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五
列傳第一百五
○穆寧 子贊 質(zhì) 員 賞 崔邠 弟鄯 郾 鄲 竇群 兄�！∧驳茆造枴 ±钸d 弟建 薛戎 弟放
穆寧，懷州河內(nèi)人也。父元休，以文學(xué)著。撰《洪范外傳》十篇，開元中獻之。玄宗賜帛，授偃師縣丞、安陽令。
寧清慎剛正，重交游，以氣節(jié)自任。少以明經(jīng)調(diào)授鹽山尉。是時，安祿山始叛，偽署劉道玄為景城守，寧唱義起兵，斬道玄首。傳檄郡邑，多有應(yīng)者。賊將史思明來寇郡，寧以攝東光令將兵御之。思明遣使說誘，寧立斬之。郡懼賊怨深，后大兵至，奪寧兵及攝縣。初，寧佐采訪使巡按，常過平原，與太守顏真卿密揣祿山必叛。至是，真卿亦唱義，舉郡兵以拒祿山。會間使持書遺真卿曰：“夫子為衛(wèi)君乎？”更無他詞。真卿得書大喜，因奏署大理評事、河北采訪支使。寧以長子屬母弟曰：“惟爾所適，茍不乏嗣，吾無累矣。”因往平原，謂真卿曰：“先人有嗣矣！古所謂死有輕于鴻毛者，寧是也。愿佐公以定危難�！闭媲渖钊恢�。其后，寧計或不行，真卿迫蹙，棄郡，夜渡河而南，見肅宗于鳳翔。帝問拒賊之狀，真卿曰：“臣不用穆寧之言，功業(yè)不成�！钡燮嬷�，發(fā)驛召寧，將以右職待之。會真卿以抗直失旨，事遂止。
上元二年，累官至殿中侍御史，佐鹽鐵轉(zhuǎn)運使。副元帥李光弼以餉運不繼，或惡寧者，誣譖于光弼，光弼揚言欲殺寧。寧直抵徐州見光弼，喻以大義，不為撓折。光弼深重之，寧得行其職。寶應(yīng)初，轉(zhuǎn)侍御史，為河南轉(zhuǎn)運租庸鹽鐵等副使。明年，遷戶部員外郎。無幾，加兼御史中丞，為河南、江南轉(zhuǎn)運使。廣德初，加庫部郎中。是時河運不通，漕挽由漢、沔自商山達京師。選鎮(zhèn)夏口者，詔以寧為鄂州刺史、鄂岳沔都團練使，及淮西鄂岳租庸鹽鐵沿江轉(zhuǎn)運使，賜金紫。時淮西節(jié)度使李忠臣貪暴不奉法，設(shè)防戍以稅商賈，又縱兵士剽劫，行人殆絕。與寧夾淮為理，憚寧威名，寇盜輒止。沔州別駕薛彥偉坐事忤旨，寧仗之致死。寧坐貶虔州司馬，重貶昭州平集尉。
大歷四年，起授監(jiān)察御史，領(lǐng)轉(zhuǎn)運留后事于淄青。間一年，改檢校司封郎中、兼侍御史，領(lǐng)轉(zhuǎn)運留后事于江西。明年，拜檢校秘書少監(jiān)，兼和州刺史，理有善政。居無何，官罷。代寧者以天寶版籍校見戶，誣以逋亡多，坐貶泉州司戶。寧子贊，守闕三年告冤。詔遣御史按覆，而人戶增倍，詔書召寧，除右諭德。寧強毅，不能事權(quán)貴。執(zhí)政者以為不附己，且憚其難制，故處之散位。寧默默不得志，且曰：“時不我容，我不時殉，則非吾之進也，在于退乎！”辭病居家，請告幾十旬者數(shù)矣。親友強之，復(fù)一朝請。上居奉天，寧詣行在，拜秘書少監(jiān)。興元初，改右庶子。德宗還京師，寧曰：“可以行吾志矣�！币蛞撇�，罷歸東都。貞元六年，就拜秘書監(jiān)致仕。
寧好學(xué)，善教諸子，家道以嚴稱。事寡姊以悌聞。通達體命，未嘗服藥。每誡諸子曰：“吾聞君子之事親，養(yǎng)志為大，直道而已。慎無為諂，吾之志也。”貞元十年十月卒，時年七十九。四子：贊、質(zhì)、員、賞。
贊，字相明，釋褐為濟源主簿。時父寧為和州刺史，以剛直不屈于廉使，遂被誣奏，貶泉州司戶參軍。贊奔赴闕庭，號泣上訴。詔御史覆問，寧方得雪。詔曰：“令子申父之冤，憲臣奉君之命，楚劍不沖于牛斗，秦臺自洗于塵埃�！庇墒侵＠圻w京兆兵曹參軍、殿中侍御史，轉(zhuǎn)侍御史，分司東都。
時陜州觀察使盧岳妾裴氏，以有子，岳妻分財不及，訴于官，贊鞫其事。御史中丞盧佋佐之，令深繩裴罪。贊持平不許。宰臣竇參與佋善，參、佋俱持權(quán)，怒贊以小事不受指使，遂下贊獄。侍御史杜倫希其意，誣贊受裴之金，鞭其使以成其獄，甚急。贊弟賞，馳詣闕，撾登聞鼓。詔三司使覆理無驗，出為郴州刺史。參敗，征拜刑部郎中。因次對，德宗嘉其才，擢為御史中丞。時裴延齡判度支，以奸巧承恩。屬吏有贓犯，贊鞫理承伏。延齡請曲法出之，贊三執(zhí)不許，以款狀聞。延齡誣贊不平，貶饒州別駕。丁母憂，再轉(zhuǎn)虔、常二州刺史。
憲宗即位，拜宣州刺史、御史中丞，充宣歙觀察使，所蒞皆有政聲。永貞元年十一月卒，時年五十八，贈工部尚書。
贊與弟質(zhì)、員、賞以家行人材為搢紳所仰。贊官達，父母尚無恙，家法清嚴。贊兄弟奉指使，笞責(zé)如僮仆，贊最孝謹。
質(zhì)強直，應(yīng)制策入第三等。其所條對，至今傳之。自補闕至給事中，時政得失，未嘗不先論諫。元和初，掌賦使院多擅禁系戶人，而有笞掠至死者。質(zhì)乃論奏鹽鐵轉(zhuǎn)運司應(yīng)決私鹽，系囚須與州府長吏監(jiān)決。自是刑名畫一。憲宗以王承宗叛，用內(nèi)官吐突承璀為招討使。質(zhì)率同列伏閣論奏，言自古無以中官為將帥者。上雖改其名，心頗不悅，尋改質(zhì)為太子左庶子。五年，坐與楊憑善，出為開州刺史。未幾卒。
員工文辭，尚節(jié)義。杜亞為東都留守，辟為從事、檢校員外郎。早卒，有文集十卷。
質(zhì)兄弟俱有令譽而和粹，世以“滋味”目之：贊俗而有格，為酪；質(zhì)美而多入，為酥；員為醍醐；賞為乳腐。近代士大夫言家法者，以穆氏為高。
崔邠，字處仁，清河武城人。祖結(jié)，父倕，官卑。邠少舉進士，又登賢良方正科。貞元中授渭南尉。遷拾遺、補闕。常疏論裴延齡，為時所知。以兵部員外郎知制誥至中書舍人，凡七年。又權(quán)知吏部選事。明年，為禮部侍郎，轉(zhuǎn)吏部侍郎，賜以金紫。
邠溫裕沉密，尤敦清儉。上亦器重之。裴垍將引為相，病難于承答，事竟寢。兄弟同時奉朝請者四人，頗以孝敬怡睦聞。后改太常卿，知吏部尚書銓事。故事，太常卿初上，大閱《四部樂》于署，觀者縱焉。邠自私第去帽，親導(dǎo)母輿，公卿逢者回騎避之，衢路以為榮。居母憂，歲余卒，元和十年三月也，時年六十二。贈吏部尚書，謚曰文簡。
弟鄯、郾、鄲等六人。子璀、璜，璀子彥融，皆登進士第，歷位臺閣。
鄯少有文學(xué)，舉進士。元和中，歷監(jiān)察御史。太和元年十月，自太子詹事拜左金吾衛(wèi)大將軍。鄯昆弟六人，仕官皆至三品。邠、郾、鄲三人，知貢舉，掌銓衡。冠族聞望，為時名德。
鄯太和九年冬，為左金吾大將軍，無病暴亡。不旬日有訓(xùn)、注之亂，其亂始自金吾。君子乃知鄯之亡，崔氏積善之征也。贈禮部尚書。子瑄。
郾，字廣略。舉進士，平判入等，授集賢殿校書郎。三命升朝，為監(jiān)察御史、刑部員外郎。資質(zhì)秀偉，神情重雅，人望而愛之，終不可舍，不知者以為事高簡，拘靜默耳。居內(nèi)憂，釋服為吏部員外。奸吏不敢欺，孤寒無援者未嘗留滯，銓敘之美，為時所稱。再遷左司郎中。
元和十三年，鄭余慶為禮儀詳定使，選時有禮學(xué)者共事，以郾為詳定判官、吏部郎中。十五年，遷諫議大夫。
穆宗即位，荒于禽酒，坐朝常晚。郾與同列鄭覃等延英切諫。穆宗甚嘉之，畋游稍簡。長慶中，轉(zhuǎn)給事中。
昭愍即位，選侍講學(xué)士，轉(zhuǎn)中書舍人。入思政殿謝恩，奏曰：“陛下用臣為侍講，半歲有余，未嘗問臣經(jīng)義。今蒙轉(zhuǎn)改，實慚尸素，有愧厚恩�！钡墼唬骸半迿C務(wù)稍閑，即當(dāng)請益�！备咩X曰：“陛下意雖樂善，既未延接儒生，天下之人，寧知重道？”帝深引咎，賜之錦彩。郾退，與同列高重抄撮《六經(jīng)》嘉言要道，區(qū)分事類，凡十卷，名曰《諸經(jīng)纂要》，冀人主易于省覽。上嘉之，賜錦彩二百匹、銀器等。
其年轉(zhuǎn)禮部侍郎，東都試舉人。凡兩歲掌貢士，平心閱試，賞拔藝能，所擢者無非名士，至大中、咸通之代，為輔相名卿者十?dāng)?shù)人。出為陜州觀察使。舊弊有上供不足，奪吏俸以益之，歲八十萬，郾以廉使常用之直代之。居二年，政績聞于朝。遷鄂岳安黃等州觀察使。又五年，移浙西道都團練觀察使，至，用寬政安疲人。及居鄂渚，則峻法嚴刑，未常貰一死罪。江湖之間，萑蒲是叢，因造蒙沖小艦，上下千里，期月而盡獲群盜。凡三按廉車，率由清簡少事，財用有余，遂寧泰。開成元年卒，年六十九，贈吏部尚書，謚曰德。
郾與兄邠、弟鄲等皆有令譽。而郾疏財恢廓，昆仲所不及。子瑤、瑰、瑾、珮、璆。
瑤，太和三年登進士第，出佐籓方，入升朝列，累至中書舍人。大中六年，知貢舉，旋拜禮部侍郎。出為浙西觀察使，又遷鄂州刺史、鄂岳觀察使，終于位。瑰、珮、璆官至郎署給諫。
謹，大中十年登進士第，累居使府，歷尚書郎、知制誥。咸通十三年，知貢舉，選拔頗為得人。尋拜禮部侍郎，出為湖南觀察使。
鄲，登進士第，累遷監(jiān)察御史，三遷考功郎中。太和三年，以本官充翰林學(xué)士，轉(zhuǎn)中書舍人。六年，罷學(xué)士。八年，為工部侍郎、集賢殿學(xué)士，權(quán)知禮部，真拜兵部侍郎，本官判吏部東銓事。
文宗勤于政道，每苦選曹訛弊，延英謂宰臣曰：“吏部殊不選才，安得摭實無濫，可厘革否？”李石對曰：“令錄可以商量，他官且宜循舊�！鄙显唬骸把f如配官耳，賢不肖安能甄別？”帝召三銓謂之曰：“卿等比選令錄，如何注擬？”鄲對曰：“資敘相當(dāng)，問其為治之術(shù)，視可否而擬之�！钡墼唬骸耙蕾Y合得，而才劣者何授？”對曰：“與邊遠慢官�！钡墼唬骸叭缫圆恍ぶ胖芜吤�，則疾苦可知也。凡朝廷求理，遠近皆須得人。茍非其才，人受其弊矣�！睂ぐ堇舨渴汤伞�
開成二年，出為宣州刺史，兼御史中丞、宣歙觀察使。四年，入為太常卿。七月，以本官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尋加中書侍郎、銀青光祿大夫。會昌初，李德裕用事，與鄲弟兄素善。鄲在相位累年，歷方鎮(zhèn)、太子師保卒。
竇群，字丹列，扶風(fēng)平陵人。祖亶，同昌郡司馬。父叔向，以工詩稱，代宗朝，官至左拾遺。群兄常、牟，弟鞏，皆登進士第，唯群獨為處士，隱居毗陵，以節(jié)操聞。及母卒，嚙一指置棺中，因廬墓次終喪。后學(xué)《春秋》于啖助之門人盧庇者，著書三十四卷，號《史記名臣疏》。貞元中，蘇州刺史韋夏卿以丘園茂異薦，兼獻其書，不報。及夏卿入為吏部侍郎，改京兆尹，中謝日，因?qū)?fù)薦群。征拜左拾遺，遷侍御史，充入蕃使秘書監(jiān)張薦判官。群因入對，奏曰：“陛下即位二十年，始自草澤擢臣為拾遺，是難其進也。今陛下以二十年難進之臣，用為和蕃判官，一何易也？”德宗異其言，留之，復(fù)為侍御史。
王叔文之黨柳宗元、劉禹錫皆慢群，群不附之。其黨議欲貶群官，韋執(zhí)誼止之。群嘗謁王叔文，叔文命撤榻而進。群揖之曰：“夫事有不可知者�！笔逦脑唬骸叭绾�？”群曰：“去年李實伐恩恃貴，傾動一時，此時公逡巡路旁，乃江南一吏耳。今公已處實形勢，又安得不慮路旁有公者乎？”叔文雖異其言，竟不之用。
憲宗即位，轉(zhuǎn)膳部員外，兼侍御史知雜，出為唐州刺史。節(jié)度使于頔素聞其名，既謁見，群危言激切，頔甚悅。奏留充山南東道節(jié)度副使、檢校兵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宰相武元衡、李吉甫皆愛重之，召入為吏部郎中。元衡輔政，舉群代己為中丞。群奏刑部郎中呂溫、羊士諤為御史。吉甫以羊、呂險躁，持之?dāng)?shù)日不下，群等怒怨吉甫。
三年八月，吉甫罷相，出鎮(zhèn)淮南，群等欲因失恩傾之。吉甫嘗召術(shù)士陳登宿于安邑里第。翌日，群令吏捕登考劾，偽構(gòu)吉甫陰事，密以上聞。帝召登面訊之，立辯其偽。憲宗怒，將誅群等，吉甫救之，出為湖南觀察使。數(shù)日，改黔州刺史、黔州觀察使。在黔中，屬大水壞其城郭，復(fù)筑其城，征督溪洞諸蠻。程作頗急，于是，辰、錦生蠻乘險作亂，群討之不能定。六年九月，貶開州刺史。在郡二年，改容州刺史、容管經(jīng)略觀察使。九年，詔還朝，至衡州病卒，時年五十。
群性狠戾，頗復(fù)恩讎，臨事不顧生死。是時征入，云欲大用，人皆懼駭，聞其卒方安。二子：謙余、審余。
兄常，字中行，大歷十四年登進士第，居廣陵之柳楊。結(jié)廬種樹，不求茍進，以講學(xué)著書為事，凡二十年不出。貞元十四年，鎮(zhèn)州節(jié)度使王武俊聞其賢，遣人致聘，辟為掌書記，不就。其年，杜佑鎮(zhèn)淮南，奏授校書郎，為節(jié)度參謀。元和六年，自湖南判官入為侍御史，轉(zhuǎn)水部員外郎。出為朗州刺史，歷固陵、潯陽、臨川三郡守。入為國子祭酒，求致仕。寶歷元年卒，時年七十。子弘余，會昌中為黃州刺史。
牟，字貽周。貞元二年登進士第，試秘書省校書郎、東都留守巡官。歷河陽、昭義從事，檢校水部郎中，賜緋，再為留守判官。入為都官郎中，出為澤州刺史，入為國子祭酒。長慶二年卒，時年七十四。子周余，大中年秘書監(jiān)。
牟弟庠，字胃卿，釋褐國子主簿。吏部侍郎韓皋出鎮(zhèn)武昌，辟為推官。皋移鎮(zhèn)浙西，奏庠為節(jié)度副使、殿中侍御史，遷澤州刺史。又為宣歙副使，除奉天令、登州刺史、東都留守判官，歷信、婺二州刺史。卒年六十三。子繇、載。
鞏，字友封，元和二年登進士第。袁滋鎮(zhèn)滑州，辟為從事。滋改荊、襄二鎮(zhèn)，皆從之，掌管記之任。平盧薛平又辟為副使。入朝，拜侍御史，歷司勛員外、刑部郎中。元稹觀察浙東，奉為副使、檢校秘書少監(jiān)，兼御史中丞，賜金紫。稹移鎮(zhèn)武昌，鞏又從之。鞏能五言詩，昆仲之間，與牟詩俱為時所賞重。性溫雅，多不能持論，士友言議之際，吻動而不發(fā)，白居易等目為“囁嚅翁”。終于鄂渚，時年六十。子六人，景余、師裕最知名。
李遜，字友道，后魏申公發(fā)之后，于趙郡謂之申公房。曾祖進德，太子中允。祖珍玉，昌明令。父震，雅州別駕。世寓于荊州之石首。
遜登進士第，辟襄陽掌書記。復(fù)從事于湖南，主其留務(wù)，頗有聲績，累拜池、濠二州刺史。先是，濠州之都將楊騰，削刻士卒，州兵三千人謀殺騰。騰覺之，走揚州，家屬皆死。濠兵不自戢，因行攘剽。及遜至郡，余亂未殄。徐驅(qū)其間，為陳逆順利害之勢，眾皆釋甲請罪，因以寧息。觀察使旨限外征役，皆不從。入拜虞部郎中。
元和初，出為衢州刺史。以政績殊尤，遷越州刺史，兼御史大夫、浙東都團練觀察使。先是，貞元初，皇甫政鎮(zhèn)浙東，嘗福建兵亂，逐觀察使吳詵。政以所鎮(zhèn)實壓閩境，請權(quán)益兵三千，俟賊平而罷。賊平向三十年，而所益兵仍舊。遜視事數(shù)日，舉奏停之。遜為政以均一貧富、扶弱抑強為己任，故所至稱理。
九年，入為給事中。遜以舊制只日視事對群臣，遜奏論曰：“事君之義，有犯無隱。陳誠啟沃，不必擇辰。今群臣敷奏，乃候只日，是畢歲臣下睹天顏、獻可否能幾何？”憲宗嘉之，乃許不擇時奏對。俄遷戶部侍郎。
元和十年，拜襄州刺史，充山南東道節(jié)度、觀察等使。襄陽前領(lǐng)八郡，唐、鄧、隋在焉。是時方討吳元濟，朝議以唐、蔡鄰接，遂以鄧隸唐州，三郡別為節(jié)制，命高霞寓領(lǐng)之，專俟攻討。遜以五州賦餉之。
時孫代嚴綬鎮(zhèn)襄陽。綬以八州兵討賊在唐州。既而綬以無功罷兵柄，命高霞寓代綬將兵于唐州，其襄陽軍隸于霞寓。軍士家口在襄州者，遜厚撫之，士卒多舍霞寓亡歸。既而霞寓為賊所敗，乃移過于遜，言供饋不時。霞寓本出禁軍，內(nèi)官皆佐之。既貶官，中人皆言遜撓霞寓軍，所以致敗。上令中使至襄州聽察曲直，奏言遜不直，乃左授太子賓客分司，又降為恩王傅。
十三年，李師道效順，命遜為左散騎常侍，馳赴東平諭之。師道得詔意動，即請效順，旋為其下所惑而止。遜還，未幾，除京兆尹，改國子祭酒。
十四年，拜許州刺史，充忠武節(jié)度、陳許溵蔡等州觀察處置等使。是時，新罹兵戰(zhàn)，難遽完緝。及遜至，集大軍與之約束，嚴具示賞罰必信，號令數(shù)百言，士皆感悅。
長慶元年，幽、鎮(zhèn)繼亂。遜請身先討賊，不許。但命以兵一萬，會于行營。遜奉詔，即日發(fā)兵，故先諸軍而至，由是進位檢校吏部尚書。尋改鳳翔節(jié)度使，行至京師，以疾陳乞，改刑部尚書。長慶三年正月卒，年六十三，廢朝一日，贈右仆射。
遜幼孤，寓居江陵。與其弟建，皆安貧苦，易衣并食，講習(xí)不倦。遜兄造，知二弟賢，日為營丐，成其志業(yè)。建先遜一年卒。兄弟同致休顯，士君子多之。謚曰恭肅。造早卒。
建，字杓直，家素清貧，無舊業(yè)。與兄造、遜于荊南躬耕致養(yǎng)，嗜學(xué)力文。舉進士，選授秘書省校書郎。德宗聞其名，用為右拾遺、翰林學(xué)士。元和六年，坐事罷職，降詹事府司直。高郢為御史大夫，奏為殿中侍御史，遷兵部郎中、知制誥。自以草詔思遲，不愿司文翰，改京兆尹。與宰相韋貫之友善。貫之罷相，建亦出為澧州刺史。征拜太常少卿，尋以本官知禮部貢舉。建取舍非其人，又惑于請托，故其年選士不精，坐罰俸料。明年，除禮部侍郎，竟以人情不洽，改為刑部。
建名位雖顯，以廉儉自處，家不理垣屋，士友推之。長慶二年二月卒，贈工部尚書。三子：訥、恪、樸。訥最知名，官至華州刺史、檢校尚書右仆射。
薛戎，字元夫，河中寶鼎人。少有學(xué)術(shù)，不求聞達，居于毗陵之陽羨山。年余四十，不易其操。江西觀察使李衡辟為從事，使者三返方應(yīng)。故相齊映代衡，又留署職，府罷歸山。福建觀察使柳冕表為從事，累月，轉(zhuǎn)殿中侍御史。會泉州闕刺史，冕署戎權(quán)領(lǐng)州事。
是時，姚南仲節(jié)制鄭滑，從事馬總以其道直為監(jiān)軍使誣奏，貶泉州別駕。冕附會權(quán)勢，欲構(gòu)成總罪，使戎按問曲成之。戎以總無辜，不從冕意，別白其狀。戎還自泉州，冕盛氣據(jù)衙而見賓客。戎遂歷東廂從容而入。冕度勢未可屈，徐起以見，一揖而退。又構(gòu)其罪以狀聞，置戎于佛寺，環(huán)以武夫，恣其侵辱，如是累月，誘令成總之罪。操心如一，竟不動搖。杜佑鎮(zhèn)淮南，知戎之冤，乃上其表，發(fā)書諭冕，戎難方解，遂辭職寓居于江湖間。
后閻濟美為福建觀察使，備聞其事，奏充副使。又隨濟美移鎮(zhèn)浙東，改侍御史，入拜刑部員外郎。出為河南令，累改衢、湖、常三州刺史，遷浙東觀察使。所蒞皆以政績聞。居數(shù)歲，以疾辭官。長慶元年十月卒，贈左散騎常侍。
戎檢身處約，不務(wù)虛名。俸入之余，散于宗族。身歿之后，人無譏焉。兄弟五人，季弟放最知名。
放登進士第，性端厚寡言，于是非不甚系意。累佐籓府，蒞事干敏。官至試大理評事，擢拜右拾遺，轉(zhuǎn)補闕，歷水部、兵部二員外，遷兵部郎中。
遇憲宗以儲皇好書，求端士輔導(dǎo)經(jīng)義，選充皇太子侍讀。及穆宗嗣位，未聽政間，放多在左右，密參機命。穆宗常謂放曰：“小子初承大寶，懼不克荷，先生宜為相，以匡不逮。”放叩頭曰：“臣實庸淺，獲侍冕旒，固不足猥塵大位。輔弼之任，自有賢能。”其言無矯飾，皆此類也。穆宗深嘉其誠，因召對思政殿，賜以金紫之服。轉(zhuǎn)工部侍郎、集賢學(xué)士。雖任非峻切，而恩顧轉(zhuǎn)隆。轉(zhuǎn)刑部侍郎，職如故。
穆宗常謂侍臣曰：“朕欲習(xí)學(xué)經(jīng)史，何先？”放對曰：“經(jīng)者，先圣之至言，仲尼之所發(fā)明，皆天人之極致，誠萬代不刊之典也。史記前代成敗得失之跡，亦足鑒其興亡。然得失相參，是非無準的，固不可為經(jīng)典比也�！钡墼唬骸啊读�(jīng)》所尚不一，志學(xué)之士，白首不能盡通，如何得其要？”對曰：“《論語》者《六經(jīng)》之菁華，《孝經(jīng)》者人倫之本。窮理執(zhí)要，真可謂圣人至言。是以漢朝《論語》首列學(xué)官，光武令虎賁之士皆習(xí)《孝經(jīng)》，玄宗親為《孝經(jīng)》注解，皆使當(dāng)時大理，四海乂寧。蓋人知孝慈，氣感和樂之所致也�！鄙显唬骸笆ト艘孕橹恋乱�，其信然乎！”轉(zhuǎn)兵部侍郎、禮部尚書，判院事。
放閨門之內(nèi)，尤推孝睦，孤孀百口，家貧每不給贍，�？噘罕 ７乓蛘賹�，懇求外任。其時偶以節(jié)制無闕，乃授以廉問。及鎮(zhèn)江西，惟用清潔為理，一方之人，至今思之。寶歷元年，卒于江西觀察使，廢朝一日。
史臣曰：穆秘監(jiān)之剛正不奪，如寒松倚巖，千丈勁節(jié)。而竇容州之敢決，如鷙鳥逐雀，英氣動人，巖穴之流，罕能及此。然矯激過當(dāng)，君子不為。如塤如篪，不通不介，士行之美，崔氏諸子有焉。建、遜之貞方，戎、放之道義，元和已來，稱為令族，宜哉！
贊曰：穆之贊、質(zhì)，竇之常、群，跡參時杰，氣爽人文。二李英英，四崔濟濟。薛氏三門，難兄難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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