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傳第一百四十九 東夷
列傳第一百四十九 東夷
○高麗 百濟 新羅 倭國 日本
高麗者,出自扶余之別種也。其國都于平壤城,即漢樂浪郡之故地,在京師東五千一百里。東渡海至于新羅,西北渡遼水至于營州,南渡海至于百濟,北至靺鞨。東西三千一百里,南北二千里。其官大者號大對盧,比一品,總知國事,三年一代,若稱職者,不拘年限。交替之日,或不相祗服,皆勒兵相攻,勝者為之。其王但閉宮自守,不能制御。次曰太大兄,比正二品。對盧以下官,總十二級。外置州縣六十余城。大城置傉薩一,比都督。諸城置道使,比刺史。其下各有僚佐,分掌曹事。衣裳服飾,唯王五彩,以白羅為冠,白皮小帶,其冠及帶,咸以金飾。官之貴者,則青羅為冠,次以緋羅,插二鳥羽,及金銀為飾,衫筒袖,褲大口,白韋帶,黃韋履。國人衣褐戴弁,婦人首加巾幗。好圍棋投壺之戲,人能蹴鞠。食用籩豆、簠簋、尊俎、罍洗,頗有箕子之遺風(fēng)。
其所居必依山谷,皆以茅草葺舍,唯佛寺、神廟及王宮、官府乃用瓦。其俗貧窶者多,冬月皆作長坑,下燃;煴火以取暖。種田養(yǎng)蠶,略同中國。其法:有謀反叛者,則集眾持火炬競燒灼之,燋爛備體,然后斬首,家悉籍沒;守城降敵,臨陣敗北,殺人行劫者,斬;盜物者,十二倍酬贓;殺牛馬者,沒身為奴婢。大體用法嚴峻,少有犯者,乃至路不拾遺。其俗多淫祀,事靈星神、日神、可汗神、箕子神。國城東有大穴,名神隧,皆以十月,王自祭之。
俗愛書籍,至于衡門廝養(yǎng)之家,各于街衢造大屋,謂之扃堂,子弟未婚之前,晝夜于此讀書習(xí)射。其書有《五經(jīng)》及《史記》、《漢書》、范曄《后漢書》、《三國志》、孫盛《晉春秋》、《玉篇》、《字統(tǒng)》、《字林》;又有《文選》,尤愛重之。
其王高建武,即前王高元異母弟也。武德二年,遣使來朝。四年,又遣使朝貢。高祖感隋末戰(zhàn)士多陷其地,五年,賜建武書曰:
朕恭膺寶命,君臨率士,祗順三靈,綏柔萬國。普天之下,情均撫字,日月所照,咸使乂安。王既統(tǒng)攝遼左,世居籓服,思稟正朔,遠循職貢。故遣使者,跋涉山川,申布誠懇,朕甚嘉焉。方今六合寧晏,四海清平,玉帛既通,道路無壅。方申輯睦,永敦聘好,各保疆蕣,豈非盛美。但隋氏季年,連兵構(gòu)難,攻戰(zhàn)之所,各失其民。遂使骨肉乖離,室家分析,多歷年歲,怨曠不申。今二國通和,義無阻異,在此所有高麗人等,已令追括,尋即遣送;彼處有此國人者,王可放還,務(wù)盡撫育之方,共弘仁恕之道。
于是建武悉搜括華人,以禮賓送,前后至者萬數(shù),高祖大喜。
七年,遣前刑部尚書沈叔安往冊建武為上柱國、遼東郡王、高麗王,仍將天尊像及道士往彼,為之講《老子》,其王及道俗等觀聽者數(shù)千人。高祖嘗謂侍臣曰:“名實之間,理須相副。高麗稱臣于隋,終拒煬帝,此亦何臣之有!朕敬于萬物,不欲驕貴,但據(jù)有土宇,務(wù)共安人,何必令其稱臣,以自尊大。即為詔述朕此懷也。”侍中裴矩、中書侍郎溫彥博曰:“遼東之地,周為箕子之國,漢家玄菟郡耳!魏、晉已前,近在提封之內(nèi),不可許以不臣。且中國之于夷狄,猶太陽之對列星,理無降尊,俯同籓服!备咦婺酥。
九年,新羅、百濟遣使訟建武,云閉其道路,不得入朝。又相與有隙,屢相侵掠。詔員外散騎侍郎硃子奢往和解之。建武奉表謝罪,請與新羅對使會盟。
貞觀二年,破突厥頡利可汗,建武遣使奉賀,并上封域圖。五年,詔遣廣州都督府司馬長孫師往收瘞隋時戰(zhàn)亡骸骨,毀高麗所立京觀。建武懼伐其國,乃筑長城,東北自扶余城,西南至海,千有余里。十四年,遣其太子桓權(quán)來朝,并貢方物,太宗優(yōu)勞甚至。
十六年,西部大人蓋蘇文攝職有犯,諸大臣與建武議欲誅之。事泄,蘇文乃悉召部兵,云將校閱,并盛陳酒饌于城南,諸大臣皆來臨視。蘇文勒兵盡殺之,死者百余人。焚倉庫,因馳入王宮,殺建武,立建武弟大陽子藏為王。自立為莫離支,猶中國兵部尚書兼中書令職也,自是專國政。蘇文姓錢氏,須貌甚偉,形體魁杰,身佩五刀,左右莫敢仰視。恆令其屬官俯伏于地,踐之上馬,及下馬,亦如之。出必先布隊仗,導(dǎo)者長呼以辟行人,百姓畏避,皆自投坑谷。
太宗聞建武死,為之舉哀,使持節(jié)吊祭。十七年,封其嗣王藏為遼東郡王、高麗王。又遣司農(nóng)丞相里玄獎赍璽書往說諭高麗,令勿攻新羅。蓋蘇文謂玄獎曰:“高麗、新羅,怨隙已久。往者隋室相侵,新羅乘釁奪高麗五百里之地,城邑新羅皆據(jù)有之。自非反地還城,此兵恐未能已。”玄奘曰:“既往之事,焉可追論?”蘇文竟不從。太宗顧謂侍臣曰:“莫離支賊弒其主,盡殺大臣,用刑有同坑阱。百姓轉(zhuǎn)動輒死,怨痛在心,道路以目。夫出師吊伐,須有其名,因其弒君虐下,敗之甚易也!
十九年,命刑部尚書張亮為平壤道行軍大總管,領(lǐng)將軍常何等率江、淮、嶺、硤勁卒四萬,戰(zhàn)船五百艘,自萊州汎海趨平壤。又以特進英國公李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禮部尚書江夏王道宗為副,領(lǐng)將軍張士貴等率步騎六萬趨遼東。兩軍合勢,太宗親御六軍以會之。
夏四月,李勣軍渡遼,進攻蓋牟城,拔之。獲生口二萬,以其城置蓋州。五月,張亮副將程名振攻沙卑城,拔之,虜其男女八千口。是日,李勣進軍于遼東城。帝次遼澤,詔曰:“頃者隋師渡遼,時非天贊,從軍士卒,骸骨相望,遍于原野,良可哀嘆。掩骼之義,誠為先典,其令并收瘞之!眹鴥(nèi)及新城步騎四萬來援遼東,江夏王道宗率騎四千逆擊,大破之,斬首千余級。帝渡遼水,詔撤橋梁,以堅士卒志。帝至遼東城下。見士卒負擔(dān)以填塹者,帝分其尤重者,親于馬上持之。從官悚動,爭赍以送城下。時李勣已率兵攻遼東城。高麗聞我有拋車,飛三百斤石于一里之外者,甚懼之。乃于城上積木為戰(zhàn)樓以拒飛石。勣列車發(fā)石以擊其城,所遇盡潰。又推撞車撞其樓閣,無不傾倒。帝親率甲騎萬余與李勣會。圍其城。俄而南風(fēng)甚勁,命縱火焚其西南樓,延燒城中,屋宇皆盡。戰(zhàn)士登城,賊乃大潰,燒死者萬余人,俘其勝兵萬余口,以其城為遼州。初,帝自定州命每數(shù)十里置一烽,屬于遼城,與太子約,克遼東,當(dāng)舉烽。是日,帝命舉烽,傳入塞。
師次白崖城,命攻之,右衛(wèi)大將軍李思摩中弩矢,帝親為吮血,將士聞之,莫不感勵。其城因山臨水,四面險絕。李勣以撞車撞之,飛石流矢,雨集城中。六月,帝臨其西北,城主孫伐音潛遣使請降,曰:“臣已愿降,其中有貳者!痹t賜以旗幟,曰:“必降,建之城上!狈ヒ襞e幟于城上,高麗以為唐兵登也,乃悉降。初,遼東之陷也,伐音乞降,既而中悔,帝怒其反覆,許以城中人物分賜戰(zhàn)士。及是,李勣言于帝曰:“戰(zhàn)士奮厲爭先,不顧矢石者,貪虜獲耳。今城垂拔,奈何更許其降,無乃辜將士之心乎?”帝曰:“將軍言是也。然縱兵殺戮,虜其妻孥,朕所不忍也。將軍麾下有功者,朕以庫物賞之,庶因?qū)④娳H此一城。”遂受降,獲士女一萬,勝兵二千四百,以其城置巖州,授孫伐音為巖州刺史。我軍之渡遼也,莫離支遣加尸城七百人戍蓋牟城,李勣盡虜之,其人并請隨軍自效。太宗謂曰:“誰不欲爾之力,爾家悉在加尸,爾為吾戰(zhàn),彼將為戮矣!破一家之妻子,求一人之力用,吾不忍也!”悉令放還。
車駕進次安市城北,列營進兵以攻之。高麗北部傉薩高延壽、南部耨薩高惠貞率高麗、靺鞨之眾十五萬來援安市城。賊中有對盧,年老習(xí)事,謂延壽曰:“吾聞中國大亂,英雄并起。秦王神武,所向無敵,遂平天下,南面為帝,北夷請服,西戎獻款。今者傾國而至,猛將銳卒,悉萃于此,其鋒不可當(dāng)也。今為計者,莫若頓兵不戰(zhàn),曠日持久,分遣驍雄,斷其饋運,不過旬日,軍糧必盡,求戰(zhàn)不得,欲歸無路,此不戰(zhàn)而取勝也。”延壽不從,引軍直進。太宗夜召諸將,躬自指麾。遣李勣率步騎一萬五千于城西嶺為陣;長孫無忌率牛進達等精兵一萬一千以為奇兵,自山北于狹谷出,以沖其后;太宗自將步騎四千,潛鼓角,偃旌幟,趨賊營北高峰之上;令諸軍聞鼓角聲而齊縱。因令所司張受降幕于朝堂之側(cè),曰:“明日午時,納降虜于此矣!”遂率軍而進。
明日,延壽獨見李勣兵,欲與戰(zhàn)。太宗遙望無忌軍塵起,令鼓角并作,旗幟齊舉。賊眾大懼,將分兵御之,而其陣已亂。李勣以步卒長槍一萬擊之,延壽眾敗。無忌縱兵乘其后,太宗又自山而下,引軍臨之,賊因大潰,斬首萬余級。延壽等率其余寇,依山自保。于是命無忌、勣等引兵圍之,撤東川梁以斷歸路。太宗按轡徐行,觀賊營壘,謂侍臣曰:“高麗傾國而來,存亡所系,一麾而敗,天佑我也!”因下馬再拜以謝天。延壽等膝行而前,拜手請命。太宗簡傉薩以下酋長三千五百人,授以戎秩,遷之內(nèi)地。收靺鞨三千三百,盡坑之,余眾放還平壤。獲馬三萬疋、牛五萬頭、明光甲五千領(lǐng),他器械稱是。高麗國振駭,后黃城及銀城并自拔,數(shù)百里無復(fù)人煙。因名所幸山為駐蹕山,令將作造《破陣圖》,命中書侍郎許敬宗為文勒石以紀(jì)其功。授高延壽鴻臚卿,高惠真司農(nóng)卿。張亮又與高麗再戰(zhàn)于建安城下,皆破之,于是列長圍以攻焉。
八月,移營安市城東,李勣遂攻安市,擁延壽等降眾營其城下以招之。城中人堅守不動,每見太宗旄麾,必乘城鼓噪以拒焉。帝甚怒。李勣曰:“請破之日,男子盡誅。”城中聞之,人皆死戰(zhàn)。乃令江夏王道宗筑土山,攻其城東南隅;高麗亦埤城增雉以相抗。李勣攻其西面,令拋石撞車壞其樓雉;城中隨其崩壞,即立木為柵。道宗以樹條苞壤為土,屯積以為山,其中間五道加木,被土于其上,不舍晝夜,漸以逼城。道宗遣果毅都尉傅伏愛領(lǐng)隊兵于山頂以防敵,土山自高而陟,排其城,城崩。會伏愛私離所部,高麗百人自頹城而戰(zhàn),遂據(jù)有土山而塹斷之,積火縈盾以自固。太宗大怒,斬伏愛以徇。命諸將擊之,三日不能克。
太宗以遼東倉儲無幾,士卒寒凍,乃詔班師。歷其城,城中皆屏聲偃幟,城主登城拜手奉辭。太宗嘉其堅守,賜絹百匹,以勵事君之節(jié)。
初。攻陷遼東城,其中抗拒王師,應(yīng)沒為奴婢者一萬四千人,并遣先集幽州,將分賞將士。太宗愍其父母妻子一朝分散,令有司準(zhǔn)其直,以布帛贖之,赦為百姓。其眾歡呼之聲,三日不息。高延壽自降后,常積嘆,尋以憂死。惠真竟至長安。
二十年,高麗遣使來謝罪,并獻二美女。太宗謂其使曰:“歸謂爾主,美色者,人之所重。爾之所獻,信為美麗。憫其離父母兄弟于本國,留其身而忘其親,愛其色而傷其心,我不取也!辈⑦之。
二十二年,又遣右武衛(wèi)將軍薛萬徹等往青丘道伐之,萬徹渡海入鴨綠水,進破其泊灼城,俘獲甚眾。太宗又命江南造大船,遣陜州刺史孫伏伽召募勇敢之士,萊州刺史李道裕運糧及器械,貯于烏胡島,將欲大舉以伐高麗。未行而帝崩。高宗嗣位,又命兵部尚書任雅相、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左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等前后討之,皆無大功而還。
乾封元年,高藏遣其子入朝,陪位于太山之下。其年,蓋蘇文死,其子男生代為莫離支,與其弟男建、男產(chǎn)不睦,各樹朋黨,以相攻擊。男生為二弟所逐,走據(jù)國內(nèi)城死守,其子獻誠詣闕求哀。詔令左驍衛(wèi)大將軍契苾何力率兵應(yīng)接之。男生脫身來奔,詔授特進、遼東大都督兼平壤道安撫大使,封玄菟郡公。十一月,命司空、英國公李勣為遼東道行軍大總管,率裨將郭待封等以征高麗。
二年二月,勣度遼至新城,謂諸將曰:“新城是高麗西境鎮(zhèn)城,最為要害。若不先圖,余城未易可下。”遂引兵于新城西南,據(jù)山筑柵,且攻且守,城中窘迫,數(shù)有降者,自此所向克捷。高藏及男建遣太大兄男產(chǎn)將首領(lǐng)九十八人,持帛幡出降,且請入朝。勣以禮延接。男建猶閉門固守。
總章元年九月,勣又移營于平壤城南,男建頻遣兵出戰(zhàn),皆大敗。男建下捉兵總管僧信誠密遣人詣軍中,許開城門為內(nèi)應(yīng)。經(jīng)五日,信誠果開門,勣從兵入,登城鼓噪,燒城門樓,四面火起。男建窘急自刺,不死。十一月,拔平壤城,虜高藏、男建等。十二月,至京師,獻俘于含元宮。詔以高藏政不由己,授司平太常伯;男產(chǎn)先降,授司宰少卿;男建配流黔州;男生以鄉(xiāng)導(dǎo)有功,授右衛(wèi)大將軍,封汴國公,特進如故。
高麗國舊分為五部,有城百七十六,戶六十九萬七千;乃分其地置都督府九、州四十一、縣一百,又置安東都護府以統(tǒng)之。擢其酋渠有功者授都督、刺史及縣令,與華人參理百姓。乃遣左武衛(wèi)將軍薛仁貴總兵鎮(zhèn)之,其后頗有逃散。
儀鳳中,高宗授高藏開府儀同三司、遼東都督,封朝鮮王,居安東,鎮(zhèn)本蕃為主。高藏至安東,潛與靺鞨相通謀叛。事覺,召還,配流邛州,并分徙其人,散向河南、隴右諸州,其貧弱者留在安東城傍。
高藏以永淳初卒,贈衛(wèi)尉卿,詔送至京師,于頡利墓左賜以葬地,兼為樹碑。垂拱二年,又封高藏孫寶元為朝鮮郡王。圣歷元年,進授左鷹揚衛(wèi)大將軍,封為忠誠國王,委其統(tǒng)攝安東舊戶,事竟不行。二年,又授高藏男德武為安東都督,以領(lǐng)本蕃。自是高麗舊戶在安東者漸寡少。分投突厥及靺鞨等,高氏君長遂絕矣!
男生以儀鳳初卒于長安,贈并州大都督。子獻誠,授右衛(wèi)大將軍,兼令羽林衛(wèi)上下。天授中,則天嘗內(nèi)出金銀實物,令宰相及南北衙文武官內(nèi)擇善射者五人共賭之。內(nèi)史張光輔先讓獻誠為第一,獻誠復(fù)讓右玉鈐衛(wèi)大將軍薛吐摩支,摩支又讓獻誠。既而獻誠奏曰:“陛下令簡能射者五人,所得者多非漢官。臣恐自此已后,無漢官工射之名,伏望停寢此射。”則天嘉而從之。
時酷吏來俊臣嘗求貨于獻誠,獻誠拒而不答,遂為俊臣所構(gòu),誣其謀反,縊殺之。則天后知其冤,贈右羽林衛(wèi)大將軍,以禮改葬。
百濟國,本亦扶余之別種,嘗為馬韓故地,在京師東六千二百里,處大海之北,小海之南。東北至新羅,西渡海至越州,南渡海至倭國,北渡海至高麗。其王所居有東西兩城。所置內(nèi)官曰內(nèi)臣佐平,掌宣納事;內(nèi)頭佐平,掌庫藏事;內(nèi)法佐平,掌禮儀事;衛(wèi)士佐平,掌宿衛(wèi)兵事;朝廷佐平,掌刑獄事;兵官佐平,掌在外兵馬事。又外置六帶方,管十郡,其用法:叛逆者死,籍沒其家;殺人者,以奴婢三贖罪;官人受財及盜者,三倍追贓,仍終身禁錮。凡諸賦稅及風(fēng)土所產(chǎn),多與高麗同。其王服大袖紫袍,青錦褲,烏羅冠,金花為飾,素皮帶,烏革履。官人盡緋為衣,銀花飾冠。庶人不得衣緋紫。歲時伏臘,同于中國。其書籍有《五經(jīng)》、子、史,又表疏并依中華之法。
武德四年,其王扶余璋遣使來獻果下馬。七年,又遣大臣奉表朝貢。高祖嘉其誠款,遣使就冊為帶方郡王、百濟王。自是歲遣朝貢,高祖撫勞甚厚。因訟高麗閉其道路,不許來通中國,詔遣硃子奢往和之。又相與新羅世為仇敵,數(shù)相侵伐。
貞觀元年,太宗賜其王璽書曰:“王世為君長,撫有東蕃。海隅遐曠,風(fēng)濤艱阻,忠款之至,職貢相尋,尚想徽猷,甚以嘉慰!朕自祗承寵命,君臨區(qū)宇,思弘王道,愛育黎元。舟車所通,風(fēng)雨所及,期之遂性,咸使乂安。新羅王金真平,朕之籓臣,王之鄰國。每聞遣師,征討不息,阻兵安忍,殊乖所望。朕已對王侄信福及高麗、新羅使人,具敕通和,咸許輯睦。王必須忘彼前怨,識朕本懷,共篤鄰情,即停兵革。”璋因遣使奉表陳謝,雖外稱順命,內(nèi)實相仇如故。十一年,遣使來朝,獻鐵甲雕斧。太宗優(yōu)勞之,賜彩帛三千段并錦袍等。
十五年,璋卒,其子義慈遣使奉表告哀。太宗素服哭之,贈光祿大夫,賻物二百段,遣使冊命義慈為柱國,封帶方郡王、百濟王。
十六年,義慈興兵伐新羅四十余城,又發(fā)兵以守之,與高麗和親通好,謀欲取黨項城以絕新羅入朝之路。新羅遣使告急請救。太宗遣司農(nóng)丞相里玄獎赍書告諭兩蕃,示以禍福。及太宗親征高麗,百濟懷二,乘虛襲破新羅十城。二十二年,又破其十余城。數(shù)年之中,朝貢遂絕。
高宗嗣位,永徽二年,始又遣使朝貢。使還,降璽書與義慈曰:
至如海東三國,開基自久,并列疆界,地實犬牙。近代已來,遂構(gòu)嫌隙。戰(zhàn)爭交起,略無寧歲。遂令三韓之氓,命懸刀俎,尋戈肆憤,朝夕相仍。朕代天理物,載深矜愍。去歲王及高麗、新羅等使并來入朝,朕命釋茲讎怨,更敦款穆。新羅使金法敏奏書:“高麗、百濟,脣齒相依,競舉兵戈,侵逼交至。大城重鎮(zhèn),并為百濟所并;疆宇日蹙,威力并謝。乞詔百濟,令歸所侵之城。若不奉詔,即自興兵打取。但得故地,即請交和!彪抟云溲约软槪豢刹辉S。昔齊桓列土諸侯,尚存亡國;況朕萬國之主,豈可不恤;O!王所兼新羅之城,并宜還其本國;新羅所獲百濟俘虜,亦遣還王。然后解患釋紛,韜戈偃革,百姓獲息肩之愿,三蕃無戰(zhàn)爭之勞。比夫流血邊亭,積尸疆場,耕織并廢,士女無聊,豈可同年而語矣!王若不從進止,朕已依法敏所請,任其與王決戰(zhàn);亦令約束高麗,不許遠相救恤。高麗若不承命,即令契丹諸蕃渡遼澤入抄掠。王可深思朕言,自求多福,審圖良策,無貽后悔。
六年,新羅王金春秋又表稱百濟與高麗、靺鞨侵其北界,已沒三十余城。顯慶五年,命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統(tǒng)兵討之,大破其國。虜義慈及太子隆、小王孝演、偽將五十八人等送于京師,上責(zé)而宥之。其國舊分為五部,統(tǒng)郡三十七,城二百,戶七十六萬。至是乃以其地分置熊津、馬韓、東明等五都督府,各統(tǒng)州縣,立其酋渠為都督、刺史及縣令。命右衛(wèi)郎將王文度為熊津都督,總兵以鎮(zhèn)之。義慈事親以孝行聞,友于兄弟,時人號“海東曾、閔”。及至京,數(shù)日而卒。贈金紫光祿大夫、衛(wèi)尉卿,特許其舊臣赴哭。送就孫皓、陳叔寶墓側(cè)葬之,并為豎碑。
文度濟海而卒。百濟僧道琛、舊將福信率眾據(jù)周留城以叛。遣使往倭國,迎故王子扶余豐,立為王。其西部、北部并翻城應(yīng)之。時郎將劉仁愿留鎮(zhèn)于百濟府城,道琛等引兵圍之。帶方州刺史劉仁軌代文度統(tǒng)眾,便道發(fā)新羅兵合契以救仁愿,轉(zhuǎn)斗而前,所向皆下。道琛等于熊津江口立兩柵以拒官軍,仁軌與新羅兵四面夾擊之,賊眾退走入柵,阻水橋狹,墮水及戰(zhàn)死萬余人。道琛等乃釋仁愿之圍,退保任存城。新羅兵士以糧盡引還,時龍朔元年三月也。
于是道琛自稱領(lǐng)軍將軍,福信自稱霜岑將軍,招誘叛亡,其勢益張。使告仁軌曰:“聞大唐與新羅約誓,百濟無問老少,一切殺之。然后以國府新羅。與其受死,豈若戰(zhàn)亡!所以聚結(jié)自固守耳!”仁軌作書,具陳禍福,遣使諭之。道琛等恃眾驕倨,置仁軌之使于外館。傳語謂曰:“使人官職小,我是一國大將,不合自參!辈淮饡仓。尋而福信殺道琛,并其兵眾,扶余豐但主祭而已。
二年七月,仁愿、仁軌等率留鎮(zhèn)之兵,大破福信余眾于熊津之東,拔其支羅城及尹城、大山、沙井等柵,殺獲甚眾。仍令分兵以鎮(zhèn)守之。福信等以真峴城臨江高險,又當(dāng)沖要,加兵守之。仁軌引新羅之兵乘夜薄城,四面攀堞而上,比明而入據(jù)其城,斬首八百級,遂通新羅運糧之路。仁愿乃奏請益兵,詔發(fā)淄、青、萊、海之兵七千人,遣左威衛(wèi)將軍孫仁師統(tǒng)眾浮海赴熊津,以益仁愿之眾。時福信既專其兵權(quán),與撫余豐漸相猜貳。福信稱疾,臥于窟室,將候扶余豐問疾,謀襲殺之。扶余豐覺而率其親信掩殺福信,又遣使往高麗及倭國請兵以拒官軍。孫仁師中路迎擊,破之。遂與仁愿之眾相合,兵勢大振。于是仁師、仁愿及新羅王金法敏帥陸軍進,劉仁軌及別帥杜爽、扶余隆率水軍及糧船,自熊津江往白江以會陸軍,同趨周留城。仁軌遇扶余豐之眾于白江之口,四戰(zhàn)皆捷。焚其舟四百艘,賊眾大潰,扶余豐脫身而走。偽王子扶余忠勝、忠志等率士女及倭眾并降。百濟諸城皆復(fù)歸順。孫仁師與劉仁愿等振旅而還。詔劉仁軌代仁愿率兵鎮(zhèn)守。乃授扶余隆熊津都督,遣還本國,共新羅和親,以招輯其余眾。
麟德二年八月,隆到熊津城,與新羅王法敏刑白馬而盟。先祀神祇及川谷之神,而后歃血。其盟文曰:
往者百濟先王,迷于逆順,不敦鄰好,不睦親姻。結(jié)托高麗,交通倭國,共為殘暴,侵削新羅,破邑屠城,略無寧歲。天子憫一物之失所,憐百姓之無辜,頻命行人,遣其和好。負險恃遠,侮慢天經(jīng)。皇赫斯怒,恭行吊伐,旌旗所指,一戎大定。固可氵豬宮污宅,作誡來裔,塞源拔本,垂訓(xùn)后昆。然懷柔伐叛,前王之令典;興亡繼絕,往哲之通規(guī)。事必師古,傳諸曩冊。故立前百濟太子司稼正卿扶余隆為熊津都督,守其祭祀,保其桑梓。依倚新羅,長為與國,各除宿憾,結(jié)好和親。恭承詔命,永為籓服。仍遣使人右威衛(wèi)將軍魯城縣公劉仁愿親臨勸諭,具宣成旨,約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刑牲歃血,共敦終始;分災(zāi)恤患,恩若弟兄。祗奉綸言,不敢失墜,既盟之后,共保歲寒。若有棄信不恆,二三其德,興兵動眾,侵犯邊陲,明神鑒之,百殃是降,子孫不昌,社稷無守,禋祀磨滅,罔有遺余。故作金書鐵契,藏之宗廟,子孫萬代,無或敢犯。神之聽之,是饗是福。
劉仁軌之辭也。歃訖,埋幣帛于壇下之吉地,藏其盟書于新羅之廟。仁愿、仁軌等既還,隆懼新羅,尋歸京師。
儀鳳二年,拜光祿大夫、太常員外卿、兼熊津都督、帶方郡王,令歸本蕃,安輯余眾。時百濟本地荒毀,漸為新羅所據(jù),隆竟不敢還舊國而卒。
其孫敬,則天朝襲封帶方郡王、授衛(wèi)尉卿。其地自此為新羅及渤海靺鞨所分,百濟之種遂絕。
新羅國,本弁韓之苗裔也。其國在漢時樂浪之地,東及南方俱限大海,西接百濟,北鄰高麗。東西千里,南北二千里。有城邑村落。王之所居曰金城,周七八里。衛(wèi)兵三千人,設(shè)獅子隊。文武官凡有十七等。其王金真平,隋文帝時授上開府、樂浪郡公、新羅王。武德四年,遣使朝貢。高祖親勞問之,遣通直散騎侍郎庾文素往使焉,賜以璽書及畫屏風(fēng)、錦彩三百段,自此朝貢不絕。其風(fēng)俗、刑法、衣服,與高麗、百濟略同,而朝服尚白。好祭山神。其食器作柳杯,亦以銅及瓦。國人多金、樸兩姓,異姓不為婚。重元日,相慶賀燕饗,每以其日拜日月神。又重八月十五日,設(shè)樂飲宴,賚群臣,射其庭。婦人發(fā)繞頭,以彩及珠為飾,發(fā)甚長美。
高祖既聞海東三國舊結(jié)怨隙,遞相攻伐,以其俱為蕃附,務(wù)在和睦,乃問其使為怨所由。對曰:“先是百濟往伐高麗,詣新羅請救,新羅發(fā)兵大破百濟國,因此為怨,每相攻伐。新羅得百濟王,殺之,怨由此始!逼吣辏彩箖园萁鹫嫫綖橹鶉,封樂浪郡王、新羅王。
貞觀五年,遣使獻女樂二人,皆鬒發(fā)美色。太宗謂侍臣曰:“朕聞聲色之娛,不如好德。且山川阻遠,懷土可知。近日林邑獻白鸚鵡,尚解思鄉(xiāng),訴請還國。鳥猶如此,況人情乎!朕愍其遠來,必思親戚,宜付使者,聽遣還家!
是歲,真平卒,無子,立其女善德為王,宗室大臣乙祭總知國政。詔贈真平左光祿大夫,賻物二百段。九年,遣使持節(jié)冊命善德柱國,封樂浪郡王、新羅王。十七年,遣使上言:“高麗、百濟,累相攻襲,亡失數(shù)十城,兩國連兵,意在滅臣社稷。謹遣陪臣,歸命大國,乞偏師救助!碧谇蚕嗬镄勱瀛t書賜高麗曰:“新羅委命國家,不闕朝獻。爾與百濟,宜即戢兵。若更攻之,明年當(dāng)出師擊爾國矣!”太宗將親伐高麗,詔新羅纂集士馬,應(yīng)接大軍。新羅遣大臣領(lǐng)兵五萬人,入高麗南界,攻水口城,降之。
二十一年,善德卒,贈光祿大夫,余官封并如故。因立其妹真德為王,加授柱國,封樂浪郡王。
二十二年,真德遣其弟國相、伊贊子金春秋及其子文正來朝。詔授春秋為特進,文正為左武衛(wèi)將軍。春秋請詣國學(xué)觀釋奠及講論,太宗因賜以所制《溫湯》及《晉祠碑》并新撰《晉書》。將歸國,令三品以上宴餞之,優(yōu)禮甚稱。
永徽元年,真德大破百濟之眾,遣其弟法敏以聞。真德乃織錦作五言《太平頌》以獻之,其詞曰:“大唐開洪業(yè),巍巍皇猷昌。止戈戎衣定,修文繼百王。統(tǒng)天崇雨施,理物體含章。深仁偕日月,撫運邁陶唐。幡旗既赫赫,鉦鼓何锽锽。外夷違命者,翦覆被天殃。淳風(fēng)凝幽顯,遐邇競呈祥。四時和玉燭,七曜巡萬方。維岳降宰輔,維帝任忠良。五三成一德,昭我唐家光。”帝嘉之,拜法敏為太府卿。
三年,真德卒,為舉哀。詔以春秋嗣,立為新羅王。加授開府儀同三司,封樂浪郡王。六年,百濟與高麗、靺鞨率兵侵其北界,攻陷三十余城,春秋遣使上表求救。顯慶五年,命左武衛(wèi)大將軍蘇定方為熊津道大總管,統(tǒng)水陸十萬。仍令春秋為嵎夷道行軍總管,與定方討平百濟,俘其王扶余義慈,獻于闕下。自是新羅漸有高麗、百濟之地。其界益大,西至于海。
龍朔元年,春秋卒,詔其子太府卿法敏嗣位,為開府儀同三司、上柱國、樂浪郡王、新羅王。三年,詔以其國為雞林州都督府,授法敏為雞林州都督。法敏以開耀元年卒,其子政明嗣位。垂拱二年,政明遣使來朝,因上表請?zhí)贫Y一部并雜文章,則天令所司寫《吉兇要禮》,并于《文館詞林》采其詞涉規(guī)誡者,勒成五十卷以賜之。
天授三年,政明卒,則天為之舉哀,遣使吊祭,冊立其子理洪為新羅王。仍令襲父輔國大將軍,行豹韜衛(wèi)大將軍、雞林州都督。理洪以長安二年卒。則天為之舉哀,輟朝二日。遣立其弟興光為新羅王,仍襲兄將軍、都督之號。興光本名與太宗同,先天中則天改焉。
開元十六年,遣使來獻方物,又上表請令人就中國學(xué)問經(jīng)教,上許之。二十一年,渤海靺鞨越海入寇登州。時興光族人金思蘭先因入朝留京師,拜為太仆員外卿,至是遣歸國發(fā)兵以討靺鞨。仍加授興光為開府儀同三司、寧海軍使。
二十五年,興光卒,詔贈太子太保。仍遣左贊善大夫邢璹攝鴻臚少卿,往新羅吊祭,并冊立其子承慶襲父開府儀同三司、新羅王。璹將進發(fā),上制詩序,太子以下及百僚咸賦詩以送之。上謂璹曰:“新羅號為君子之國,頗知書記,有類中華。以卿學(xué)術(shù),善與講論,故選使充此。到彼宜闡揚經(jīng)典,使知大國儒教之盛”。又聞其人多善奕棋,因令善棋人率府兵曹楊季鷹為璹之副。璹等至彼,大為蕃人所敬。其國棋者皆在季鷹之下,于是厚賂璹等金寶及藥物等。
天寶二年,承慶卒,詔遣贊善大夫魏曜往吊祭之。冊立其弟憲英為新羅王,并襲其兄官爵。
大歷二年,憲英卒,國人立其子乾運為王,仍遣其大臣金隱居奉表入朝,貢方物,請加冊命。三年,上遣倉部郎中、兼御史中丞、賜紫金魚袋歸崇敬持節(jié)赍冊書往吊冊之。以乾運為開府儀同三司、新羅王、仍冊乾運母為太妃。七年,遣使金標(biāo)石來賀正,授衛(wèi)尉員外少卿,放還。八年,遣使來朝,并獻金、銀、牛黃、魚牙納朝霞䌷等。九年至十二年,比歲遣使來朝,或一歲再至。
建中四年,乾運卒,無子,國人立其上相金良相為王。貞元元年,授良相檢校太尉、都督雞林州刺史、寧海軍使、新羅王。仍令戶部郎中蓋塤持節(jié)冊命。其年,良相卒,立上相敬信為王,令襲其官爵。敬信即從兄弟也。
十四年,敬信卒,其子先敬信亡,國人立敬信嫡孫俊邕為王。
十六年,授俊邕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新羅王。令司封郎中、兼御史中丞韋丹持節(jié)冊命。丹至鄆州,聞俊邕卒,其子重興立,詔丹還。永貞元年,詔遣兵部郎中元季方持節(jié)冊重興為王。
元和元年十一月,放宿衛(wèi)王子金獻忠歸本國,仍加試秘書監(jiān)。三年,遣使金力奇來朝。其年七月,力奇上言:“貞元十六年,奉詔冊臣故主金俊邕為新羅王,母申氏為太妃,妻叔氏為王妃。冊使韋丹至中路,知俊邕薨,其冊卻回,在中書省。今臣還國,伏請授臣以歸!彪罚骸敖鹂$叩葍裕肆铠櫯F寺于中書省受領(lǐng),至寺宣授與金力奇,令奉歸國。仍賜其叔彥升門戟,令本國準(zhǔn)例給!彼哪,遣使金陸珍等來朝貢。五年,王子金憲章來朝貢。
七年,重興卒,立其相金彥升為王,遣使金昌南等來告哀。其年七月,授彥升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持節(jié)大都督雞林州諸軍事,兼持節(jié)充寧海軍使、上柱國、新羅國王,彥升妻貞氏冊為妃,仍賜其宰相金崇斌等三人戟,亦令本國準(zhǔn)例給。兼命職方員外郎、攝御史中丞崔廷侍節(jié)吊祭冊立,以其質(zhì)子金士信副之。
十一年十一月,其入朝王子金士信等遇惡風(fēng),飄至楚州鹽城縣界,淮南節(jié)度使李鄘以聞。是歲,新羅饑,其眾一百七十人求食于浙東。十五年十一月,遣使朝貢。
長慶二年十二月,遣使金柱弼朝貢。寶歷元年,其王子金昕來朝。太和元年四月,皆遣使朝貢。五年,金彥升卒,以嗣子金景徽為開府儀同三司、檢校太尉、使侍節(jié)大都督雞林州諸軍事,兼持節(jié)充寧海軍使、新羅王;景徽母樸氏為太妃,妻樸氏為妃。命太子左諭德、兼御史中丞源寂持節(jié)吊祭冊立。開成元年,王子金義琮來謝恩,兼宿衛(wèi)。二年四月,放還籓,賜物遣之。五年四月,鴻臚寺奏:新羅國告哀,質(zhì)子及年滿合歸國學(xué)生等共一百五人,并放還。會昌元年七月,敕:“歸國新羅官、前入新羅宣慰副使、前充兗州都督府司馬、賜緋魚袋金云卿,可淄州長史!
倭國者,古倭奴國也。去京師一萬四千里,在新羅東南大海中。依山島而居,東西五月行,南北三月行,世與中國通。其國,居無城郭,以木為柵,以草為屋。四面小島五十余國,皆附屬焉。其王姓阿每氏,置一大率,檢察諸國,皆畏附之。設(shè)官有十二等。其訴訟者,匍匐而前。地多女少男。頗有文字,俗敬佛法。并皆跣足,以幅布蔽其前后。貴人戴錦帽,百姓皆椎髻,無冠帶。婦人衣純色裙,長腰襦,束發(fā)于后,佩銀花,長八寸,左右各數(shù)枝,以明貴賤等級。衣服之制,頗類新羅。
貞觀五年,遣使獻方物。太宗矜其道遠,敕所司無令歲貢,又遣新州刺史高表仁持節(jié)往撫之。表仁無綏遠之才,與王子爭禮,不宣朝命而還。至二十二年,又附新羅奉表,以通起居。
日本國者,倭國之別種也。以其國在日邊,故以日本為名。或曰:倭國自惡其名不雅,改為日本。或云:日本舊小國,并倭國之地。其人入朝者,多自矜大,不以實對,故中國疑焉。又云:其國界東西南北各數(shù)千里,西界、南界咸至大海,東界、北界有大山為限,山外即毛人之國。
長安三年,其大臣朝臣真人來貢方物。朝臣真人者,猶中國戶部尚書,冠進德冠,其頂為花,分而四散,身服紫袍,以帛為腰帶。真人好讀經(jīng)史,解屬文,容止溫雅。則天宴之于麟德殿,授司膳卿,放還本國。
開元初,又遣使來朝,因請儒士授經(jīng)。詔四門助教趙玄默就鴻臚寺教之。乃遺玄默闊幅布以為束修之禮。題云“白龜元年調(diào)布”。人亦疑其偽。所得錫賚,盡市文籍,泛海而還。其偏使朝臣仲滿,慕中國之風(fēng),因留不去,改姓名為朝衡,仕歷左補闕、儀王友。衡留京師五十年,好書籍,放歸鄉(xiāng),逗留不去。天寶十二年,又遣使貢。上元中,擢衡為左散騎常侍、鎮(zhèn)南都護。貞元二十年,遣使來朝,留學(xué)生橘免勢、學(xué)問僧空海。元和元年,日本國使判官高階真人上言:“前件學(xué)生,藝業(yè)稍成,愿歸本國,便請與臣同歸。”從之。開成四年,又遣使朝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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