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真誠地向你道歉,思嘉。我……我剛才說你丈夫不是上等人,其實,我自己的話證明我才不是上等人。誰也沒有權(quán)利對著一個人的妻子批評她的丈夫。我沒有理由,只是……只是……”他說不下去了,他的臉也在抽搐。思嘉屏住呼吸,等他說下去。
“我沒有任何理由。”
回家路上,思嘉坐在馬車上,思緒萬千。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只是他愛她!一想到她躺在瑞德懷里,他就滿腔怒火,這是思嘉沒有料到的。不過這倒是她可以理解的。她要不是知道他和媚蘭的關(guān)系只是和兄妹關(guān)系一樣,她也會感到非常痛苦的。艾希禮還說瑞德?lián)肀褪窃闾ち怂阉兂闪藲埍┑娜!好吧,要是他這么想,她可以完全不讓瑞德?lián)肀铩K睦锵,如果他們兩個人雖然都和別人結(jié)了婚,卻能在肉體上互相保持忠誠,這有多么美好,多么風(fēng)流埃這個想法久久地停留在她有腦子里,她也感到非常愉快。同時這還解決了一個實際問題。這就意味著她不必再生孩子了。
等她回到家,撂下馬車以后,艾希禮的話在她心中引起了喜悅就開始漸漸消失了,因為她得向瑞德說明白她要求各人睡各人的臥室,以及隨之而來的各種事情。這就很難辦了。
另外,她又怎么對艾希禮說,完全為了滿足他的心愿,她已經(jīng)不再讓瑞德碰她了呢?可是如果沒有人知道,這種犧牲又有什么實際意義呢?愛面子,難為情,這種心理實在礙事!她要是能和艾希禮坦率地談一談,就像和瑞德談話一樣,那該有多好!不過,也沒關(guān)系。她總會有辦法把真實情況告訴艾希禮的。
她上樓去,打開育兒室的門一看,只見瑞德坐在邦妮的小床邊,愛拉坐在他腿上,韋德正從口袋晨掏東西給他看。瑞德這樣喜歡孩子,并對他們這樣看重,實在幸運。因為有些繼父對前夫的孩子是非常討厭的。
“我有話跟你講,”她說,接著就到他們自己的臥室里去了,F(xiàn)在最好還是趁她不再要孩子的決心非常堅定,趁艾希禮對她的愛還在給她力量,把這件事了結(jié)了吧。
瑞德走進臥室,隨手把門關(guān)上。思嘉突然對他說:“瑞德,我已經(jīng)決定不再要孩子了。”如果說他對思嘉突然說這樣的話感到驚訝,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來。他慢慢走到一把椅子跟前坐下,往后仰著,弄得椅子也往后斜了。
“我的寶貝,邦妮還沒生下來的時候,我就對你說過,你生一個孩子,還是生20個孩子,對我說來是無所謂的。”他推得一干二凈,太不像話,仿佛采取這種
無所謂的態(tài)度就可以影響實際的生與不生。
“我覺得三個已經(jīng)夠多了。我不想一年生一個!
“三個似乎是夠多了。”
“你很清楚……”她剛要講,又覺得難為情,臉都紅了。
“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你是否知道,如果你不讓我實行結(jié)婚賦予我的權(quán)利,我是可以和你離婚的?”
“你這個人真不像話,怎么會想到這樣的事?”談話沒有按照她計劃的進行,她非常惱火,就大嚷起來!澳阋怯幸稽c尊重女性的意思,你就會……你就會體貼人,就像……唔,就看看艾希禮·威爾匈斯吧。媚蘭是不能再生孩子了,他……”
“艾希禮,他可是個正人君子呀,”瑞德說,兩只眼睛放出了奇怪的光芒!罢埬阏f下去!彼技我幌伦颖镒×耍f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也沒有什么別的可說了。現(xiàn)在她才意識到自己有多傻,竟然想和和平平地解決這樣一個重大的問題,特別是碰上像瑞德這樣自私自利的蠢貨。
“我今天下午到木材廠去了吧,是不是?”
“到那兒去,和這件事有什么關(guān)系?”“你喜歡狗,對不對,思嘉?你是希望狗待在狗窩里,還是待在馬槽里呢?”思嘉這時又氣憤,又失望,覺得煩燥不安,這個典故,竟然沒聽出什么意思來。瑞德輕輕地站起來,走到她面前,把手放在她下巴頦下面。往上一抬,她的臉正對著他的臉。
“你真是個孩子!你已經(jīng)和三個男人一起生活過了,可是對男人的脾氣卻還是一無所知。你大概覺得他們都像過了更年期的老太婆吧。”他頑平地在她臉上擰了一把,這才放下手來,他豎著一雙濃眉,低著頭冷冷地對著她端詳了老半天!彼技危阋靼。如果你和你的床對我還有什么魅力的話,你無論是枷鎖,還是懇求,都是攔不住我的。我無論做什么事都不用怕難為情,因為我和你訂了契約的……我一直遵守這個契約,而你卻在毀約了。得了,去保持你的貞節(jié)吧,親愛的。”“你的意思是不是,”思嘉氣憤地喊道,”你不管……”“你對我厭倦了,是不是?唉,男人比女人更容易厭倦。
你就保持圣潔吧,思嘉。這不會給我?guī)硎裁措y處。沒有關(guān)系,”他聳了聳肩膀,笑了!毙姨澥澜缟系教幎加写病⑶掖蟛糠值拇采隙妓瘽M了女人!薄半y道你真是要……”“我的小天真兒!不過,那是當然的嘍,在這之前,我并沒有走過多少邪路,這也真奇怪。我從來不認為貞節(jié)是一種美德!薄拔颐刻焱砩隙家验T鎖上!”“何必費事呢?我要是想要你,什么鎖也沒有用!彼D(zhuǎn)過身來,好像覺得這個題目討論完了就走了出去。思嘉聽見他又回到育兒室里去了,還聽見孩子們歡迎他。她突然坐下來。她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這是她的愿望,也是艾希禮的愿望。但這并沒有使她覺得高興。她的虛榮心受到了傷害,她本人也受到了侮辱,因為她覺得瑞德并不很看重這件事,也不很需要她而且把她和別處床上的女人同樣看待了。
她希望想出一個巧妙的辦法告訴艾希禮她和瑞德實際上已經(jīng)不再是夫妻了。但是她知道現(xiàn)在是不可能的。現(xiàn)在似乎是亂套了,她又真有點后悔,覺得不該提起這件事。過去她和瑞德躺在床上談?wù)摵芏嗳さ氖拢茄┣褵煹募t光在黑暗中一亮一亮的。過去她夢見自己在寒冷的里霧里奔跑,驚醒之后,瑞德把她摟在懷里,撫摸安慰她。這些情景,她都會懷念,卻不可能再出現(xiàn)了。
她突然感到特別難過,把頭靠在椅子扶手上,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