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居中。瑜正與眾商議征進(jìn)之策,忽報(bào):“劉玄德使孫乾來與都督作賀!辫っ(qǐng)入。乾 施禮畢,言:“主公特命乾拜謝都督大德,有薄禮上獻(xiàn)!辫栐唬骸靶略诤翁?”乾答 曰:“現(xiàn)移兵屯油江口!辫ん@曰:“孔明亦在油江否?”乾曰;“孔明與主公同在油 江!辫ぴ唬骸白阆孪然兀秤H來相謝也!辫な樟硕Y物,發(fā)付孫乾先回。肅曰:“卻才都 督為何失驚?”瑜曰:“劉備屯兵油江,必有取南郡之意。我等費(fèi)了許多軍馬,用了許多錢 糧,目下南郡反手可得;彼等心懷不仁,要就現(xiàn)成,須放著周瑜不死!”肅曰:“當(dāng)用何策 退之?”瑜曰:“吾自去和他說話。好便好;不好時(shí),不等他取南郡,先結(jié)果了劉備!”肅 曰:“某愿同往!庇谑氰づc魯肅引三千輕騎,徑投油江口來。先說孫乾回見玄德,言周瑜 將親來相謝。玄德乃問孔明曰:“來意若何?”孔明笑曰:“那里為這些薄禮肯來相謝。止 為南郡而來!毙略唬骸八籼岜鴣恚我源?”孔明曰:“他來便可如此如此應(yīng) 答!彼煊谟徒跀[開戰(zhàn)船,岸上列著軍馬。人報(bào):“周瑜、魯肅引兵到來!笨酌魇冠w云 領(lǐng)數(shù)騎來接。瑜見軍勢(shì)雄壯,心甚不安。行至營門外,玄德、孔明迎入帳中。各敘禮畢,設(shè) 宴相待。玄德舉酒致謝鏖兵之事。酒至數(shù)巡,瑜曰:“豫州移兵在此,莫非有取南郡之意 否?”玄德曰:“聞都督欲取南郡,故來相助。若都督不取,備必取之”。瑜笑曰:“吾東 吳久欲吞并漢江,今南郡已在掌中,如何不?”玄德曰:“勝負(fù)不可預(yù)定。曹操臨歸,令 曹仁守南郡等處,必有奇計(jì);更兼曹仁勇不可當(dāng):但恐都督不能取耳。”瑜曰:“吾若取不 得,那時(shí)任從公取!毙略唬骸白泳、孔明在此為證,都督休悔!濒斆C躊躇未對(duì)。瑜 曰:“大丈夫一言既出,何悔之有!”孔明曰:“都督此言,甚是公論。先讓東吳去;若 不下,主公取之,有何不可!”瑜與肅辭別玄德、孔明,上馬而去。玄德問孔明曰:“卻才 先生教備如此回答,雖一時(shí)說了,展轉(zhuǎn)尋思,于理未然。我今孤窮一身,無置足之地,欲得 南郡,權(quán)且容身;若先教周瑜取了,城池已屬東吳矣,卻如何得。俊笨酌鞔笮υ唬骸爱(dāng)初 亮勸主公取荊州,主公不聽,今日卻想耶?”玄德曰:“前為景升之地,故不忍;今為曹 操之地,理合取之!笨酌髟唬骸安豁氈鞴珣n慮。盡著周瑜去廝殺,早晚教主公在南郡城中 高坐!毙略唬骸坝(jì)將安出?”孔明曰:“只須如此如此!毙麓笙,只在江口屯扎, 按兵不動(dòng)。卻說周瑜、魯肅回寨。肅曰:“都督如何亦許玄德取南郡?”瑜曰:“吾彈指可 得南郡,落得虛做人情!彪S問帳下將士:“誰敢先取南郡?”一人應(yīng)聲而出,乃蔣欽也。
瑜曰:“汝為先鋒,徐盛、丁奉為副將,撥五千精銳軍馬,先渡江。吾隨后引兵接應(yīng)!鼻 說曹仁在南郡,分付曹洪守彝陵,以為掎角之勢(shì)。人報(bào):“吳兵已渡漢江!比试唬骸皥(jiān)守 勿戰(zhàn)為上!彬攲⑴=饖^然進(jìn)曰:“兵臨城下而不出戰(zhàn),是怯也。況吾兵新敗,正當(dāng)重振銳 氣。某愿借精兵五百,決一死戰(zhàn)!比蕪闹,令牛金引五百軍出戰(zhàn)。丁奉縱馬來迎。約戰(zhàn)四 五合,奉詐敗,牛金引軍追趕入陣。奉指揮眾軍一裹圍牛金于陣中。金左右沖突,不能得 出。曹仁在城上望見牛金困在垓心,遂披甲上馬,引麾下壯士數(shù)百騎出城,奮力揮刀,殺入 吳陣。徐盛迎戰(zhàn),不能抵擋。曹仁殺到垓心,救出牛金。回顧尚有數(shù)十騎在陣,不能得出, 遂復(fù)翻身殺入,救出重圍。正遇蔣欽攔路,曹仁與牛金奮力沖散。仁弟曹純,亦引兵接應(yīng), 混殺一陣。吳軍敗走,曹仁得勝而回。蔣欽兵敗,回見周瑜,瑜怒欲斬之,眾將告免。瑜即 點(diǎn)兵,要親與曹仁決戰(zhàn)。甘寧曰:“都督未可造次。今曹仁令曹洪據(jù)守彝陵,為掎角之勢(shì); 某愿以精兵三千,徑取彝陵,都督然后可取南郡!辫し湔,先教甘寧領(lǐng)三千兵攻打彝 陵,早有細(xì)作報(bào)知曹仁,仁與陳矯商議。矯曰:“彝陵有失,南郡亦不可守矣。宜速救 之!比仕炝畈芗兣c牛金暗地引兵救曹洪。曹純先使人報(bào)知曹洪,令洪出城誘敵。甘寧引兵 至彝陵,洪出與甘寧交鋒。戰(zhàn)有二十余合,洪敗走。寧奪了彝陵。至黃昏時(shí),曹純、牛金兵 到,兩下相合,圍了彝陵。探馬飛報(bào)周瑜,說甘寧困于彝陵城中,瑜大驚。程普曰:“可急 分兵救之。”瑜曰:“此地正當(dāng)沖要之處,若分兵去救,倘曹仁引兵來襲,奈何?”呂蒙 曰:“甘興霸乃江東大將,豈可不救?”瑜曰:“吾欲自往救之;但留何人在此,代當(dāng)吾 任?”蒙曰:“留凌公績當(dāng)之。蒙為前驅(qū),都督斷后;不須十日,必奏凱歌!辫ぴ唬骸拔 知凌公績肯暫代吾任否?”凌統(tǒng)曰:“若十日為期,可當(dāng)之;十日之外,不勝其任矣。”瑜 大喜,遂留兵萬余,付與凌統(tǒng);即日起大兵投彝陵來。蒙謂瑜曰:“彝陵南僻小路,取南郡 極便?刹钗灏佘娙タ车箻淠,以斷其路。彼軍若敗,必走此路;馬不能行,必棄馬而走, 吾可得其馬也!辫闹,差軍去訖。
大兵將至彝陵,瑜問:“誰可突圍而入,以救甘寧?”周泰愿往,即時(shí)綽刀縱馬,直殺 入曹軍之中,徑到城下。甘寧望見周泰至,自出城迎之。泰言:“都督自提兵至!睂巶髁 教軍士嚴(yán)裝飽食,準(zhǔn)備內(nèi)應(yīng)。卻說曹洪、曹純、牛金聞周瑜兵將至,先使人往南郡報(bào)知曹 仁,一面分兵拒敵。及吳兵至,曹兵迎之。比及交鋒,甘寧、周泰分兩路殺出,曹兵大亂, 吳兵四下掩殺。曹洪、曹純、牛金果然投小路而走;卻被亂柴塞道,馬不能行,盡皆棄馬而 走。吳兵得馬五百余匹。周瑜驅(qū)兵星夜趕到南郡,正遇曹仁軍來救彝陵。兩軍接著,混戰(zhàn)一 場。天色已晚,各自收兵。
曹仁回城中,與眾商議。曹洪曰:“目今失了彝陵,勢(shì)已危急,何不拆丞相遺計(jì)觀之, 以解此危?”曹仁曰:“汝言正合吾意。”遂拆書觀之,大喜,便傳令教五更造飯;平明, 大小軍馬,盡皆棄城;城上遍插旌旗,虛張聲勢(shì)。軍分三門而出。卻說周瑜救出甘寧,陳兵 于南郡城處。見曹兵分三門而出,瑜上將臺(tái)觀看。只見女墻邊虛搠旌旗,無人守護(hù);又見軍 士腰下各束縛包裹。瑜暗忖曹仁必先準(zhǔn)備走路,遂下將臺(tái)號(hào)令,分布兩軍為左右翼;如前軍 得勝,只顧向前追趕,直待鳴金,方許退步。命程普督后軍,瑜親自引軍取城。對(duì)陣鼓聲響 處,曹洪出馬搦戰(zhàn),瑜自至門旗下,使韓當(dāng)出馬,與曹洪交鋒;戰(zhàn)到三十余合,洪敗走。曹 仁自出接戰(zhàn),周泰縱馬相迎;斗十余合,仁敗走。陣勢(shì)錯(cuò)亂。周瑜麾兩翼軍殺出,曹軍大 敗。瑜自引軍馬追至南郡城下,曹軍皆不入城,望西北面走。韓當(dāng)、周泰引前部盡力追趕。
瑜見城門大開,城上又無人,遂令眾軍搶城。數(shù)十騎當(dāng)先而入。瑜在背后縱馬加鞭,直入甕 城。陳矯在敵樓上,望見周瑜親自入城來,暗暗喝采道:“丞相妙策如神!”一聲梆子響, 兩邊弓弩齊發(fā),勢(shì)如驟雨。爭先入城的,都顛入陷坑內(nèi)。周瑜急勒馬回時(shí),被一弩箭,正射 中左助,翻身落馬。牛金從城中殺出,來捉周瑜;徐盛、丁奉二人舍命救去。城中曹兵突 出,吳兵自相踐踏,落塹坑者無數(shù)。程普急收軍時(shí),曹仁、曹洪分兵兩路殺回。吳兵大敗。
幸得凌統(tǒng)引一軍從刺斜里殺來,敵住曹兵。曹仁引得勝兵進(jìn)城,程普收敗軍回寨。丁、徐二 將救得周瑜到帳中,喚行軍醫(yī)者用鐵鉗子拔出箭頭,將金瘡藥敷掩瘡口,疼不可當(dāng),飲食俱 廢。醫(yī)者曰:“此箭頭上有毒,急切不能痊可。若怒氣沖激,其瘡復(fù)發(fā)!背唐樟钊娋o守 各寨,不許輕出,三日后,牛金引軍來搦戰(zhàn),程普按兵不動(dòng)。牛金罵至日暮方回,次日又來 罵戰(zhàn)。程普恐瑜生氣,不敢報(bào)知。第三日,牛金直至寨門外叫罵,聲聲只道要捉周瑜。程普 與眾商議,欲暫且退兵,回見吳侯,卻再理會(huì)。卻說周瑜雖患瘡?fù)矗闹凶杂兄鲝;已知? 兵常來寨前叫罵,卻不見眾將來稟。一日,曹仁自引大軍,擂鼓吶喊,前來搦戰(zhàn)。程普拒住 不出。周瑜喚眾將入帳問曰:“何處鼓噪?yún)群?”眾將曰:“軍中教演士卒!辫づ唬? “何欺我也!吾已知曹兵常來寨前辱罵。程德謀既同掌兵權(quán),何故坐視?”遂命人請(qǐng)程普入 帳問之。普曰:“吾見公瑾病瘡,醫(yī)者言勿觸怒,故曹兵搦戰(zhàn),不敢報(bào)知!辫ぴ唬骸肮 不戰(zhàn),主意若何?”普曰:“眾將皆欲收兵暫回江東。待公箭瘡平復(fù),再作區(qū)處!辫ぢ 罷,于床上奮然躍起曰:“大丈夫既食君祿,當(dāng)死于戰(zhàn)場,以馬革裹尸還,幸也!豈可為我 一人,而廢國家大事乎?”言訖,即披甲上馬。諸軍眾將,無不駭然。遂引數(shù)百騎出營前。
望見曹兵已布成陣勢(shì),曹仁自立馬于門旗下,揚(yáng)鞭大罵曰:“周瑜孺子,料必橫夭,再不敢 正覷我兵!”罵猶未絕,瑜從群騎內(nèi)突然出曰:“曹仁匹夫!見周郎否!”曹軍看見,盡皆 驚駭。曹仁回顧眾將曰:“可大罵之!”眾軍厲聲大罵。周瑜大怒,使潘璋出戰(zhàn)。未及交 鋒,周瑜忽大叫一聲,口中噴血。墜于馬下。曹兵沖來,眾將向前抵住,混戰(zhàn)一場,救起周 瑜,回到帳中。程普問曰:“都督貴體若何?”瑜密謂普曰:“此吾之計(jì)也!逼赵唬骸坝(jì) 將安出?”瑜曰:“吾身本無甚痛楚;吾所以為此者,欲令曹兵知我病危,必然欺敵?墒 心腹軍士去城中詐降,說吾已死。今夜曹仁必來劫寨。吾卻于四下埋伏以應(yīng)之,則曹仁可一 鼓而擒也。”程普曰:“此計(jì)大妙!”隨就帳下舉起哀聲。眾軍大驚,盡傳言都督箭瘡大發(fā) 而死,各寨盡皆掛孝。卻說曹仁在城中與眾商議,言周瑜怒氣沖發(fā),金瘡崩裂,以致口中噴 血,墜于馬下,不久必亡。正論間,忽報(bào):“吳寨內(nèi)有十?dāng)?shù)個(gè)軍士來降。中間亦有二人,原 是曹兵被擄過去的!辈苋拭救雴栔\娛吭唬骸敖袢罩荑り嚽敖鸠徦榱,歸寨即死。今 眾將皆已掛孝舉哀。我等皆受程普之辱,故特歸降,便報(bào)此事!辈苋蚀笙,隨即商議今晚 便去劫寨,奪周瑜之尸,斬其首級(jí),送赴許都。陳矯曰:“此計(jì)速行,不可遲誤! 曹仁遂令牛金為先鋒,自為中軍,曹洪、曹純?yōu)楹虾螅涣絷惓C領(lǐng)些少軍士守城,其余 軍兵盡起。初更后出城,徑投周瑜大寨。來到寨門,不見一人,但見虛插旗槍而已。情知中 計(jì),急忙退軍。四下炮聲齊發(fā):東邊韓當(dāng)、蔣欽殺來,西邊周泰、潘璋殺來,南邊徐盛、丁 奉殺來,北邊陳武、呂蒙殺來。曹兵大敗,三路軍皆被沖散,首尾不能相救。曹仁引十?dāng)?shù)騎 殺出重圍,正遇曹洪,遂引敗殘軍馬一同奔走。殺到五更,離南郡不遠(yuǎn),一聲鼓響,凌統(tǒng)又 引一軍攔住去路,截殺一陣。曹仁引軍刺斜而走,又遇甘寧大殺一陣。曹仁不敢回南郡,徑 投襄陽大路而行,吳軍趕了一程,自回。
周瑜、程普收住眾軍,徑到南郡城下,見旌旗布滿,敵樓上一將叫曰:“都督少罪!吾 奉軍師將令,已取城了。吾乃常山趙子龍也。”周瑜大怒,便命攻城。城上亂箭射下。瑜命 且回軍商議,使甘寧引數(shù)千軍馬,徑取荊州;凌統(tǒng)引數(shù)千軍馬,徑取襄陽;然后卻再取南郡 未遲。正分撥間,忽然探馬急來報(bào)說:“諸葛亮自得了南郡,遂用兵符,星夜詐調(diào)荊州守城 軍馬來救,卻教張飛襲了荊州!庇忠惶今R飛來報(bào)說:“夏侯惇在襄陽,被諸葛亮差人赍兵 符,詐稱曹仁求救,誘惇引兵出,卻教云長襲取了襄陽。二處城池,全不費(fèi)力,皆屬劉玄德 矣。”周瑜曰:“諸葛亮怎得兵符?”程普曰:“他拿住陳矯,兵符自然盡屬之矣。”周瑜 大叫一聲,金瘡迸裂。正是:幾郡城池?zé)o我分,一場辛苦為誰忙!未知性命如何,且看下文 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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