑:“說話算數(shù)?”
和珅不再理她,對擺茶的伙計說話:“叫你們掌柜的來,這沒你的事!”
說完他喝了一口伙計剛沏的茶,茶剛一入口,他一口把茶吐掉,咧嘴道:“端走,有好的就換,沒好的,茶葉鋪買最好的去!”
掌柜見來了挑剔的主顧,不知是什么來頭,急忙趕來,伙計收了茶下去,對掌柜的附耳說了句話。掌柜的看著和珅問:“三位爺,有什么吩咐?”
和珅上下打量他,說:“有什么好的,只管上,吃好了,我有賞!
“行。”掌柜試探著問:“這兒魚不錯,牛羊肉吃得慣嗎?”
“吃不吃你甭管,揀珍貴的上就是了。真啰嗦!”和珅煩得直叫。
掌柜急忙說:“是,我就去安排!闭f著快步走下樓去。
莫愁瞪了和珅一眼;“又?jǐn)[譜來了!
“反正花他的錢,讓他擺去!”小月說。
和珅笑了起來:“這就對啦!”
這時候,樓梯傳來腳步聲響,金大爺打頭,背后幾個清官、幫閑跟著上了樓。金大爺斜披著灰大褂,隨便掖在腰里,滿臉胡須,也叼個大煙袋,乍看真與紀(jì)昀相似,只是年紀(jì)大了些,一副土財主相。小月、莫愁看著金大爺,蠻有興趣,特別是他的大煙袋,著實要讓人多看幾眼。金大爺明知道有人注意他,旁若無人地從三人面前走了過去。和珅看見煙袋,尤其見兩位姑娘面露關(guān)切之態(tài),不由氣得七竅生煙。
金大爺與清官、一幫從進(jìn)到包桌坐下,和珅見那包桌是他們的,更氣了。金大煙袋斗氣地斜吸著和珅。金大煙袋對左右低聲道:“這位和大人真是儀表堂堂、威風(fēng)凜凜呀!看看我怎么打他的威風(fēng)!”
過一會兒和珅喊了起來:“怎么還不上菜?”喊完后他報復(fù)似地看了金大煙袋一眼。
金大煙袋說:“喲,倒先朝老子叫上陣了!
金大爺不張口則已,只要張嘴就如同大叫:“掌柜的!照往日一樣,上好的席面給我擺上來!”
掌柜的一聽,哈腰跑去,擦桌子撣土,分外巴結(jié)。和珅看在眼里,更加不憤兒。
金大爺對掌柜吩咐著:“去,叫對面樓子里的姑娘山丹花、野百合來,陪大爺喝酒!”
掌柜應(yīng)了一聲,正要下樓,和珅拉住掌柜問:“樓子里有多少姑娘?”
掌柜答:“不下七八十個吧!”
“去,把他們都包下來候著,陪老爺我賞花!”和珅叫板式地說。
金大爺和和珅都知道這明明是叫份兒,二人眼神相對,冷笑起來。
掌柜在樓梯口吩咐好伙計,剛一轉(zhuǎn)身。和珅又叫住他:“掌柜的,我要的燕窩、魚翅要好,必須是店里珍藏的!”
金大爺也不示弱,叫道:“掌柜的,我要的白酒純釀要老,必須是百年以上的!”
和珅這一邊說:“這邊要上的雞、鴨、魚,進(jìn)廚房前必須是活蹦亂跳的!”
金大爺那一邊叫:“這邊上的牛、羊、驢,肉在活牲口身上。必須要嗷嗷大叫的!”
“餾魚片,要細(xì)刮,一根小刺兒也不能剩!”和珅說。
“烤鶴鶴,要過泥,一撮絨毛也不許掉!”金大爺說。
雙方還要叫陣,樓梯又響了起來,這回除了腳步聲,還傳來卿卿喳喳的女人聲,山丹花、野百合一臉媚笑著上了樓,正要撲向金大爺。小月、莫愁早已準(zhǔn)備好,攔住去路,一副挑逗之態(tài)。
山丹花打量著她們:“喲!這二位爺,小模樣兒真俊!
野百合也說:“可不,小白臉,怪可人疼的!”
小月一指桌子:“那就陪我們喝酒吧!”不由分說,小月和莫愁拉住兩個妓女入座,灌酒、啃耳朵、親臉蛋。和珅以為她們是在替自己解氣,哈哈大笑。金大爺再也忍耐不住,拍案大吼:“來人哪!把這三小子給我臭揍一頓!”
話音一落,立即涌上一群看家護(hù)院的,小月和莫愁推開兩個妓女,和珅掀翻桌椅,雙方打在一處。
金大爺看了一會兒,叫道:“瞄,還都有兩下子,大爺也陪你們玩玩兒!”
金大爺要脫衣上場,被清官拉住,他說:“犯得上嗎,大爺,坐這看熱鬧下酒吧!”
金大爺想了想:“也是!闭f著掏出一大錠銀子,扔在桌上,說:“小子們,打贏了,大爺有賞;輸了,都給我沙窩子放駱駝去!”
金大爺坐下觀戰(zhàn),見二妓女躲在墻角發(fā)抖,叫著她們:“還不過來,陪大爺喝酒!”
兩個妓女躲躲閃閃跑來,金大爺左擁右抱,繼續(xù)觀戰(zhàn),不管誰占便宜都大聲叫好。小月和莫愁無心戀戰(zhàn),早就想跑,瞅個空子,雙雙越窗而溜之。打手欲下樓追趕,被金大爺揮手召回,道:“回來!兩小白臉打壞了怪可惜的,跑就跑吧。這老小子可不能放走!”
眾人見只剩下和珅一人,便合力圍攻,和珅孤立難支,終于被按倒于地。
金大爺?shù)靡獾毓嗔艘淮蟊,點上煙袋,慢悠悠地說:“這小子工夫不錯嗎,拉過來我瞧瞧。”
眾打手反背手推過和珅,強使他跪地。和珅還想掙扎,但終敵不過,被按倒下跪。和珅邊跪邊抗議著:“我是朝廷命官!”
金大爺一笑:“我早看出來了。你服不服?”
和珅一梗脖子:“不服……”
“不服好哇!拉下去慢慢收拾,多會兒求饒了,再拉來見我。”金大爺一腳踏在椅子上說。
和珅見事已至此,低聲說:“我服了!”
金大爺大笑起來,不無贊賞地說:“小子,行啊,光棍不吃眼前虧,你個是人物!”
和珅不語,暗自想著這人是個什么來頭。
金大爺問:“大營里來的吧?和珅進(jìn)城了嗎?”
和珅急忙說:“和珅沒來,他,他沒敢來!”
金大爺冷笑一聲:“和珅來了,我也敢照打不誤!
和珅吃了一驚,不由抬頭看了看,覺得此人大有來歷,態(tài)度不再像剛才那般倔強。
金大爺見和珅不說話,道:“你以為我吹牛?”金大爺溜到和坤前,布衫一甩,光著膀子,露出腰纏的黃帶子。和珅一見,更為吃驚,他失聲叫道:“皇室宗親!”
金大爺沒有回答,隨從拾起布衫為金大爺披上。金大爺滿意地坐了下來,對手下說:“放開他吧!”
打手松開和珅,和珅也沒敢立即起身。金大爺繞著和珅踱步,點著煙。金大爺感慨起來,說:“往事如煙哪!金大爺?shù)淖嫔希S太祖爺定滿洲,為世祖爺打天下,算起來也是一家鐵帽子王!后來鐵帽子丟了,又遷到蘭州,從此不問政事,只管吃喝玩樂,不管怎么說,還是愛新覺羅子孫,血濃于水,懂嗎?”
和珅低頭說:“懂。”
金大爺問:“你是哪個旗下的?”
“滿洲正紅旗。”和珅答。
金大爺狂笑起來:“正紅旗!巧啦!老輩兒就沒跟你說過旗內(nèi)的事?”
和珅又吃了一驚,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抬頭看著眼前這位爺:“您是……”
金大爺盯著他說:“見了老主子,該怎么著,規(guī)矩都忘了?”
和珅伏地磕頭,急忙說:“奴才給老主子請安,恕奴才有眼無珠!”
金大爺說:“這就對啦!就算我當(dāng)街要飯,和珅認(rèn)出來,也得下轎磕頭!”
和珅連連叩首。金大爺笑著說:“那兩小白臉一打架我看出來了,女的!我不難為他們。”
小月、莫愁早已潛回,她們扒著樓窗偷聽,聞此言急忙縮頭。金大爺繼續(xù)對和珠說:“你呢,是個人物,早晚大有前程,可我不能壞了規(guī)矩,得罰你,讓你知道疼!”
“主子饒了奴才吧!”
金大爺說:“敢跟主子當(dāng)堂叫份兒,和珅來說情也不行!來呀,送蘭州大牢,傳我的話,尿桶邊兒鎖三天再說!”
打手拉走和珅,小月和莫愁藏在窗后暗自發(fā)笑。
大廳內(nèi),金大爺招呼大家入座,他對掌柜說:“掌柜的,把前邊收拾好,錢到大牢里朝那小子要。來,咱們接茬喝!”
從酒樓跑出來后,小月、莫愁來到蘭州街市茶攤躲在墻角喝茶。兩人竊竊私語著。莫愁說:“沒想到這里還藏著這么有來頭的人物,蘭州府不簡單哪!”
小月笑著說:“和珅算倒霉了,那老爺子一句話,下大牢受罪去了,好玩!”
莫愁見此事做得有些大發(fā)了,說:“得想法子救他出來,大營不能沒欽差呀!”
小月道:“誰讓他擺臭譜呀,活該!”
莫愁說:“三軍不可無帥,可別讓老毛子趁機揀了便宜。”莫愁到底大了幾歲,想問題更深一些。
小月同:“那怎么辦?”
此時,金大爺率隨從們走來,小月、莫愁忙背過臉,生怕被發(fā)現(xiàn)。她們發(fā)現(xiàn)路上行人都向金大爺問好,一群小花子圍上去要錢要吃的。金大爺對他們說:“別鬧,別鬧!一會兒上我門口吃肉去!背上你們的破口袋,一人賞十個饅頭!”
小花子們歡呼而散。
這時街對面一乘官轎過來,官員下轎,給金大爺請安。
金大爺叫道:“哎,回去告訴你們知府,開粥場!說不定哪天我也去嘗嘗。”
官員恭敬地說:“金大爺放心,一定照辦。”
金大爺一伙人擁過小月、莫愁身邊,二女子慢慢抬起頭,在金大煙袋的隨從中發(fā)現(xiàn)了清官頭目,清官頭目與她們一對眼色,臉上帶著笑意。待眾人走遠(yuǎn)一些,小月和莫愁指著清官頭目的背影說:“找他!”
是夜,風(fēng)吹樹搖,金大爺在小屋和下人打麻將。金大爺光著膀子,吸著煙,對砂壺嘴喝茶。一會兒,金大爺摸起一張牌,眼神一亮,對眾人說:“撂牌吧,小子們。自摸、坎當(dāng)兒、一條龍!我還是莊家!
幾個下人一看牌,咧著嘴將自己的牌推倒了。
金大爺看著他們,笑了:“一個個小樣兒!想要賴呀?不行,輸光了大爺再賞二兩!北娙硕堰^碎銀子。金大爺命重新碼牌。眾人推牌,洗牌,碼牌。這時候,清官頭目走進(jìn)來,對金大爺說,“和珅手下那兩個姑娘找上門來了!
金大爺放下牌站起來說:“帶書房去!
金大爺起身,指著牌桌說:“別偷我銀子,我有數(shù)!找個人先替我玩兒!”
金大爺剛出屋,幾個下人撲過去搶了銀子。
書房內(nèi),金大爺坐太師椅上抽著煙,小月、莫愁跟著仆人走進(jìn)來,恭恭敬敬,行萬福禮。莫愁主動說:“杜小月、莫愁給老爺子賠禮來了!
金大爺凝神一看,樂了:“果然是你們倆!”
“干嗎說果然?您猜著啦?”小月問。
金大爺說:“先真沒看出來,一打架,就露原形了,我也不吃醋了!
莫愁說:“老爺子好眼力!”
金大爺笑了起來,問:“找老爺子我有什么事呀?是不是為了和珅的事?”
小月對莫愁說:“原來老爺子已經(jīng)知道牢里關(guān)著的是和珅了!
莫愁說:“你別忘了,老爺子是鐵帽子王的后裔,怎么會認(rèn)不出他來!
小月小聲說:“這么說老爺子是有意找和珅的晦氣了?”
金大煙袋一笑:“可笑那和珅,還死扛著不肯承認(rèn)自己的身份。他要是說明他是和珅,我倒難辦了,可他既然不說,那我正好順?biāo)浦、假裝不知道,多關(guān)他幾天!
莫愁看著金大爺說:“和珅雖然可氣,可他畢竟是三軍統(tǒng)帥,老爺子關(guān)著他不放,軍中缺了主心骨,我們怕被羅剎人所乘。”
金大煙袋安慰起莫愁來:“你放心吧小姑娘,我早查明白了,羅剎人已經(jīng)撤出五百里外,就算飛也得飛上一陣子才能到蘭州,所以才關(guān)他和珅。對了,你們兩位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珅這小子軍中還有女人呀?”
小月湊近金大爺,附耳說了幾句,金大爺越聽,笑眼越開,最后終于大笑出聲:“派你們當(dāng)“監(jiān)軍”,皇上這小子,有點意思!”
小月問:“喲!您怎么管皇上叫小子?”
金大爺神氣活現(xiàn)地說:“‘小子’怎么了?論起來,皇上比我矮兩輩兒!我們家的事,別瞎攙合。和珅的事你們就別管了,老爺子我自有安排。”
一聽這話,兩位姑娘起身告辭,莫愁說:“那我們就告辭了,我們替皇上……那小子謝您了。”
金大爺生怕兩位姑娘這么走了,叫道:“別價,大老遠(yuǎn)來了,陪我說會子話兒。”他轉(zhuǎn)向外院,叫著:“來呀,上窯里藏的白蘭瓜、哈密瓜、吐魯番葡萄、庫爾勒香梨!”
姑娘們見金老爺子真心相留,只得留下,小月周覽滿屋子藏書,贊嘆著:“老爺子好大學(xué)問哪!”
金大爺又大笑起來:“我大字不識,什么好大學(xué)問!”
小月問:“那這些書擺樣子的?”
金大爺說:“我找人給我念哪!”
“還是滿腹經(jīng)綸!蹦羁粗切⿻f。
金大爺被姑娘們夸得滿得意,他又點上煙鍋。小月看著有趣,湊近仔細(xì)端詳。說:“老爺子,別看您模樣不濟(jì),這煙袋鍋子夠氣派!
金大爺不怒反笑道:“這話準(zhǔn)確。誰敢說我這煙袋不好,一鍋子砸他個骨斷筋折!
“這么厲害,我掂掂!蹦钌爝^手。金大爺?shù)靡獾剡f過煙鍋。莫愁一掂,說:“夠沉的,鐵家伙!”
金大爺說:“它上過陣,家傳,一鍋子下去,能把人打得腦漿迸裂!”
“真的?我掂掂!毙≡陆舆^煙鍋,說:“是比紀(jì)老師那個沉,沉多了。”
金大爺問:“什么紀(jì)老師?”
小月說:“紀(jì)大煙袋呀!
金大爺一聽猛然起身大吼起來:“什么,敢在我面前自稱大煙袋!”說著一把奪過煙鍋“啪啪”磕掉煙灰:“我找他去!”
小月、莫愁笑起來,趕緊拉住他。莫愁說:“他打不過您,他是個文人!
“文人也不成!”金大爺不依不饒地說。
小月急忙勸著金大爺:“您別發(fā)火,他在杭州府呢,他叫紀(jì)曉嵐!
金大爺愣住了:“紀(jì)曉嵐?修《四庫全書》的那個?他也抽煙袋?”
“沒錯兒!蹦钫f。
小月故意氣老爺子道:“那鍋子一點兒不比您的小!”
金大爺這時反倒沒氣了,對小月說:“你倒是早說呀,要是那紀(jì)曉嵐,老爺子我甘愿讓他。這人好才學(xué),好名聲。字眼比我深,深大發(fā)了!”
兩位姑娘抿嘴笑了。
“哎呀……”金大爺感嘆地看著煙袋說:“我以為我這個天下無雙,沒想到成了對兒!”他對兩位姑娘問:“要不……他稱‘紀(jì)大煙袋’,我改‘金二煙袋’?”
莫愁忙說:“別,讓他叫‘紀(jì)二煙袋’。”
金大爺說:“不成,不成!讓他改稱,我這不是招罵嗎!還是我改!
“都叫大煙袋吧!京師紀(jì)大煙袋,西北金大煙袋。您可沾光了。”小月說。
金大爺點頭稱是:“沾大光兒了我!
甘肅河西走廊古道上,眾人在路旁一座涼亭內(nèi)休息。
紀(jì)昀看著天色問:“王大人,此去離蘭州府還有幾天路程呀!
王廷贊說:“三天即可到達(dá)。紀(jì)大人,圣上讓你在我甘肅充任知縣,甘肅全省上下,不知紀(jì)大人看中了哪里,但說無妨,一切全由兄弟作主!
“紀(jì)昀我就看中了王大人這一畝三分地,不知王大人做得了主嗎?”紀(jì)昀說。
王廷贊以為自己蒙混過關(guān)就沒事了,不再把紀(jì)昀放在眼里,剛才的客氣不過是王亶望曾叮囑過他不要輕易得罪紀(jì)昀,此時見到了自己的地盤,他的譜漸漸大了起來,說:“紀(jì)大人這是什么意思,莫非這幾日閑得問了,又要生事嗎,大人別忘了,這可是我甘肅地盤!
紀(jì)昀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大人別忘了,這是皇上的天下。”紀(jì)昀說著拿出一張密旨宣道:“皇上密旨,王廷贊接旨。”
王廷贊遲疑著跪下。
紀(jì)昀讀道:“著令紀(jì)昀一入甘肅境內(nèi)便將王廷贊拿下,全力調(diào)查監(jiān)糧舞弊案件,有反抗者,當(dāng)場格殺。王廷贊,你聽清了嗎?”
王廷贊聽后不語。侍衛(wèi)頭領(lǐng)拔出刀來,對王廷贊說:“有抗旨者,格殺勿論!
王廷贊急忙說:“臣遵旨,全聽紀(jì)大人調(diào)遣。”
紀(jì)昀說:“王廷贊,皇上這里還單獨給你寫了幾句話,你聽好了。王廷贊,朕的苦肉計演得可好,你小子服嗎?你若懸崖勒馬,全力配合紀(jì)昀,尚有一線生路,若不迷途知返,朕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全憑紀(jì)大人救小人一命!蓖跬①澝钠痤^來。
紀(jì)昀說:“起來吧王大人,咱們這出戲的方略是外松內(nèi)緊,大人你這威風(fēng)還得抖起來,我只問你一句,歷年甘肅監(jiān)糧的帳目,你藏在哪里?”
“藏在小人別院后面。”
“此話當(dāng)真?”
“此等關(guān)頭,小人如何還敢說謊。”王廷贊顫抖著說。
紀(jì)昀對侍衛(wèi)們說:“好,火速開拔,到達(dá)蘭州后,直奔王廷贊別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