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ㄌ瞥⒋蠓蛐刑珜W(xué)博士弘文館學(xué)士臣賈公彥等奉敕撰）
夫天育蒸民，無主則亂；立君治亂，事資賢輔。但天皇地皇之日，無事安民。降自燧皇，方有臣矣。是以《易·通卦驗(yàn)》云：“天地成位，君臣道生。君有五期，輔有三名�！弊⒃疲骸叭�、卿、大夫�！庇衷疲骸办莼适汲�，握機(jī)矩表計(jì)，置其刻日蒼牙，通靈昌之成，孔演命，明道經(jīng)�！弊⒃疲骸熬莒莼剩^人皇，在伏羲前，風(fēng)姓，始王天下者�！薄抖》疲骸八^人皇九頭，兄弟九人，別長九州者也�！笔钦叹迹鹱匀嘶手�，至伏羲因之。故《文耀鉤》云：“伏羲作《易》名官者也。”又案《論語撰考》云：“黃帝受地形象天文以制官。”伏羲已前，雖有三名，未必具立官位，至黃帝名位乃具。是以《春秋緯·命歷序》云：“有九頭紀(jì)，時(shí)有臣，無官位尊卑之別�！膘莼省⒎思扔泄�，則其間九皇六十四民有官明矣，但無文字以知其官號(hào)也。案《左傳》昭十七年云：“秋，郯子來朝，公與之宴，昭子問焉，曰：少氏鳥名官，何故也？”杜氏注云：“少金天氏，黃帝之子，已姓之祖也。”“郯子曰：“吾祖也，我知之。昔者黃帝氏以云紀(jì)，故為云師而云名。”注云：“黃帝軒轅氏，姬姓之祖也。黃帝受命有云瑞，故以云紀(jì)事，百官師長皆以云為名號(hào)，縉云氏蓋其一官也�！薄把椎凼弦曰鸺o(jì)，故為火師而火名。”注云：“炎帝神農(nóng)氏，姜姓之祖也。亦有火瑞，以火紀(jì)事名百官也�！薄肮补な弦运o(jì)，故為水師而水名�！弊⒃疲骸肮补ひ灾T侯霸有九州者，在神農(nóng)前，大後，亦受水瑞，以水名官也�！薄按簖┦弦札埣o(jì)，故為龍師而龍名。”注云：“大伏羲氏，風(fēng)姓之祖也。有龍瑞，故以龍命官也。”“我高祖少摯之立也，鳳鳥至，故紀(jì)於鳥，為鳥師而鳥名�！庇衷啤傍P鳥氏歷正”之類，又以五鳥、五鳩、九扈、五雉并為官長，亦皆有屬官，但無文以言之。若然，則自上以來，所云官者，皆是官長，故皆云師以目之。又云：“自顓頊以來，不能紀(jì)遠(yuǎn)，乃紀(jì)於近�！笔且陨冽┮郧�，天下之號(hào)象其德，百官之號(hào)象其徵；顓頊以來，天下之號(hào)因其地，百官之號(hào)因其事，事即司徒、司馬之類是也。若然，前少氏言祝鳩氏為司徒者，本名祝鳩，言司徒者，以後代官?zèng)r之。自少以上，官數(shù)略如上說，顓頊及堯官數(shù)雖無明說，可略而言之矣。案昭二十九年，魏獻(xiàn)子曰：“社稷五祀，誰氏之五官？”蔡墨對曰：“少氏有四叔，曰重、曰該、曰、曰熙，實(shí)能金、木及水。使重為句芒，該為蓐收，及熙為玄冥，世不失職，遂濟(jì)窮桑，此其三祀也�！弊⒃疲骸案F桑，帝少之號(hào)也�！薄邦呿�?zhǔn)嫌凶釉焕�，為祝融；共工氏有子曰句龍，為后土：此其二祀也。后土為社。稷，田正也。有烈山氏之子曰柱，為稷，自夏以上祀之。周棄亦為稷，自商以來祀之。”故《外傳》犁為高辛氏之火正，此皆顓頊時(shí)之官也。案《鄭語》云：“重、犁為高辛氏火正�！惫省秷虻洹纷ⅲ骸案咝潦现�，命重為南正，司天；犁為火正，司地�！币愿咝僚c顓頊相繼無隔，故重、犁事顓頊，又事高辛，若稷、契與禹事堯又事舜。是以昭十七年服注“顓頊”之下云：“春官為木正，夏官為火正，秋官為金正，冬官為水正，中官為土正�！备咝潦弦蛑�，故《傳》云“遂濟(jì)窮�！�，窮桑，顓頊所居，是度顓頊至高辛也。若然，高辛?xí)r之官，唯有重、犁及春之木正之等，不見更有馀官也。至於堯舜，官號(hào)稍改。《楚語》云“堯復(fù)育重、犁之後”，重、犁之後，即羲、和也。是以《堯典》云“乃命羲和”，注云：“高辛之世，命重為南正，司天；犁為火正，司地。堯育重、犁之後羲氏、和氏之子，賢者使掌舊職。天地之官，亦紀(jì)於近，命以民事，其時(shí)官名蓋曰稷、司徒。”是天官，稷也；地官，司徒也。又云“分命羲仲”、“申命羲叔”、“分命和仲”、“申命和叔”，使分主四方。注：“仲、叔亦羲、和之子，堯既分陰陽四時(shí)，又命四子為之官。掌四時(shí)者，字曰仲叔；則掌天地者，其曰伯乎？是有六官�！卑赶隆剥榷翟还补ぁ�，注：“共工，水官也�！敝料滤辞蟀俎�，禹讓稷、契暨咎繇，帝曰：“棄，黎民阻饑，汝后稷播時(shí)百。”注：“稷，棄也。初，堯天官為稷�！庇衷啤暗墼黄�，百姓不親，汝作司徒”，又云“帝曰咎繇，汝作士”。此三官是堯時(shí)事，舜因禹讓，述其前功。下文云“舜命伯夷為秩宗”，舜時(shí)官也。以先後參之，唯無夏官之名。以馀官約之，《夏傳》云司馬在前，又後代況之，則羲叔為夏官，是司馬也。故分命仲叔，注云官名，蓋春為秩宗，夏為司馬，秋為士，冬為共工，通稷與司徒，是六官之名見也。鄭玄分陰陽為四時(shí)者，非謂時(shí)無四時(shí)官，始分陰陽為四時(shí)，但分高辛?xí)r重、黎之天地官，使兼主四時(shí)耳。而云仲叔，故云：“掌天地者其曰伯乎”。若然，《堯典》云伯禹作司空，四時(shí)官不數(shù)之者，鄭云：“初，堯冬官為共工。舜舉禹治水，堯知其有圣德，必成功，故改命司空，以官名寵異之，非常官也�！敝劣淼前俎裰危崴究罩�，為共工與虞，故曰“垂作共工，益作朕虞”是也。案《堯典》又云“帝曰疇咨，若時(shí)登庸”，鄭注云：“堯末時(shí)，羲、和之子皆死，庶績多闕而官廢。當(dāng)此之時(shí)，兜、共工更相薦舉�！毕掠衷啤暗墼凰脑�，湯湯洪水，有能俾”，鄭云：“四岳，四時(shí)之官，主四岳之事�！笔剪�、和之時(shí)，主四岳者，謂之四伯。至其死，分岳事置八伯，皆王官。其八伯，唯兜、共工、放齊、<骨玄>四人而已，其馀四人，無文可知。案《周官》云：“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內(nèi)有百揆、四岳�！眲t四岳之外，更有百揆之官者。但堯初天官為稷，至堯試舜天官之任，謂之百揆。舜即真之後，命禹為之，即天官也。案《尚書傳》云“惟元祀巡狩四岳八伯”，注云：“舜格文祖之年，堯始以羲、和為六卿，春夏秋冬者，并掌方岳之事，是為四岳，出則為伯。其後稍死，兜、共工求代，乃置八伯。”元祀者，除堯喪、舜即真之年。九州言八伯者，據(jù)畿外八州。鄭云“畿內(nèi)不置伯，鄉(xiāng)遂之吏主之”。案《明堂位》云：“有虞氏官五十，夏后氏官百，殷二百，周三百�！编嵶⒃疲骸坝杏菔瞎偕w六十，夏百二十，殷二百四十，周三百六十，不得如此記也�！薄痘枇x》云：“三公，九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鄭云蓋夏制依此差限，故不從記文。但虞官六十，唐則未聞。堯舜道同，或皆六十，并屬官言之，則皆有百。故成王《周官》云“唐虞建官惟百”也。若然，自高陽已前，官名略言於上，至於帝嚳官號(hào)，略依高陽，不可具悉。其唐虞之官，惟四岳、百揆與六卿，又《堯典》有典樂、納言之職，至於馀官，未聞其號(hào)。夏官百有二十，公、卿、大夫、元士具列其數(shù)。殷官二百四十，雖未具顯，案《下曲禮》云六大、五官、六府、六工之等，鄭皆云“殷法”，至於屬官之號(hào)，亦蔑云焉。案《昏義》云三公九卿者，六卿并三孤而言九，其三公又下兼六卿，故《書傳》云司徒公、司馬公、司空公各兼二卿。案《顧命》太保領(lǐng)冢宰，畢公領(lǐng)司馬，毛公領(lǐng)司空，別有芮伯為司徒，彤伯為宗伯，衛(wèi)侯為司寇，則周時(shí)三公各兼一卿之職，與古異矣。但周監(jiān)二代，郁郁乎文，所以象天立官，而官益?zhèn)�。此即官�?hào)沿革，粗而言也。
◎序周禮廢興
周公制禮之日，禮教興行。後至幽王，禮儀紛亂，故孔子云諸侯專行征伐，“十世希不失”。鄭注云：“亦謂幽王之後也�！惫蕰x侯趙簡子見儀，皆謂之“禮”，孟僖子又不識(shí)其儀也。至於孔子更而定之時(shí)，已不具，故《儀禮》注云：“後世衰微，幽厲尤甚，禮樂之書，稍稍廢棄�！笨鬃釉唬骸拔嶙孕l(wèi)反於魯，然後樂正，雅、頌各得其所�！敝^當(dāng)時(shí)在者而復(fù)重雜亂者也，惡能存其亡者乎？至孔子卒後，復(fù)更散亂。故《藝文志》云：“昔仲尼沒，微言絕，七十二弟子喪而大義乖。諸子之書，紛然散亂，至秦患之，乃燔滅文章，以愚黔首�！庇衷疲骸岸Y經(jīng)三百，威儀三千。及周之衰，諸侯將逾法度，惡其周亡，滅去其藉，自孔子時(shí)而不具，至秦大壞。漢興，至高堂生博士傳十七篇。孝宣世，后倉最明禮，戴德、戴圣、慶普皆其弟子，三家立于學(xué)官�！卑浮度辶謧鳌罚骸皾h興，高堂生傳《禮》十七篇，而魯徐生善為容。孝文時(shí)，徐生以容為禮官大夫，而瑕丘蕭奮以禮至淮陽太守。孟卿，東海人也，事蕭奮，以授后倉。后倉說禮數(shù)萬言，號(hào)曰《后氏曲臺(tái)記》，授戴德、戴圣。”鄭云“五傳弟子”，則高堂生、蕭奮、孟卿、后倉、戴德、戴圣，是為五也。此所傳者，謂十七篇，即《儀禮》也�！吨芄佟�，孝武之時(shí)始出，秘而不傳。《周禮》後出者，以其始皇特惡之故也。是以《馬融傳》云：“秦自孝公已下，用商君之法，其政酷烈，與《周官》相反。故始皇禁挾書，特疾惡，欲絕滅之，搜求焚燒之獨(dú)悉，是以隱藏百年。孝武帝始除挾書之律，開獻(xiàn)書之路，既出於山巖屋壁，復(fù)入于秘府，五家之儒莫得見焉。至孝成皇帝，達(dá)才通人劉向、子歆，校理秘書，始得列序，著于錄略。然亡其《冬官》一篇，以《考工記》足之。時(shí)眾儒并出共排，以為非是。唯歆獨(dú)識(shí)，其年尚幼，務(wù)在廣覽博觀，又多銳精于《春秋》。末年，乃知其周公致太平之跡，跡具在斯。奈遭天下倉卒，兵革并起，疾疫喪荒，弟子死喪。徒有里人河南緱氏杜子春尚在，永平之初，年且九十，家于南山，能通其讀，頗識(shí)其說，鄭眾、賈逵往受業(yè)焉。眾、逵洪雅博聞，又以經(jīng)書記傳相證明為《解》，逵《解》行於世，眾《解》不行。兼攬二家，為備多所遺闕。然眾時(shí)所解說，近得其實(shí)，獨(dú)以《書序》言‘成王既黜殷，命還歸在豐，作《周官》’，則此《周官》也，失之矣。逵以為六鄉(xiāng)大夫，則冢宰以下及六遂，為十五萬家，ㄌ千里之地，甚謬焉。此比多多，吾甚閔之久矣�！绷l(xiāng)之人，實(shí)居四同地，故云ㄌ千里之地者，誤矣。又六鄉(xiāng)大夫，冢宰以下，所非者不著。又云“多多”者，如此解不著者多。又云：“至六十，為武都守�？ば∩偈�，乃述平生之志，著《易》、《尚書》、《詩》、《禮》傳，皆訖。惟念前業(yè)未畢者唯《周官》，年六十有六，目瞑意倦，自力補(bǔ)之，謂之《周官傳》也�！卑浮端囄闹尽吩疲骸俺傻蹠r(shí)，以書頗散亡，使謁者陳農(nóng)求遺書于天下。詔光祿大夫劉向校書經(jīng)傳諸子詩賦。向輒條其篇目，撮其指意，錄而奏之。會(huì)向卒，哀帝復(fù)使向子歆卒父業(yè)。歆於是總?cè)簳�，奏其《七略》，故有《六藝》、《七略》之屬�！膘е�，在於哀帝之時(shí)，不審馬融何云“至孝成皇帝，命劉向、子歆考理秘書，始得列序，著於錄略”者。成帝之時(shí)，蓋劉向父子并被帝命，至向卒，哀帝命歆卒父所者，故今文乖，理則是也。故鄭玄序云：“世祖以來，通人達(dá)士大中大夫鄭少贛，名興，及子大司農(nóng)仲師，名眾，故議郎衛(wèi)次仲、侍中賈君景伯、南郡太守馬季長，皆作《周禮解詁》�！庇衷疲骸靶`觀二三君子之文章，顧省竹帛之浮辭，其所變易，灼然如晦之見明，其所彌縫，奄然如合符復(fù)析，斯可謂雅達(dá)廣攬者也。然猶有參錯(cuò)，同事相違，則就其原文字之聲類，考訓(xùn)詁，捃秘逸。謂二鄭者，同宗之大儒，明理于典籍，粗識(shí)皇祖大經(jīng)《周官》之義，存古字，發(fā)疑正讀，亦信多善，徒寡且約，用不顯傳于世。今贊而辨之，庶成此家世所訓(xùn)也。
○其名《周禮》為《尚書》‘周官’者，周天子之官也。《書序》曰：‘成王既黜殷命，滅淮夷，還歸在豐，作《周官》�！茄陨w失之矣。案：《尚書·盤庚》、《康誥》、《說命》、《泰誓》之屬，三篇《序》皆云‘某作若干篇’，今多者不過三千言。又《書》之所作，據(jù)時(shí)事為辭，君臣相誥命之語。作《周官》之時(shí)，周公又作《立政》，上下之別，正有一篇�！吨芏Y》乃六篇，文異數(shù)萬，終始辭句，非書之類，難以屬之。時(shí)有若茲，焉得從諸？”又云：“斯道也，文武所以綱紀(jì)周國，君臨天下，周公定之，致隆平龍鳳之瑞�！比粍t《周禮》起於成帝劉歆，而成于鄭玄，附離之者大半。故林孝存以為武帝知《周官》末世瀆亂不驗(yàn)之書，故作《十論》、《七難》以排棄之。何休亦以為六國陰謀之書。唯有鄭玄遍覽群經(jīng)，知《周禮》者乃周公致大平之變，故能答林碩之論難，使《周禮》義得條通。故鄭氏傳曰，玄以為“括囊大典，網(wǎng)羅眾家”，是以《周禮》大行，後王之法�！兑住吩弧吧穸�，存乎其人”，此之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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