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媳婦卻像什么也沒看見,什么也沒聽到,依然拿著針,細細地、密密地縫著那個破
洞。我實在看不下去了,低聲地說:“不要縫了。”她卻對我異樣地瞟了一眼,低下頭,還是一針一針地縫。我想拉開她,我想推開這沉重的氛圍,我想看見他坐起來,看見他羞澀的笑。但我無意中碰到了身邊一個什么東西,伸手一摸,是他給我開的飯,兩個干硬的饅頭。……
衛(wèi)生員讓人抬了一口棺材來,動手揭掉他身上的被子,要把他放進棺材去。新媳婦這時臉發(fā)白,劈手奪過被子,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自己動手把半條被子平展展地鋪在棺材底,半條蓋在他身上。衛(wèi)生員為難地說:“被子……是借老百姓的。”
“是我的——”她氣洶洶地嚷了半句,就扭過臉去。在月光下,我看見她眼里晶瑩發(fā)
亮,我也看見那條棗紅底色上灑滿白色百合花的被子,這象征純潔與感情的花,蓋上了這位平常的、拖毛竹的青年人的臉。
1958年3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