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憤激為厲》“張某、瞿某，幼同學(xué)”原文與翻譯

張某、瞿某，幼同學(xué)，長相善也。張某和瞿某，小時候是同學(xué)，長大了成為好朋友。

瞿與人訟，張受金，刺得其陰謀，泄于其敵。后來，瞿某與人打官司，張某接受了人家的金錢，探出了瞿某的秘密，泄露給瞿某的仇家。

瞿大受窘辱，銜之次骨;瞿某因此而大受其辱，陷于窘境。瞿某聽說張某從中搗鬼，對他恨之入骨。

然事密無左證，外則未相絕也。但因張某事情辦得機密，未抓到他的把柄，所以瞿某表面上仍與他維持關(guān)系。

俄張死，瞿百計娶得其婦。不久，張某突然死了，瞿某千方百計娶來張某的媳婦。

雖事事成禮，而家庭共語，則仍呼曰張幾嫂。雖然事事依禮而行，但平時談話，瞿某對她仍以嫂相稱。

婦故樸愿，以為相憐相戲，亦不較也。張某的媳婦為人質(zhì)樸，以為新夫出于憐愛，與她往來戲謔，所以并不介意。

一日，與婦對食，忽躍起自呼其名一天，瞿某與她一同進餐，忽然蹦起來喊著自己的名字

曰：“瞿某，爾何太甚耶?我誠負心，我婦歸汝，足償矣。爾必仍呼嫂何耶?說：“瞿某，你太過分了!我固然是負心之人，但我的媳婦已經(jīng)歸你了，這完全可以補償我的過失，你為什么還要稱她為嫂呢?

婦再嫁常事，娶再嫁婦亦常事。我既死，不能禁婦嫁，即不能禁汝娶也。女人死了丈夫轉(zhuǎn)嫁他人是常事，男人娶再嫁之婦也是常事。我既然已經(jīng)死了，就不能禁止我的媳婦嫁人，當(dāng)然也不能禁止你娶她。

我已失朋友義，亦不能責(zé)汝娶朋友婦也。我已經(jīng)失掉了朋友的義氣，也就無權(quán)責(zé)備你娶朋友的媳婦。

今爾不以為婦，仍系我姓呼為嫂，是爾非娶我婦，乃淫我婦也。現(xiàn)在，你不把她當(dāng)成媳婦來對待，仍帶著我的姓稱她為張大嫂，所以，你不是娶了我的媳婦，而是在奸淫我的妻子。

淫我婦者，我得而誅之矣。”竟顛狂數(shù)日死。對奸淫我妻子的人，我就有權(quán)將他殺死了。”瞿某從此顛狂起來，沒幾天就死了。

夫以直投怨，圣人不禁。如果用直截了當(dāng)?shù)姆椒ㄟM行報復(fù)，圣人也不好禁止。

張固小人之常態(tài)，非不共之仇也。張某的行動，固然表現(xiàn)了小人的處世態(tài)度，但還不能算是不共戴天的仇敵。

計娶其婦，披之已甚矣;而又視若倚門婦，玷其家聲，是已甚之中已甚焉。瞿某用計謀娶了張某的媳婦，報復(fù)的手段已經(jīng)過份了;可是又把這女人當(dāng)做賣淫的妓女，玷污張家的名聲，真是太過份了。

何怪其憤激為厲哉!怎么能怪張某的魂靈如此憤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