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Pill Bug
這地下的龐大空間中，水邊有無數(shù)飛舞的大蜉蝣，它們的生命很短暫，從水中的幼蟲長出后，大約只能有空中活幾分鐘的時間，這時它們的身體將散播出一種特殊的熒光粉，死后仍會持續(xù)發(fā)光一段時間，所以整個地下都籠罩在一層朦朧神秘的白色熒光之中。
隨著在地底的時間漸久，我們的眼睛，已經(jīng)逐漸適應(yīng)了這種暗淡的地底熒光，看周圍的東西也不象剛開始那么模糊了，我看了看身下那個軟軟的大甸子，似傘似蓋，中間部分發(fā)白，周圍是漆黑的，確實(shí)是個罕見的大蘑菇，直徑不下二十米。
這種菌類在地下潮濕的區(qū)域生長極多，看到身下這只大蘑菇，我和胖子都立刻想起在興安嶺插隊的時候，到山里去采木耳，剛剛下過雨，竟然在山溝里看到一只比山都高的蘑菇，摩天矗地的長在林子里，當(dāng)時我們驚嘆不已，屯子里的人說那是“皇帝蘑菇”，運(yùn)氣好的話，每年八月可以見到一兩次，不過這東西長得快，爛得也快，早上剛看見，不到晌午可能就沒了，而且長有“皇帝蘑菇”的森林附近，都很危險，因?yàn)檫@東西味道太招搖，另外顏色不同，其性質(zhì)也千差萬別，又因其稀少，很少有人能盡知其詳，所以大伙看見了也只能當(dāng)看不見，既不敢吃，也不敢碰，繞路走了過去。
我和胖子商量。這只蘑菇?jīng)]有咱們在興安嶺見過地個頭大，但也不算小了。應(yīng)該同樣是“皇帝蘑菇”那一類的，從地下湖邊地碎石破滾下來，想再爬回去幾乎是不可能了，那個碎石坡實(shí)在太陡，而且一踩一滑，根本立不住腳，只好先從這只“皇帝蘑菇”上爬下去。
我們從那篩子般的洞頂被水沖到地底，和另外的幾個人失散了，我最擔(dān)心的就是“斑紋蛟”。在“風(fēng)蝕湖”底一場混戰(zhàn)，兩只“斑紋蛟”的其中一只，似乎被掉下來的千鈞石眼砸死了，但仍然還有一條。包括那條“白胡子魚王”，應(yīng)該也都被激流沖到了地下湖中，如果Shirley楊、明叔、阿香中有人跟碰上，必定兇多吉少。
想到這些，我和胖子不敢怠慢，顧不上向上的酸痛，從“皇帝蘑菇”的頂端，爬到邊緣向下觀看地形。高大的“皇帝蘑菇”底下，長滿了無數(shù)高低錯落地蘑茹，顏色大小都參差不齊，望下去就象是一片蘑菇的森林，許多長尾蜻蜓般的大蜉蝣，象一群群白色的幽靈在其中飛舞穿梭。
遠(yuǎn)處是地下湖地第二層。我剛落入湖中的時候，感覺水流向東涌動的力量很強(qiáng)烈，原來這巨大洞穴的地下湖分為兩層。有著很大的落差，最上面穹廬般的洞頂上，有無數(shù)洞眼，大則十幾米小則不到一米，上邊的湖水，以及山中的地下水，都從那些洞眼中灌注下來，所有地水柱全部流入上面的一層地下湖，這時是個傾斜的鍋底，東邊的地勢較低，這一層水滿之后，形成一個大水簾，傾瀉到下方的第二層地下湖里，那片湖規(guī)模更加龐大，水勢大的區(qū)域，都沒有熒光，看起來黑一塊白一塊，難辯其全貌。
如果其余地人還活著，就很有可能是被水流沖到地下湖的第二層去了，“皇帝蘑菇”就生長在距離第二層地下湖不遠(yuǎn)的地方，我們居高臨下，想從高處尋找失蹤地Shirley楊等人，但只見到水里不時躍起幾條大魚，哪里見得到半個人影，我讓胖子留在這里了望，我下去先沿著湖邊找上一圈再說。
正要用傘兵刀扎著蘑菇下去，卻見下面的湖中，游上來一個人，雖然看不清面目，但看那身形，應(yīng)該是明叔，只見明叔爬上了岸，吃力的走了幾步，向四周看了看，便徑直走入了“皇帝蘑菇”下的蘑菇森林中，看他那副樣子，似乎也是想爬到高處看明地形。
我對胖子說，這老港農(nóng)命還真夠大的，他既然是奔這邊來的，就由胖子暫時照顧他，我再去湖邊找其他的兩個人，最后在這棵最為明顯的“皇帝蘑菇”附近匯合。
我正要動身下去，卻突然察覺到有情況發(fā)生了，只見明叔在高高矮矮的蘑菇中走了十幾米的距離，大概是由于連驚帶嚇，疲勞過度，腳底下邁不開步子，絆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躺在地上翻了個身，揉著胳膊很久也不起身，似乎他是有點(diǎn)自暴自棄的偏差，技術(shù)處就這么死在這兒算了，實(shí)在是不想動彈了。
按說明叔摔著一跤，本也不算什么，但他身子沉重，驚動了附近的一個東西，我和胖子在高處借著慘淡的熒光，發(fā)現(xiàn)離他不遠(yuǎn)處的那片蘑菇忽然一陣亂動，里面有個全身黑殼的東西在慢慢蠕動，那黑殼是一層接一層的圓弧形，身子很長，我心里隔噔一下，不好，象是條大蜈蚣，要真是蜈蚣，那得多大的個頭？
明叔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嘴里一張一合像是在自言自語，可能又在怨天尤人，但對附近的危險完全沒有察覺，我和胖子想在“皇帝蘑菇”上喊他小心，但聲音都被附近水流的聲音遮蓋了，不在近前說話根本聽不到。
我的那支散彈槍已經(jīng)在“風(fēng)蝕湖”底的混戰(zhàn)中丟了，只剩下手槍，胖子向上的東西卻沒怎么損失，運(yùn)動步槍始終背在身上，這時舉槍想射擊，我按住他的槍身，步槍的射程雖然能夠及遠(yuǎn)，但口徑不行，在這里開槍無濟(jì)于事，就算是打明叔附近的地方給他示警，也未必能夠救他，一旦讓他看見那條大蜈蚣，嚇得兩腿發(fā)軟，？？？？（抱歉看不清），只有我趕緊沖下去救他。但蘑菇森林中全是密密麻麻的蘑菇，在高處雖然能看見明叔和那條大蜈蚣，但一下去視線必被遮擋，必須由胖子作為了望手，在高處用手語為我指明復(fù)雜的地形，并且在關(guān)鍵時刻用步槍進(jìn)行掩護(hù)射擊。
當(dāng)然這是爭分奪秒的行動，根本來不及把這些計劃進(jìn)行部署，只對胖子說了一句看我信號行動，我就將傘兵刀插在“皇帝蘑菇”上，從傾斜的傘蓋上向下滑落，下面也有些很高達(dá)的蘑菇。呈梯形分布，遇到斜度大不能落腳的地方，就用“傘兵刀”減速，很快就下到了底部。這里也沒有地面的巖石，底下滿滿一層，全部都是手指大的小蘑菇，附近則都是一米多長的大蘑菇。
我回頭望了一眼上面的胖子，胖子把步槍吊在胸前，揮動著兩只胳膊，打出海軍通信聯(lián)絡(luò)用的旗語，這都是以前在福建學(xué)的，很簡單，也很直觀，看他的動作是，對方移動緩慢，然后指明了方向。
我對他一揮胳膊，表示收到型號，這是蘑菇森林中出現(xiàn)了一層淡淡的霧氣，我擔(dān)心蜈蚣放出毒霧，從攜行袋里掏出防毒面具戴上。雙手握住M1911，壓低槍口，快速向明叔的位置接近。
在胖子指示了幾個方位之后，我找到了躺在地上的明叔，不遠(yuǎn)處有“嘁嘁嚓嚓”的聲音，這種聲音雖然并不算響，但好像無數(shù)腳爪亂繞，聽得人心里發(fā)怵，而且這里水聲已弱，更是格外令人心慌。
我悄悄接近，想拉著把明叔把他拽起來，立刻跑路，明叔突然見到防毒面具，也嚇了一跳，但隨即知道是自己人，瞪著呆滯的雙眼，沖我笑了笑，想掙扎著爬將起來，但似乎兩條腿變成了面條，怎么也不停使喚，我急于離開這片危機(jī)四伏的區(qū)域，于是對他做了個禁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發(fā)出任何動靜，然后將他背了起來。
但還沒等邁動步伐，就聽身后的明叔忽然發(fā)出一陣大笑，我當(dāng)時心里就涼了多半截，這王八操的老港農(nóng)沒安好心!帝國主義殖民地統(tǒng)治下的老資本家怎么會有好人，這次真是太大意了。
我立刻雙腳一彈，向后摔倒，把明叔壓在背下，這一下使足了勁，估計能把老港農(nóng)壓個半死，但明叔的笑聲兀自不停，聽聲音已經(jīng)有點(diǎn)岔氣了，那笑聲比婦人哭嚎還要難聽十倍。
我心想這港農(nóng)死到臨頭了還笑得出聲，記起一句詩來，“魔鬼的宮殿在笑聲中顫抖”。他媽的，臨死前放聲大笑是革命者的特權(quán)，你個老資本家憑什么笑，讓你嘗嘗胡爺這雙無產(chǎn)階級的鐵拳，給你實(shí)行實(shí)行專政，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但隨即發(fā)覺不對，明叔那種笑不是因?yàn)樗胄Χl(fā)出來的。
我急忙用槍頂住明叔得腦袋，仔細(xì)一看，明叔已經(jīng)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了，全身都在抽搐，嘴里都吐白沫了，再笑下去恐怕就要?dú)w位了，他這是中毒了。
我四下里一看，發(fā)現(xiàn)明叔剛才摔倒的地方，有一簇簇與眾不同得小蘑菇，上面有層綠色得粉末，他十有八九是在撲到的時候在上面舔了一口，這是不是就是那種笑菇？那粉末竟然如此犀利，沾到口中一點(diǎn)，就變成這樣，這么笑下去不出幾分鐘，就能要了人命。
我急中生智，趕緊猛抽了明叔幾個耳刮子，又掏出北地玄珠放在他鼻端，這北地玄珠的氣味非常極端，明叔一聞之下，猛打了幾個噴嚏，這才止住了笑聲，但臉上得肌肉都笑抽了筋，一時恢復(fù)不過來，還在不停得抽搐，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真是狼狽到了極點(diǎn)。
這時一顆步槍子彈射在了我附近的蘑菇上，我猛一回頭，透過朦朧的薄霧，看到胖子在“皇帝蘑菇”上舉著槍不斷揮動，好像在通知我趕快撤離。
附近得一片大蘑菇一陣晃動，那條全身黑色甲殼的大蜈蚣鉆了出來，明叔的位置剛好暴露在他的面前，我急忙向后退了幾步，扯掉防毒面具，先對“皇帝蘑菇”上的胖子打個不要開槍的信號，然后驚慌的對明叔說：“明叔，你身后這蜈蚣怕是要把你吃了，你舍身救我，我一輩子也不忘，回家后一定給你多燒紙錢，你是救人而死，一定可以成正果，我先恭喜你了�！�
明叔驚的呆了，忙回過頭去看身后，兩眼一翻就要暈倒，我趕緊把他拉起來，對他說道：“行了，不跟您老人家開玩笑了，那家伙一露頭，我就看出來了，不是蜈蚣，是只生長在地下的大丸暇，是吃素的和尚，當(dāng)時我們師不知道在昆侖山地下挖出來過多少只了，很平常�！�
明叔聽我這么說，這才仔細(xì)看身后那東西，五六米長的一只截肢類“丸暇”，這只又胖又粗的大甲蟲，頭前長著一對彎曲堅硬的觸角，用來感應(yīng)探路，全身都是黑色，只有腳爪是白的，粗胖的身軀下也有蜈蚣那樣的百足，這東西很蠢，只吃地下的菌類。
明叔長出了一口大氣，抹了抹汗，這條老命算是又從鬼門關(guān)里撿回來了，勉強(qiáng)對我苦笑了一下，我問他有沒有見到shirley楊和阿香？
明叔剛要回答，忽聽一陣腳爪擾動的聲音，我們扭頭一看，見附近那只“丸暇”的身體縮成一團(tuán)，一節(jié)節(jié)的圓弧甲殼將它包成了一個大輪胎的樣子，我腦門子上的青筋一蹦，這是御敵姿態(tài)，在附近一定有某種巨大的威脅，我抬頭去看高處的胖子，胖子已經(jīng)不用旗語了，輪起胳膊就一個動作：“危險，快向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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