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多嘴多舌的大鐵勺
小布頭哭了很久,后來哭累了,就躺在大鐵鍋的蓋子上睡著了。
等他醒來,他覺得身邊熱呼呼的,扭過頭一看,一把渾身是稀飯的大鐵勺,不知什么時候也跑到鍋蓋上來了。小布頭怕稀飯弄臟他那漂亮的衣服,就翻了一個身,沒理睬大鐵勺。
“你好哇!”大鐵勺倒挺親熱地招呼小布頭。
“你好!毙〔碱^為了表示有禮貌,愛理不理地回答了一聲。他心里還在為那個鼠老五難過呢!
“勞動之后休息一下,那才叫愉快!”大鐵勺沒看出小布頭不愛答理他,“可是要老呆著,那我就受不了。我就有這么個脾氣,呆的時間一長,就別提多難受了,而且會生一種很討厭的皮膚病。長癩!據(jù)醫(yī)生說,那種癩叫‘鐵銹’。其實(shí)那是一種懶惰病,一般地說,只有懶漢才生那種病……”
小布頭聽得怪不耐煩的,又翻了一個身。大鐵勺“呱啦呱啦”只顧講,根本就沒注意小布頭在討厭他。
“你在這里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大鐵勺問。
這把大鐵勺跟老郭爺爺在一起,學(xué)了下少新名詞兒,老想用一用。
“‘職務(wù)’是什么玩意兒?”小布頭問。這回可不是因?yàn)椴荒蜔,小布頭真的沒聽懂。
大鐵勺換了一個說法:“也就是說:你負(fù)責(zé)什么工作?”
小布頭睜大了眼睛,搖了搖頭。
大鐵勺可有點(diǎn)兒急了,他半天沒出聲,才想到了第三種說法:“我的意思是:你是干什么的呀?”
小布頭這回完全明白了,可是他一時答不上來。他到底算是干什么的呢,特別是來到這個鍋蓋上以后。
“還不明白?”大鐵勺急壞了,“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啦!”小布頭倒忍不住笑了,“我是在想,我到底是個干什么的。”
大鐵勺放心了,他說:“要是一個人連自己是個干什么的都不明確,那可真糟!‘明確’的意思你懂吧?‘明確’,就是說……就是……就是‘很明確’的意思!
大鐵勺對自己的解釋非常滿意。小布頭可沒聽進(jìn)去。他自言自語地說:“開頭兒,我是玩具。后來,我是‘禮物’。坐在三輪車上,坐在黑屋子里,我是
機(jī)器……”
“機(jī)器?”大鐵勺吃了一驚。
“是呀。后來,我又成了大白薯……”
“大白薯?”大鐵勺更驚奇了。
“是大白薯嘛!”
“我做了幾十年飯,可從來沒見過你這樣的大白薯。一般地說,大白薯不是你這種樣子。”
“后來,我就飛到鍋蓋上來了。我就不知道自己是干什么的了。”
“這真糟糕!”大鐵勺說,“那么,你從前是什么機(jī)器呢?”
這一問,小布頭高興起來,他說:“我從前是火車機(jī)器,不,是火車司機(jī)!
“這樣說來,你是個開火車的。”大鐵勺挺認(rèn)真地說。
“對呀!”小布頭快活地喊,“我會開火車!
大鐵勺可露出不大相信的樣子。
“真的!”小布頭趕緊說,“要騙了你,我是小狗,是沒有鼻子尖兒的小哈叭狗!
大鐵勺慢吞吞地說:“一般地說,小哈叭狗也是有鼻子尖兒的!
小布頭說:“我們幼兒園的那只小哈叭狗,就沒有鼻子尖兒。他的鼻子尖兒叫小朋友給揪掉啦!”
大鐵勺說:“那咱們不去管他好了。下過,火車頭跟我是親戚,我們?nèi)怯描F做的。據(jù)我了解,火車頭很大很大,可是你……”
小布頭漲紅了臉說;“愛信不信,不信拉倒!我不跟你玩兒啦!”
大鐵勺倒挺有耐心,他問:“那你是怎么開火車的呢?”
一問起開火車,小布頭又高興了。
“我就坐在火車頭上,后來火車就開了,后來,火車就開快了,后來……后來火車就到武漢了,火車就停住了,后來,火車又開了……”
“火車自己就開了?”
“對呀,它自己就開了。”
“你沒動手嗎?”
“我不動手,它也開呀!”
大鐵勺就“當(dāng)當(dāng)”地笑起來。鐵勺們笑起來,都是這樣子的。
“這就是說,火車不是你開的。”大鐵勺說,“因?yàn)椋话愕卣f,司機(jī)不動手,火車自己就不會跑。就比如說炒白菜吧:要是我一動不動,白菜呆在鍋里就不會動,就炒不好!@你懂吧?”
小布頭生氣地說:“我不懂,就不懂!一丁點(diǎn)兒也不懂!”
這時候,小布頭好像聞到大鐵勺身上有一股難聞的味兒,他立刻用手捂住了鼻子。沒想到這么一捂,鼻子又疼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