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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書 列傳第三 宗室在線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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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傳第三 宗室

江夏王道宗廣寧縣公道興 永安王孝基涵 淮陽王道玄漢 長平王叔良郇國公孝協(xié) 彭國公思訓(xùn) 新興郡王晉 長樂王幼良 襄武王琛河間王孝恭晦 漢陽王廬江王瑗 淮安王神通膠東王道彥 梁郡公孝逸國貞 暠 說齊物 復(fù) 襄邑王神符從晦 隴西公博義 渤海王奉慈戡

太祖八子:長延伯,次真,次世祖皇帝,次璋,次繪,次祎,次蔚,次亮。

南陽公延伯,蚤薨,無嗣。高祖武德中,與六王同追封。

譙王真,從太祖戰(zhàn)歿,無嗣。

畢王璋,仕周為梁州刺史,與趙王祐謀殺隋文帝,不克,死。生二子:曰韶,曰孝基。韶死隋世,武德時追封東平王,生子道宗。

江夏郡王道宗字承范。高祖即位,授左千牛備身、略陽郡公。裴寂與劉武周戰(zhàn)度索原,寂敗,賊逼河?xùn)|,道宗年十七,從秦王討賊。王登玉壁城以望,謂道宗曰:“賊怙眾欲戰(zhàn),爾計謂何?”對曰:“武周席勝,剡然鋒未可當(dāng),正宜以計摧之。且烏合之眾憚持久,若堅壁以頓其銳,須食盡氣老,可不戰(zhàn)禽也。”王曰:“而意與我合!奔榷\糧匱,夜引去,追戰(zhàn)滅之。

出為靈州總管。時梁師都弟洛仁連突厥兵數(shù)萬傅於壘,道宗閉城守,伺隙出戰(zhàn),破之。高祖謂裴寂曰:“昔魏任城王彰有卻敵功,道宗似之。”因封任城王。

始,突厥郁射設(shè)入居五原,道宗逐出之,震耀威武,斥地贏千里。貞觀元年,召拜鴻臚卿,遷大理。太宗方經(jīng)略突厥,復(fù)授靈州都督。三年,為大同道行軍總管,助李靖破虜,親執(zhí)頡利可汗,賜封六百戶,還為刑部尚書。吐谷渾寇邊,靖出昆丘道,詔與侯君集為靖副。賊聞兵且至,走嶂山數(shù)千里。諸將欲止,獨道宗請窮追,靖曰:“善。”君集未從。道宗以單師進(jìn),去大軍十日,及之。吐谷渾拒險殊死斗,道宗陰引千騎超山乘其后,賊驚,遂大潰。徙封江夏,授鄂州刺史。久之,坐貪贓,帝聞,怒曰:“朕提四海之富,士馬若林,如使轍跡環(huán)天下,游觀不度,采絕域之玩、海表之珍,顧不得邪?特以勞民自樂,不為也。人心無藝,當(dāng)以誼制之。今道宗已王,稟賜多而貪不止,顧不鄙哉!”乃免官,削封戶,以王就第。明年,召為茂州都督,未行,拜晉州刺史。遷禮部尚書。

侯君集破高昌還,頗怨望。道宗嘗從容奏言:“君集智小言大,且為戎首!钡蹎査灾胤凑撸瑢υ唬骸耙娖浼啥婀,恥為房、李下,官尚書,常郁郁不平!钡墼唬骸熬\有功,材無不堪,朕寧惜爵位邪?弟未及耳。不宜輕億度,使自猜危。”既而君集反,帝笑曰:“如公素揣!

帝將討高麗,先遣營州都督張儉輕騎度遼規(guī)形勢,儉畏,不敢深入。道宗請以百騎往,帝許之,約其還,曰:“臣請二十日行,留十日覽觀山川,得還見天子!币蝻黢R束兵,旁南山入賊地,相易險,度營陣便處。將還,會高麗兵斷其路,更走間道,謁帝如期。帝曰:“賁、育之勇何以過!”賜金五十斤,絹千匹。

乃詔與李勣為前鋒,濟(jì)遼,拔蓋牟城。會賊救至,道宗與總管張君乂領(lǐng)騎裁四千,虜十倍,皆欲浚溝保險須帝至,道宗曰:“賊遽來,其兵必疲,我一鼓摧之,固矣。昔耿弇不以賊遺君父,吾為前軍,當(dāng)清道迎乘輿,尚何待?”勣善之。選壯騎數(shù)十,突進(jìn)賊營,左右出入,勣合擊,大破之。帝至,咨美,賜奴婢四十口。乃筑拒闉,攻安市城,闉毀傅城,道宗失部分,反為賊據(jù)。帝斬其果毅傅伏愛,道宗跣行請罪,帝曰:“漢武帝殺王恢,不如秦穆公赦孟明。”遂置不問。在陣傷足,帝親加砭治,賜御膳。還,以疾辭劇就閑,改太常卿。

高宗永徽初,房遺愛以反誅,長孫無忌、褚遂良與道宗有宿怨,誣與遺愛善,流象州,道病薨,年五十四。無忌等得罪,詔復(fù)爵邑。道宗晚好學(xué),接士大夫,不倨於貴。國初宗室,唯道宗、孝恭為最賢。子景恒,封盧國公,相州刺史。

道宗弟道興,武德初,爵廣寧郡王,以屬疏降封縣公。貞觀九年,為交州都督,以南方瘴厲,恐不得年,頗忽忽憂悵,卒於官,贈交州都督。

永安壯王孝基,武德初得王,歷陜州總管、鴻臚卿,以罪奪官。

二年,劉武周寇太原,夏人呂崇茂以縣應(yīng)賊。詔孝基為行軍總管攻之,工部尚書獨孤懷恩、內(nèi)史侍郎唐儉、陜州總管於筠隸焉。筠請急攻城,絕外援,且當(dāng)有變。時懷恩挾異計,紿說孝基曰:“夏城堅,攻之引日,宋金剛在近,內(nèi)拒外強(qiáng),一敗涂地。不如頓兵待秦王破賊,則夏自孤,此謂不戰(zhàn)而屈人也!毙⒒^然。會尉遲敬德至,與崇茂夾〓官師,遂大敗。孝基及筠等皆執(zhí)於賊,謀亡歸,為賊所害。高祖為發(fā)哀,優(yōu)賜其家。晉陽平,購尸不獲,招魂以葬,贈左衛(wèi)大將軍及謚。

無子,以兄子道立嗣,封高平王,后降封縣公,終陳州刺史。曾孫涵。

涵,簡素忠謹(jǐn),為宗室俊。累授贊善大夫。郭子儀表為關(guān)內(nèi)鹽池判官。肅宗至平?jīng),未知所從。朔方留后杜鴻漸等條士馬倉廥,使涵奉箋馳謁肅宗。涵既見,敷奏明辯,肅宗悅,除左司員外郎,再遷宗正少卿。

寶應(yīng)初,河朔平,涵方母喪,奪哀持節(jié)宣慰,所至州縣,非公事未嘗言,蔬飯水飲,席地以瞑。使還,固請終制,代宗見其癯毀,許之。服除,擢給事中,遷兵部侍郎。

硃希彩殺李懷仙,復(fù)宣慰河北,還為浙西觀察使。居五歲,入朝,拜御史大夫、京畿觀察使。德宗嗣位,以涵和易無所繩舉,除太子少傅、山陵副使。以父諱徙光祿卿。未幾,遷左散騎常侍,以尚書右仆射致仕,累封襄武縣公,卒,贈太子太保。

子鰅,貞元初為饒州別駕。妾高以善歌入宮,鰅因御醫(yī)許泳通書,坐誅。

雍王繪為隋夏州總管。子贄,追爵河南王,生道玄。

淮陽壯王道玄,性謹(jǐn)厚,習(xí)技擊,然進(jìn)止都雅。武德初,例王。年十五,從秦王擊宋金剛於介州,先登,王壯之,賞予良厚。討王世充,戰(zhàn)多。竇建德屯虎牢,王輕騎致賊,遣道玄伏以待,賊至,走之。戰(zhàn)范汜水,登南坡,貫賊陣出其背,復(fù)引還,賊皆靡,所發(fā)命中。王喜,以副騎給之。每赴敵,飛矢著身如猖,氣益厲。東都平,為洛州總管。府廢,更授刺史。俄為山東道行軍總管討劉黑闥,以多見褒。

黑闥再亂,道玄率史萬寶戰(zhàn)下博,越濘馳,約萬寶繼進(jìn),萬寶素少之,不肯前,曰:“吾被詔,以王兒子名大將,而軍進(jìn)退實在我。今其輕斗,若大軍竭馳,必陷濘,莫如以王啖賊,我結(jié)陣待之,雖不利王,而利國也!钡佬鞈(zhàn)歿,年十九。萬寶為賊所乘,舉軍潰,身獨免。太宗追悼曰:“自兵興,兒常從我,每見我深入輒克,故慕之。惜其少,遠(yuǎn)圖不究,哀哉!”因流涕。贈左驍衛(wèi)大將軍及謚。

無子,以弟道明嗣王,遷左驍衛(wèi)大將軍。貞觀十四年,與武衛(wèi)將軍慕容寶節(jié)送弘化公主於吐谷渾,坐漏言主非帝女,奪王,終鄆州刺史。六世孫漢。

漢字南紀(jì),少事韓愈,通古學(xué),屬辭雄蔚,為人剛,略類愈。愈愛重,以子妻之。擢進(jìn)士第,遷累左拾遺。

敬宗侈宮室,舶買獻(xiàn)沈香亭材,帝受之,漢諫曰:“以沈香為亭,何異瑤臺瓊室乎?”是時,王政謬僻,漢言切,多所救補。坐婞訐出佐興元幕府。

文宗立,召為屯田員外郎、史館修撰。論次《憲宗實錄》,書宰相李吉甫事不假借,子德裕惡之。會李宗閔當(dāng)國,擢知制誥,稍進(jìn)御史中丞,吏部侍郎。初,德裕貶袁州,漢助為排擠,后德裕復(fù)輔政,漢坐宗閔黨出為汾州刺史,宗閔再逐,改州司馬。詔有司不二十年不得用。然不數(shù)歲,徙絳州長史,遂不復(fù)振。大中時,召拜宗正少卿,卒。

始,漢為中丞,表孔溫業(yè)為御史,及漢晚見召,溫業(yè)已為中丞,每燕集,人以為榮。

郇王祎,為隋上儀同三司。生子叔良、德良、幼良。

長平肅王叔良,武德初,例王,鎮(zhèn)涇州,捍薛仁杲。仁杲內(nèi)史令翟長孫以眾降。於是大饑,米斗千錢,叔良不恤士,損糧以漁利,下皆怨。仁杲知之,陽言食盡,去,遣高〓人詭降。叔良遣驃騎劉感受之,未至城,三烽發(fā),仁杲兵自南原噪而還,大戰(zhàn)百里細(xì)川,感為賊執(zhí)。叔良懼,悉出金勞軍,委事於長孫,乃克安。

久之,突厥入寇,詔叔良率五將軍擊之,中流矢,道薨。贈左翊衛(wèi)大將軍、靈州總管。

子孝協(xié)嗣。

孝協(xié),始王范陽,俄降為郇國公、魏州刺史。麟德中,坐贓抵死,司宗卿隴西王博義等為言於高宗求貸,帝不許,遂自殺。

弟孝斌為原州都督府長史。生子思訓(xùn),為江都令。武后多殺宗室,思訓(xùn)棄官去。中宗復(fù)位,以耆舊擢宗正卿,封隴西郡公,歷益州都督府長史。開元初,進(jìn)彭國公,加戶滿四百,進(jìn)右武衛(wèi)大將軍。卒,贈秦州都督,陪葬橋陵。思訓(xùn)善畫,世所謂“李將軍山水”者。弟思誨,為揚州參軍事。子林甫,自有傳。

新興郡王德良,少以疾不任職。薨,贈涼州都督。

孫晉,先天中,為雍州長史,治有名,襲王。坐豫太平公主謀被誅,改氏“厲”。晉就刑,僚吏奔解,唯司功參軍李捴從王如它日,晉死,哭其尸盡哀。姚元崇嘆曰:“欒、向儔邪!”擢為尚書郎。

長樂郡王幼良,資暴急,高祖數(shù)曉勒,不悛。有盜其馬者,輒殺之。帝怒曰:“盜信有罪,王而專殺可乎?”詔禮部尚書李綱召宗室即朝堂杖之百,乃釋。出為涼州都督,嘯不逞為左右,市里苦之。

太宗立,或告王陰養(yǎng)士,交境外。詔中書令宇文士及往代,并按狀。士及繩之急,左右恐,欲劫王由間道趨長安自明,不即北奔突厥。士及露劾,帝復(fù)遣侍御史孫伏伽鞫視,無異辭,遂賜死。六世孫回,別傳。

蔡烈王蔚為周朔州總管,生子安、哲。

西平懷王安,仕隋為右領(lǐng)軍大將軍,封趙公。武德時,例王。生子琛、孝恭、瑊、〓。

襄武郡王琛字仲寶。木訥少文。隋義寧初,封襄武郡公,與太常卿鄭元〓持女伎聘突厥始畢可汗,約和親。始畢禮之,贈遺蕃渥,遣骨吐祿特勒隨琛入獻(xiàn),授刑部侍郎。武德初,始王,歷利、蒲、絳三州總管。宋金剛陷澮州,稽胡多叛,詔琛鎮(zhèn)隰州,政寬簡,為夷夏愛便。薨,子儉襲王,例降為公。

河間元王孝恭,少沈敏,有識量。

高祖已定京師,詔拜山南招尉大使,徇巴蜀,下三十馀州。進(jìn)擊硃粲,破之,俘其眾,諸將曰:“粲徒食人,摯賊也,請坑之!毙⒐г唬骸安蝗,今列城皆吾寇,若獲之則殺,后渠有降者乎?”悉縱之。繇是騰檄所至輒下。

明年,拜信州總管,承制得拜假。當(dāng)是時,蕭銑據(jù)江陵,孝恭數(shù)進(jìn)策圖銑,帝嘉納。進(jìn)王趙郡,以信州為夔州。乃大治舟艦,肄水戰(zhàn)。會李靖使江南,孝恭倚其謀,遂圖江陵,盡召巴蜀首領(lǐng)子弟收用之,外示引擢而內(nèi)實質(zhì)也。俄進(jìn)荊湘道總管,統(tǒng)水陸十二軍發(fā)夷陵,破銑二鎮(zhèn),縱戰(zhàn)艦放江中。諸將曰:“得舟當(dāng)濟(jì)吾用,棄之反資賊,奈何?”孝恭曰:“銑之境,南際嶺,左薄洞庭,地險士眾,若城未拔而援至,我且有內(nèi)外憂,舟雖多,何所用之?今銑瀕江鎮(zhèn)戍,見艫舠蔽江下,必謂銑已敗,不即進(jìn)兵,覘候往返,以引救期,則吾既拔江陵矣!币讯缺桨土辏姶,疑不進(jìn)。銑內(nèi)外阻絕,遂降。帝悅,遷荊州大總管,詔圖破銑狀以進(jìn)。

孝恭治荊,為置屯田,立銅冶,百姓利之。遷襄州道行臺左仆射。時嶺表未平,乃分遣使者,綏輯安慰,其款附者四十有九州,朝廷號令暢南海矣。

未幾,輔公祏反,寇壽陽,詔孝恭為行軍元帥討之。引兵趨九江,李靖、李勣〗、黃君漢、張鎮(zhèn)州、盧祖尚皆稟節(jié)度。將發(fā),大饗士,杯水變?yōu)檠,坐皆失色,孝恭自如,徐曰:“禍福無基,唯所召爾!顧我不負(fù)於物,無重諸君憂。公祏禍惡貫盈,今仗威靈以問罪,杯中血,乃賊臣授首之祥乎!”盡飲罷,眾心為安。公祏將馮惠亮等拒嶮邀戰(zhàn),孝恭堅壁不出,遣奇兵絕餉道,賊饑,夜薄營,孝恭臥不動。明日,使羸兵扣賊壘挑之,祖尚選精騎陣以待。俄而兵卻,賊追北且囂,遇祖尚軍,薄戰(zhàn),遂大敗。惠亮退保梁山,孝恭乘勝破其別鎮(zhèn),賊赴水死者數(shù)千計。公祏窮,棄丹楊走,騎窮追,生禽之,江南平。璽書褒美,賜甲第一區(qū)、女樂二部、奴婢七百口、寶玩不貲。進(jìn)授東南道行臺左仆射。行臺廢,更為揚州大都督。

孝恭再破巨賊,北自淮,東包江,度嶺而南,盡統(tǒng)之。欲以威重夸遠(yuǎn)俗,乃筑第石頭城,陳廬徼自衛(wèi);蛘_其反,召還,頗為憲司鐫詰,既無狀,赦為宗正卿。賜實封千二百戶。歷涼州都督、晉州刺史。貞觀初,為禮部尚書,改王河間。

性奢豪,后房歌舞伎百馀,然寬恕退讓,無矜伐色,太宗用是親重之,宗室莫比也。嘗謂人曰:“吾所居頗壯麗,非吾心也。當(dāng)別營一區(qū),令粗足充事而已。吾歿后,子也才,易以守;不才,不為他人所利!笔哪,中飲暴薨,年五十。帝哭之慟,贈司空、揚州都督及謚,陪葬獻(xiàn)陵。

始,隋亡,盜賊遍天下,皆太宗身自討定,謀臣驍帥并隸麾下,無特將專勛者,惟孝恭獨有方面功以自見云。子崇義、晦。

崇義嗣王,降封譙國公,歷蒲、同二州刺史、益州都督府長史,有威名。終宗正卿。

晦,乾封中為營州都督,以治狀聞,璽書勞賜。遷右金吾將軍,檢校雍州長史,摧擿奸伏無留隱,吏下畏之。高宗將幸洛,詔晦居守,謂曰:“關(guān)中事一以屬公,然法令牽制,不可以成政,法令外茍可以利人者行之,毋須以聞。”故晦治有異績。武后時,遷秋官尚書。卒,贈幽州都督。初,晦第起觀閣,下臨肆區(qū),其人候晦曰:“庶人不及以禮,然室家之私,不愿外窺,今將辭公!被摅@,遽毀徹之。子榮,奉吳王恪祀。

濟(jì)北郡王瑊,武德中,為尚書左丞,例王。終始州刺史。

漢陽郡王瑰,始為郡公,進(jìn)王。高祖使持幣遺突厥頡利可汗言和親事。頡利始見瑰,倨甚。瑰開說,示以厚幣,乃大喜,改容加禮,因遣使隨入獻(xiàn)名馬。后復(fù)聘,頡利謂其下曰:“前瑰來,悔不少屈之,當(dāng)使拜我。”瑰同知之,既見頡利,即長揖。頡利怒,留不遣。瑰意象自若,不為屈。虜知不可劫,卒以禮遣。

遷左武候?qū)④,代孝恭為荊州都督,政務(wù)清靜。嶺外酋豪數(shù)相攻,瑰遣使諭威德,皆如約,不敢亂。后例為公。長史馮長命者,嘗為御史大夫,素貴,事多專決,瑰怒,杖之,坐免。起為宜州刺史、散騎常侍,薨。

濟(jì)南郡王哲,為隋柱國、備身將軍,追王。

子瑗。

廬江郡王瑗字德圭。武德時,例王,累遷山南東道行臺右仆射。與河間王孝恭合討蕭銑,無功。更為幽州都督。瑗素懦,朝廷恐不任職,乃以右領(lǐng)軍將軍王君廓輔行。君廓,故盜也,其勇絕人,瑗倚之,許結(jié)婚,寄心腹。

時隱太子有陰謀,厚結(jié)瑗。太子死,太宗令通事舍人崔敦禮召瑗,瑗懼有變。君廓內(nèi)險賊,欲以計陷瑗而取己功,即謂瑗曰:“事變未可知,大王國懿親,受命守邊,擁兵十萬,而從一使者召乎?且趙郡王前已屬吏,今太子、齊王又復(fù)爾,大王勢能自保邪?”因泣。瑗信之,曰:“以命累公!蹦饲舳囟Y,勒兵,召北燕州刺史王詵與計事。兵曹參軍王利涉說瑗曰:“王今無詔擅發(fā)兵,則反矣。當(dāng)須權(quán)結(jié)眾心。若諸刺史召之不至,將何以全?”瑗曰:“奈何?”對曰:“山東豪杰嘗為竇建德所用,今失職與編戶夷,此其思亂,若旱之望雨。王能發(fā)使,使悉復(fù)舊職,隨在所募兵,有不從,得輒誅之,則河北之地可呼吸而有。然后遣王詵外連突厥,繇太原南趨蒲、絳,大王整駕西入關(guān),兩軍合勢,不旬月天下定矣!辫闹,以內(nèi)外兵悉付君廓。利涉以君廓多翻覆,請以兵屬詵,瑗猶豫,君廓密知之,馳斬詵首,徇於軍曰:“李瑗與王詵反,錮敕使,擅追兵,今詵已斬,獨瑗在,無能為也。諸君從之且族滅,助我者富貴可得!”眾曰:“愿討賊。”乃出敦禮於獄。瑗聞之,率左右數(shù)百被甲出。君廓呼曰:“瑗誖亂,諸君皆詿誤,若何從之以取夷戮?”眾反走。瑗駕君廓曰:“小人賣我,行自及!”即禽瑗縊之,傳首京師,廢為庶人,絕屬籍。

鄭孝王亮,仕隋為海州刺史,追王。生子神通、神符。

淮安靖王神通,少輕俠。隋大業(yè)末在長安。會高祖兵興,吏逮捕,亡命入南山,與豪英史萬寶、裴勣、柳崇禮等舉兵應(yīng)太原,約司竹賊帥何潘仁連和,進(jìn)與平陽公主兵合,徇鄠下之。自署關(guān)中道行軍總管,以萬寶為副,勣為長史,崇禮為司馬,令狐德棻為記室。從平京師,為宗正卿,典兵宿衛(wèi)。王永康郡,俄徙淮安。

武德初,拜山東安撫大使,黃門侍郎崔干副之,進(jìn)擊宇文化及於魏;皵∽吡某,神通追北,賊糧盡愿降,神通不肯受,干請納之,神通曰:“師久暴露,今賊食盡,克不旦暮,正當(dāng)破之,以玉帛酬戰(zhàn)力。若降,吾何所藉手?”干曰:“竇建德危至,而化及未平,我轉(zhuǎn)側(cè)兩賊間,勢必危,王又貪其玉帛,敗不日。”神通怒,囚干軍中。

會士及自濟(jì)北饋軍,化及復(fù)振。神通進(jìn)兵薄其壘,貝州刺史趙君德先登扳堞,神通忌其功,止軍不進(jìn)。君德怒,詬而還,城復(fù)堅。神通遣兵走魏州取攻具,為莘人所乘,引卻。后二日,建德拔聊城,勢遂張,山東州縣靡然歸之。神通麾下多亡,乃退保黎陽,依李世勣,俄為建德所虜。后與同安公主自賊歸。及建德滅,復(fù)授河北行臺左仆射。從平劉黑闥,遷左武衛(wèi)大將軍。薨,贈司空。

神通十一子,得王者七人,道彥、孝詧、孝同、孝慈、孝友、孝節(jié)、孝義,后皆降王。孝逸爵公。孝銳不得封,有子齊物顯。

膠東郡王道彥,幼孝謹(jǐn)。初,神通避吏於鄠,被疾山谷間,累旬食盡,道彥羸服丐人間,或采野實以進(jìn);神通未食,不敢先,即有所分,辭以飽,乃藏棄以待。高祖初,封義興郡公,例得王。貞觀初,為相州都督,徙岷州,以父喪解。荷土就墳,躬蒔松柏,偃廬柴毀,雖親友不復(fù)識。太宗嗟嘆,敕侍中王珪臨諭。

服除,復(fù)拜岷州都督。間遣入黨項諭國威靈,區(qū)落降。從李靖擊吐谷渾,詔道彥為赤水道總管。帝厚以利啖黨項,使為鄉(xiāng)導(dǎo),其酋拓拔赤辭詣靖自言:“隋擊吐谷渾,我資其軍,而隋無信,反見仇剽。今將軍若無它,我愿資糧,將復(fù)如隋乎?”諸將與歃血遣之。道彥至闊水,見無備,因掠其牛羊,諸羌怨,即引兵障野狐峽,道彥不得進(jìn),為赤辭所乘,軍大敗,死者數(shù)萬,退保松州。詔減死,謫戍邊。久之,召為媯州都督。卒,贈禮部尚書。

初,武德五年同封者,孝詧為高密王,孝同淄川王,孝慈廣平王,孝友河間王,孝節(jié)清河王,孝義膠西王。於是唐始興,務(wù)廣支蕃鎮(zhèn)天下,故從昆弟子自勝衣以上,皆爵郡王。太宗即位,舉屬籍問大臣曰:“蓋王宗子於天下,可乎?”封德彝曰:“漢所封,惟帝子若親昆弟;其屬遠(yuǎn),非大功不王。如周郇滕、漢賈澤尚不得茆土,所以別親疏也。先朝一切封之,爵命崇而力役多,以天下為私奉,非所以示至公!钡墼唬骸半蘧煜乱园舶傩,不容勞百姓以養(yǎng)己之親!膘妒鞘鑼偻跽呓越禐楣▏L有功者不降。故道彥等并降封公。

孝逸,少好學(xué),頗屬文。始封梁郡公。高宗時,四遷益州大都督府長史。武后擅國,入為左衛(wèi)將軍,親遇之。

徐敬業(yè)稱兵,以孝逸為左玉鈐衛(wèi)大將軍、揚州行軍大總管,帥師南討。至淮,而敬業(yè)已攻潤州,遣弟敬猷壁淮陰,偽將韋超據(jù)都梁山以拒孝逸,超眾憑險完屯。孝逸會諸將議曰:“賊今負(fù)山,攻則士無所用力,騎不得騁,寇救死,傷夷必眾。不如偏旅綴之,全軍趨揚州,勢不數(shù)日可破!敝Ф仁寡藰(gòu)曰:“超雖據(jù)險,然兵少,若置小敵不擊,無以示威;披眾以守,則戰(zhàn)有闕。舍之則后憂,不如擊之。若克超,淮陰自震,淮陰破,楚諸縣開門候官軍矣。由是以趨江都,逆首可取。”孝逸從之,登山急擊超,殺數(shù)百人,薄暝解,超夜走。進(jìn)擊敬猷淮陰,破之。敬業(yè)回軍下阿溪,孝逸引兵直度,敬業(yè)大敗,遂拔揚州。以功進(jìn)鎮(zhèn)軍大將軍,徙封吳國公,威名稜然。

武承嗣等忌之,以讒下遷施州刺史。又使人騰惡語聞上,武后信之,以嘗有功,貸死,流儋州,薨。景云初,贈金州大都督。

孝同曾孫國貞。

國貞父廣業(yè),為劍州長史。國貞剛鯁,有吏才。乾元中,由長安令遷河南尹。史思明寇東都,李光弼壁河陽,國貞率官吏西走陜,數(shù)月,召為京兆尹。

上元初,拜劍南節(jié)度使,召為殿中監(jiān),以戶部尚書持節(jié)朔方、鎮(zhèn)西、北庭、興平、陳鄭節(jié)度行營兵馬及河中節(jié)度都統(tǒng)處置使,治於絳。尋加晉、絳、慈、隰、沁等州觀察處置使。既至,糧乏,而所儲陳腐,民貧不忍遽斂,上書以聞。而軍中讠雚謗,突將王振乘眾怨紿曰:“具畚鍤以待役事!北娊耘篃篱T。左右奔告,請避之,國貞曰:“吾被命為將,其可棄城乎?”固請,乃逃獄中。振引眾劫取之,置食其前曰:“食是而役其力,可乎?”國貞曰:“與爾等方討賊,何事役為?正緣儲食腐儉,已請諸朝,吾何所負(fù)?”眾服其言,且引去。振曰:“都統(tǒng)不死,吾曹殆矣!”遂害之,并殺其二子及三大將。

有詔以郭子儀代之。國貞清白善用法,世稱辦吏,然峻於操下,故其眾思得子儀,而振因肆其惡。及子儀至,振自謂且見德,子儀怒曰:“汝臨賊境而害主將,賊若乘虛,是無絳矣,又欲為功乎?”即斬以徇。詔贈國貞揚州大都督。

子锜,自有傳。

孝節(jié)曾孫暠,少孤,事母孝。始為枝江丞,荊州長史張柬之曰:“帝宗千里駒,吾得其人!”累擢衛(wèi)尉少卿。居母喪,柴瘠,訖除,家人未嘗見言笑。與兄昇、弟暈相友。

開元初,為汝州刺史,政嚴(yán)簡,有治稱。昆弟繇東都候之,輒羸服往,州人無知者,其清慎舉如此。四遷至黃門侍郎,檢校太原以北諸軍節(jié)度使。太原俗為浮屠法者,死不葬,以尸棄郊飼鳥獸,號其地曰“黃坑”。有狗數(shù)百頭,習(xí)食胔,頗為人患,吏不敢禁。暠至,遣捕群狗殺之,申厲禁條,約不再犯,遂革其風(fēng)。二十一年,以工部尚書持節(jié)使吐蕃,既還,金城公主請明疆場,表石赤嶺上,盟遂堅定。還,以奉使有指,再遷吏部。

暠,美風(fēng)儀,以莊重稱,當(dāng)時有宰相望。累為太子少傅、武都縣伯。卒,贈益州大都督。

暈至太仆少卿。暈子進(jìn)亦知名,好從當(dāng)世賢士游,赒人之急,累擢給事中。至德初,從廣平王東征,以工部侍郎署雍王元帥府行軍司馬,為回紇鞭之幾死。遷兵部。卒,贈禮部尚書。

孝節(jié)四世孫說,字巖甫。父遇及,天寶時為御史中丞、東畿采訪使。說以廕補率府兵曹參軍。馬燧節(jié)度太原,辟署少尹,遷汾州刺史。李自良代燧,復(fù)奏為少尹。大將張瑤得士心,嘗請告未許,而自良卒,說與監(jiān)軍王定遠(yuǎn)秘其喪,前給瑤告,以毛朝陽代之,然后告喪。詔以通王為節(jié)度大使,授說行軍司馬、節(jié)度留后。

定遠(yuǎn)自以有勞於說,頗橫恣,請別賜印,監(jiān)軍有印自定遠(yuǎn)始。於是擅補吏,易置諸將。彭令茵者,以久勞不服,定遠(yuǎn)怒,殺之,埋馬矢中,其家請尸,不許,舉軍怨。說上其事,德宗以奉天扈從功,恕死免官。詔未至,定遠(yuǎn)謀刺說,說走而免。定遠(yuǎn)召諸將,出笥中詔書紿曰:“詔以李景略知留后,召說還。公等皆有除。”諸將欲拜,大將馬良輔呼曰:“妄言也,不可受!”定遠(yuǎn)懼,走乾陽樓,召麾下皆不至,自投下死。說盡斬同謀者,乃安。擢說檢校禮部尚書、節(jié)度使。累封隴西縣男。

說精於職,筑天成軍,邊備積完。晚被疾,不能事,軍幾亂。卒,贈尚書右仆射。

齊物字道用。天寶初,擢累陜州刺史。開砥柱,通漕路,發(fā)重石,下得古鐵戟若鏵然,銘曰“平陸”。上之,詔因以名縣。遷河南尹,坐與李適之善,貶竟陵太守,還,還京兆尹,太子太傅,兼宗正卿。卒,贈太子太師。性苛察少恩,喜發(fā)人私,然潔廉自喜,吏無敢欺者。忿陜尉裴冕,械而折愧之,及冕當(dāng)國,除齊物太子賓客,世善冕能損怨云。

子復(fù)。

復(fù)字初陽,以廕仕,累為江陵司錄參軍。衛(wèi)伯玉才之,表江陵令。遷少尹,厲饒、蘇二州刺史。李希烈叛,荊南節(jié)度使張伯儀數(shù)為賊窘,朝廷以復(fù)在江陵得士心,即母喪奪為少尹,充行軍司馬,佐伯儀。會伯儀罷,改容州刺史,兼本管招討使。先是,西原亂,吏獲反者沒為奴婢,長役之。復(fù)至,使訪親戚,一皆原縱。在容三年,人以賴安。轉(zhuǎn)嶺南節(jié)度使,時安南經(jīng)略使高正平、張應(yīng)繼卒,其佐李元度、胡懷義等因阻兵脅州縣,肆為奸贓。復(fù)至,誘懷義杖死,流元度,南裔肅然。教民作陶瓦,鐫諭蠻獠,收瓊州,置都督府,以綏定其人。召拜宗正卿。歷華州刺史。貞元十年鄭滑節(jié)度使李融卒,軍亂,以復(fù)檢校兵部尚書代融節(jié)度。復(fù)下令墾營田以稟其軍,而賦不及民,眾悅。加檢校尚書右仆射。卒,年五十九,贈司空,謚曰昭。復(fù)更方鎮(zhèn),所在稱治,然頗嗜財,為世所譏。

從父若水,為左金吾大將軍,兼通事舍人,容貌瑰偉,在朝三十年,多識舊儀,每宣勞揖贊,進(jìn)止閑華,有可觀者。

襄邑恭王神符字神符,少孤,事兄謹(jǐn)。高祖兵興,神符留長安,為衛(wèi)文昇所囚。京師平,封安吉郡公。帝受禪,例王。遷并州總管。

頡利可汗盜邊,神符與戰(zhàn)汾東,斬級五百,獲馬二千。又戰(zhàn)沙河,獲乙利達(dá)官,得可汗所乘馬及鎧。召為太府卿。遷揚州大都督,自丹楊度江,治隋江都故郡,揚人利之。然少威嚴(yán),不為下所畏。累擢宗正卿,以足不良改光祿大夫,歸第,月給羊酒。太宗就第尉問,又令乘小輿入紫微殿,三衛(wèi)挾輿以升。遷開府儀同三司。永徽二年薨,年七十三,贈司空、荊州都督,陪葬獻(xiàn)陵。

子七人,并爵郡王,例降公。惟德懋、文暕知名。德懋,官少府監(jiān)、臨川郡公。五世孫從晦。文暕,幽州都督、魏國公。垂拱中,坐累貶藤州別駕,誅。子挺、捷,捷襲封。挺曾孫程,捷曾孫石,別傳。

從晦祖模,仕至德中為猗氏令。史思明陷洛陽,賊帥掠諸縣,模率眾拒平之。稍遷黔中觀察使。終太子賓客,贈太子太保,謚曰敬。

從晦寶歷初及進(jìn)士第,擢累太常博士。甘露之禍,御史中丞李孝本被誅,從晦以族昆弟貶郎州司戶參軍。改澶王府諮議,分司東都。忌者重發(fā)前坐,下遷亳州司馬。久乃轉(zhuǎn)吏部朗中,兼侍御史,知雜事。出為常州刺史,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李琢表其政,賜金紫。歷京兆尹、工部侍郎、山南西道節(jié)度使。又以最就進(jìn)銀青光祿大夫。卒,年六十三,贈吏部尚書。

從晦姿質(zhì)偉岸,所至以風(fēng)力聞。少與崔龜從、李景讓、裴休善。獎目后進(jìn),名知人,楊收方布衣,進(jìn)謁,從晦一見如雅識,即待以公輔,后果宰相。

世祖四子:長曰澄,次湛,次洪,次高祖神堯皇帝。

梁王澄,蚤薨,無嗣。武德初,與二王同追封。

蜀王湛,生子博義、奉慈。

隴西恭王博義,武德初,與奉慈例王。高宗時,擢累禮部尚書,特進(jìn)。驕侈不循法度,伎妾數(shù)百,曳羅紈,甘粱肉,放於聲樂以自娛。其弟奉慈亦荒縱,皆為帝所鄙。嘗曰:“吾仇人有善且用之,況親戚乎?王等昵小人,專為不軌,先王墳典不聞學(xué),何以為善哉?”各賜市書絹二百疋,以愧切之,然不自克也。薨,贈開府儀同三司、荊州都督。

渤海敬王奉慈,顯慶時,為原州都督,薨。

七世孫戡。

戡字定臣,幼孤。年十歲所即好學(xué),大寒,掇薪自炙。夜無然膏,默念所記。年三十,明《六經(jīng)》,舉進(jìn)士,就禮部試,吏唱名乃入,戡恥之。明日,徑返江東,隱陽羨里。陽羨民有斗爭不決,不之官而詣戡以辨。凡論著數(shù)百篇。常惡元和有元、白詩,多纖艷不逞,而世競重之。乃集詩人之類夫古者,斷為唐詩,以譏正其失云。平盧節(jié)度使王彥威表為巡官,府遷,還洛陽,卒。

贊曰:景、元子孫,當(dāng)草昧之初,乘運而奮,方高祖攘除四方,所以宣力,皆顯顯為世豪英。至河間之功,江夏之略,可謂宗室標(biāo)的者也。

始,唐興,疏屬畢王,至太宗,稍稍降封。時天下已定,帝與名臣蕭瑀等喟然講封建事,欲與三代比隆,而魏征、李百藥皆謂不然。征意以唐承大亂,民人雕喪,始復(fù)生業(yè),遽起而瓜分之,故有五不可之說。百藥稱帝王自有命,歷祚之短長不緣封建。又舉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禍,亟於哀、平、桓、靈,而詆曹元首、陸士衡之言以為繆悠。而顏師古獨議建諸侯,當(dāng)少其力,與州縣雜治,以相維持。然天子由是罷不復(fù)議。

至名儒劉秩目武氏之禍,則建論以為設(shè)爵無土,署官不職,非古之道,故權(quán)移外家,宗廟絕而更存。存之之理,在取順而難逆;絕之之原,在單弱而無所憚。至謂郡縣可以小寧,不可以久安。大抵與曹、陸相上下。而杜佑、柳宗元深探其本,據(jù)古驗今,而反復(fù)焉。

佑之言曰:“夫為人置君,欲其蕃息則在郡縣,然而主胙常促;為君置人,不病其寡則在建國,然而主胙常永。故曰,建國利一宗,列郡利百姓。且立法未有不敝者,圣人在度其患之長短而為之。建國之制,初若磐石,然敝則鼎峙力爭,陵遲而后已,故為患也長。列郡之制,始天下一軌,敝則世崩俱潰,然而戡定者易為功,故其為患也短!庇种^:“三王以來,未見郡縣之利,非不為也,后世諸儒因泥古強(qiáng)為之說,非也!

宗元曰:“封建非圣人意,然而歷堯、舜、三王莫能去之,非不欲去之,勢不可也。秦破六國,列都會,置守宰,據(jù)天下之圖,攝制四海,此其得也。二世而亡,有由矣。暴威刑,竭人力,天下相合,劫令殺守,圜視而并起,時則有叛民,無叛吏。漢矯秦枉,剖海內(nèi),立宗子功臣,數(shù)十年間奔命扶傷不給,時則有叛國,無叛郡。唐興,制州縣,而桀黠時起,失不在州而在於兵,時則有叛將,無叛州。”以為“矯而革之,垂二百年,不在諸侯明矣”。又言“湯之興,諸侯歸者三千,資以勝夏;武王之興,會者八百,資以滅商。徇之為安,故仍以為俗,是湯、武之不得已也。不得已,非公之大也,私其力於己也。秦革之者,其為制,公之大者也;其情,私也。然而公天下之端自秦始”云。

觀諸儒之言,誠然。然建侯置守,如質(zhì)文遞救,亦不可一概責(zé)也。救土崩之難,莫如建諸侯;削尾大之勢,莫如置守宰。唐有鎮(zhèn)帥,古諸侯比也。故王者視所救為之,勿及於敝則善矣。若乃百藥推天命、佑言郡縣利百姓而主胙促,乃臆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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