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彪列傳 第三十上
*自東都主人以下分為下卷*
班彪字叔皮，扶風(fēng)安陵人也。祖況，成帝時(shí)為越騎校尉。父稚，哀帝時(shí)為廣平太守。
[一]
注[一]廣平，郡，今洺州永*(平)**[年]*縣也，隋室諱廣改焉。
彪性沉重好古。年二十余，更始敗，三輔大亂。時(shí)隗囂擁觽天水，彪乃避難從之。
囂問彪曰：“往者周亡，戰(zhàn)國并爭，天下分裂，數(shù)世然后定。意者從橫之事復(fù)起于今乎？將承運(yùn)迭興在于一人也？愿生試論之�！睂�(duì)曰：“周之廢興，與漢殊異。昔周爵五等，諸侯從政，本根既微，枝葉強(qiáng)大，故其末流有從橫之事，埶數(shù)然也。漢承秦制，改立郡縣主有專己之威，臣無百年之柄。至于成帝，假借外家，[一]哀、平短祚，國嗣三絕，[二]故王氏□朝，因竊號(hào)位。危自上起，傷不及下，[三]是以即真之后，天下莫不引領(lǐng)而嘆。十余年閑，中外搔擾，遠(yuǎn)近俱發(fā)，假號(hào)云合，咸稱劉氏，不謀同辭。[四]方今雄桀帶州域者皆無七國世業(yè)之資，而百姓謳吟，思仰漢德，已可知矣。”囂曰：“生言周、漢之埶可也；至于但見愚人習(xí)識(shí)劉氏姓號(hào)之故，而謂漢家復(fù)興，簄矣。昔秦失其鹿，劉季逐而羈之，時(shí)人復(fù)知漢乎？”
[五]
注[一]外家謂王鳳、王商等，并輔政領(lǐng)尚書事也。
注[二]哀帝在位六年，平帝在位五年，故曰短祚。成、哀、平俱無子，是三絕也。
注[三]成帝威權(quán)借于外家，是危自上起也。漢德無害于百姓，是傷不及下也。
注[四]謂王郎、盧芳等并詐稱劉氏也。
注[五]太公六韜曰：“取天下如逐鹿，鹿得，天下共分其肉也�！�
彪既疾囂言，又傷時(shí)方艱，乃著王命論，以為漢德承堯，有靈命之符，王者興祚，非詐力所致，欲以感之，而囂終不寤，遂避河西。河西大將軍竇融以為從事，深敬待之，接以師友之道。彪乃為融畫策事漢，總西河以拒隗囂。
及融征還京師，光武問曰：“所上章奏，誰與參之？”融對(duì)曰：“皆從事班彪所為�！钡垩怕劚氩牛蛘偃胍�，舉司隸茂才，拜徐令，以病免。[一]后數(shù)應(yīng)三公之命，輒去。
注[一]司隸舉為茂才也。徐，縣，屬臨淮郡。
彪既才高而好述作，遂專心史籍之閑。武帝時(shí)，司馬遷著史記，自太初以后，闕而不錄[一]后好事者頗或綴集時(shí)事，然多鄙俗，不足以踵繼其書。[二]彪乃繼采前史遺事傍貫異聞，作后傳數(shù)十篇，因斟酌前史而譏正得失。其略論曰：
注[一]太初，武帝年號(hào)。
注[二]好事者謂楊雄、劉歆、陽城衡、褚少孫、史孝山之徒也。
唐虞三代，詩書所及，世有史官，以司典籍，[一]暨于諸侯，國自有史，[二]
故孟子曰“楚之梼杌，晉之乘，魯之春秋，其事一也”。[三]定哀之閑，[四]魯君子左丘明論集其文作左氏傳三十篇，又撰異同，號(hào)曰國語，二十一篇，由是乘、梼杌之事遂闇[五]而左氏、國語獨(dú)章。又有記錄黃帝以來至春秋時(shí)帝王公侯卿大夫，號(hào)曰世本一十五篇。春秋之后，七國并爭，秦并諸侯，則有戰(zhàn)國策三十三篇。漢興定天下，太中大夫陸賈記錄時(shí)功，作楚漢春秋九篇。孝武之世，太史令司馬遷采左氏、國語，刪世本、戰(zhàn)國策，據(jù)楚、漢列國時(shí)事，上自黃帝，下訖獲麟，[六]作本紀(jì)、世家、列傳、書、表凡百三十篇，而十篇缺焉。[七]遷之所記，從漢元至武以絕，則其功也。至于采經(jīng)摭傳分散百家之事，甚多簄略，不如其本，務(wù)欲以多聞廣載為功，論議淺而不篤。
其論術(shù)學(xué)，則崇黃老而薄五經(jīng)；[八]序貨殖，則輕仁義而羞貧窮；[九]道游俠，則賤守節(jié)而貴俗功：[一０]此其大敝傷道，所以遇極刑之咎也。[一一]然善述序事理，辯而不華質(zhì)而不野，文質(zhì)相稱，蓋良史之才也。誠令遷依五經(jīng)之法言，同圣人之是非，意亦庶幾矣。[一二]
注[一]禮記曰：“動(dòng)則左史書之，言則右史書之�！币娪谑芳�，夏太史終古、殷太史向摯、周太史儋也。見呂氏春秋。
注[二]左傳，魯季孫召外史掌惡臣。韂史華龍滑“曰我太史”也。楚有左史倚相。
注[三]乘者，興于田賦乘馬之事。梼杌者，嚚兇之類，興于記惡之誡。春秋以二始舉四時(shí)以記萬事，遂各因以為名，其記事一也。見趙岐孟子注。
注[四]魯定公、哀公也注[五]不行于時(shí)為闇也。其書今亡。
注[六]武帝太始二年，登隴首，獲白麟，遷作史記，絕筆于此年也。
注[七]十篇謂遷歿之后，亡景紀(jì)、武紀(jì)、禮書、樂書、兵書、將相年表、日者傳、三王世家、龜策傳、傅靳列傳。
注[八]黃帝、老子，道家也。五經(jīng)，儒家也。遷序傳曰：“道家使人精神專一，動(dòng)合無形贍足萬物�！贝酥^崇黃老也。又曰：“儒者博而寡要，勞而少功�！�
此為薄五經(jīng)也。
注[九]史記貨殖傳序曰：“家貧親老，妻子挆弱，歲時(shí)無以祭祀，飲食被服不足以自適如此不臱恥，則無所比矣。無巖處奇士之行，而長貧賤，語仁義，亦足羞也�！�
注[一０]史記游俠傳序曰：“季次、原憲行君子之德，義不茍合當(dāng)世，當(dāng)世亦笑之。
終身空室蓬戶，褐衣疏食不饜。今游俠，其行雖不軌于正義，然其言必信，于行必果，已諾必誠，不愛其軀，赴士之□，蓋有足多者。今拘學(xué)或抱咫尺之義，久孤于世，豈若卑論齊俗與世沉浮而取榮名哉！”
注[一一]極刑謂遷被腐刑也。遷與任安書曰：“最下腐刑，極矣！”
注[一二]易曰：“顏氏之子，其殆庶幾乎！”夫百家之書猶可法也。若左氏、國語、世本、戰(zhàn)國策、楚漢春秋、太史公書，今之所以知古后之所由觀前，圣人之耳目也。司馬遷序帝王則曰本紀(jì)，公侯傳國則曰世家卿士特起則曰列傳。又進(jìn)項(xiàng)羽、陳涉而黜淮南、衡山，[一]細(xì)意委曲，條列不經(jīng)。
若遷之著作，采獲古今，貫穿經(jīng)傳，至廣博也。一人之精，文重思煩，故其書刊落不盡，尚有盈辭，多不齊一。[二]若序司馬相如，舉郡縣，著其字，至蕭、曹、陳平之屬，及董仲舒并時(shí)之人不記其字，或縣而不郡者，蓋不暇也。[三]今此后篇，慎核其事，整齊其文不為世家，唯紀(jì)、傳而已。
傳曰：“殺史見極，平易正直，春秋之義也�！�
注[一]謂遷著項(xiàng)羽本紀(jì)。又陳涉起于壟畝，數(shù)月被殺，無子孫相繼，著為世家，淮南、衡山，漢室之王胤，當(dāng)世家而編之列傳，言進(jìn)退之失也。
注[二]刊，削也。謂削落繁蕪，仍有不盡。
注[三]史記“韂青者，平陽人也”，“張釋之，堵陽人”，并不顯郡之類也。
彪復(fù)辟司徒玉況府。[一]時(shí)東宮初建，諸王國并開，[二]而官屬未備，師保多闕。
彪上言曰：
注[一]玉音肅。
注[二]建武二十三年玉況為司徒，十九年建明帝為太子，十七年封諸王。
孔子稱“性相近，習(xí)相遠(yuǎn)也”。[一]賈誼以為“習(xí)與善人居，不能無為善，猶生長于齊不能無齊言也。習(xí)與惡人居，不能無*[為]*惡，猶生長于楚，不能無楚言也”。
[二]是以圣人審所與居，而戒慎所習(xí)。昔成王之為孺子，出則周公、邵公、太*(公)*史佚入則大顛、閎夭、南宮括、散宜生，左右前后，禮無違者，[三]故成王一日即位，天下曠然太平。是以春秋“愛子教以義方，不納于邪。驕奢淫佚，所自邪也”。[四]詩云：“詒厥孫謀，以宴翼子�！毖晕渫踔\遺子孫也。
[五]
注[一]見論語。
注[二]賈誼上疏之辭。
注[三]左傳曰：“自郊勞至于贈(zèng)賄，禮無違者�！�
注[四]左傳韂大夫石碏諫韂莊公之辭也。
注[五]詩大雅也。詒，遺也。宴，安也。翼，敬也。言文王遺其孫以善謀，武王以安敬之道遺其子。子謂成王也。
漢興，太宗使□錯(cuò)導(dǎo)太子以法術(shù)，[一]賈誼教梁王以詩書。[二]及至中宗，亦令劉向、王曪、蕭望之、周堪之徒，以文章儒學(xué)保訓(xùn)東宮以下，[三]莫不崇簡其人，就成德器。今皇太子諸王，雖結(jié)發(fā)學(xué)問，修習(xí)禮樂，而傅相未值賢才，官屬多闕舊典。宜博選名儒有威重明通政事者以為太子太傅，東宮及諸王國，備置官屬。又舊制，太子食湯沐十縣設(shè)周韂交戟，五日一朝，因坐東箱，省視膳食，其非朝日，使仆、中允旦旦請(qǐng)問而已明不媟黷，廣其敬也。[四]
注[一]文帝時(shí)□錯(cuò)為博士，上言曰：“人主所以顯功揚(yáng)名者，以知術(shù)數(shù)也。今皇太子所讀書多矣而未知術(shù)數(shù)。愿陛下?lián)袷ト酥g(shù)以賜太子�！鄙仙浦�，拜錯(cuò)為太子家令。
注[二]賈誼為梁王太傅。梁王，文帝之少子，名揖，愛而好書，故令誼傅之。
注[三]中宗，宣帝也。時(shí)元帝為太子，宣帝使王曪、劉向、張子僑等之太子宮，娛侍太子朝夕讀誦蕭望之為太傅，周堪為少傅。并見前書。
注[四]漢官儀曰：“皇太子五日一至臺(tái)，因坐東箱，省視膳食，以法制□太官尚食宰吏其非朝日，使仆、中允旦旦請(qǐng)問，明不媟黷，所以廣敬也。太子仆一人，秩千石；中允一人四百石，主門韂徼巡。”
書奏，帝納之。
后察司徒廉為望都長，吏民愛之。[一]建武三十年，年五十二，卒官。所著賦、論、書、記、奏事合九篇。
注[一]察，舉也。司徒薦為廉。
二子：固，超。超別有傳。
論曰：班彪以通儒上才，傾側(cè)危亂之閑，行不踰方，[一]言不失正，仕不急進(jìn)，貞不違人敷文華以緯國典，守賤薄而無悶容。彼將以世運(yùn)未弘，非所謂賤焉恥乎？何其守道恬淡之篤也！[二]
注[一]論語孔子曰：“可謂仁之方�！编嵭⒃疲骸胺姜q道也�！�
注[二]孔子曰：“邦有道，貧且賤焉恥也�！毖员氘�(dāng)中興之初，時(shí)運(yùn)未泰，故不以貧賤為恥何守道清靜之固也！恬淡猶清靜也。篤，固也。
固字孟堅(jiān)。年九歲，能屬文誦詩賦，及長，遂博貫載籍，九流百家之言，無不窮究。
[一]所學(xué)無常師，不為章句，舉大義而已。性寬和容觽，不以才能高人，諸儒以此慕之。
[二]
注[一]九流謂道﹑儒﹑墨﹑名﹑法﹑陰陽﹑農(nóng)﹑雜﹑縱橫。
注[二]謝承書曰：“固年十三，王充見之，拊其背謂彪曰：‘此兒必記漢事�！庇榔匠鯑|平王蒼以至戚為驃騎將軍輔政，開東合，延英雄。時(shí)固始弱冠，奏記說蒼曰：[一]
注[一]奏，進(jìn)也。記，書也。前書待詔鄭朋奏記于蕭望之，奏記自朋始也。
將軍以周﹑邵之德，立乎本朝，承休明之策，建威靈之號(hào)，[一]昔在周公，今也將軍詩書所載，未有三此者也。[二]傳曰：“必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有非常之功�！盵三]固幸得生于清明之世，豫在視聽之末，私以螻蟻，竊觀國政[四]誠美將軍擁千載之任，躡先圣之蹤，[五]體弘懿之姿，據(jù)高明之埶，博貫庶事，服膺六蓺白黑簡心，求善無猒，[六]采擇狂夫之言，不逆負(fù)薪之議。[七]竊見幕府新開，廣延髃俊，四方之士，顛倒衣裳。[八]將軍宜詳唐﹑殷之舉，察伊﹑嚱之薦，[九]令遠(yuǎn)近無偏幽隱必達(dá)，期于總覽賢才，收集明智，為國得人，以寧本朝。則將軍養(yǎng)志和神，優(yōu)游廟堂，光名宣于當(dāng)世，遺烈著于無窮。
注[一]號(hào)驃騎將軍也。
注[二]唯蒼與周公二人而已。
注[三]司馬相如喻蜀之辭。
注[四]螻蟻謂細(xì)微也。
注[五]千載謂自周公至明帝時(shí)千余載也。先圣謂周公也。
注[六]淮南子曰：“圣人見是非，若白黑之別于目�！弊髠髟弧扒笊撇弧酢币病�
注[七]負(fù)薪，賤人也。三略曰“負(fù)新之諾，廊廟之言”也。
注[八]詩曰：“東方未明，顛倒衣裳。”言士爭歸之箶遽也。
注[九]堯舉嚱陶，湯舉伊尹。
竊見故司空掾桓梁，宿儒盛名，冠德州里，七十從心，行不踰矩，[一]蓋清廟之光暉當(dāng)世之俊彥也。[二]京兆祭酒晉馮，結(jié)發(fā)修身，白首無違，好古樂道，玄默自守，古人之美行，時(shí)俗所莫及。扶風(fēng)掾李育，[三]經(jīng)明行著，教授百人，客居杜陵，茅室土階。京兆﹑扶風(fēng)二郡更請(qǐng)，徒以家貧，數(shù)辭病去。溫故知新，論議通明，廉清修絜，行能純備雖前世名儒，國家所器，韋﹑平﹑孔﹑翟，無以加焉。[四]宜令考續(xù)，以參萬事。京兆督郵郭基，孝行著于州里，經(jīng)學(xué)稱于師門，政務(wù)之績，有絕異之效。如得及明時(shí)，秉事下僚，進(jìn)有羽翮奮翔之用，退有□梁一介之死。[五]涼州從事王雍躬卞嚴(yán)之節(jié)，文之以術(shù)蓺，[六]涼州冠蓋，未有宜先雍者也。古者周公一舉則三方怨曰“奚為而后己”。[七]宜及府開，以慰遠(yuǎn)方。弘農(nóng)功曹史殷肅，[八]達(dá)學(xué)洽聞才能絕倫，誦詩三百，奉使專對(duì)。此六子者，皆有殊行絕才，德隆當(dāng)世，如蒙征納以輔高明，此山梁之秋，夫子所為嘆也。[九]昔卞和獻(xiàn)寶，以離斷趾，[一０]靈均納忠終于沉身，[一一]而和氏之璧，千載垂光，屈子之篇，萬世歸善。愿將軍隆照微之明信日□之聽，[一二]少屈威神，咨嗟下問，令塵埃之中，永無荊山﹑汨羅之恨。
注[一]論語孔子曰：“七十而縱心所欲，不踰矩。”言恣心之所為，皆闇合于法則。
注[二]詩周頌曰：“于穆清廟，肅雍顯相，濟(jì)濟(jì)多士，執(zhí)文之德。”鄭玄注曰：“顯，光也�！毖曰噶嚎蓞⒍嗍浚烙谇鍙R為光暉也。爾雅曰：“髦，俊也�！�
美士為彥。
注[三]育字符春，見儒林傳。
注[四]韋賢﹑平當(dāng)﹑孔光﹑翟方進(jìn)也。流俗本“平”字作“玄”，誤。
注[五]說苑曰：“趙簡子游于西河而嘆曰：‘安得賢士而與處焉？’舟人吉桑對(duì)曰：‘鴻鵠高飛，所恃者六翮也。背上之毛，腹下之毳，加之滿把，飛不能為之益高。不知門下左右客千人亦有六翮之用乎？將盡毛毳也？’”又曰“齊莊公攻莒，□梁與華周
進(jìn)□，壞軍陷陣，三軍不敢當(dāng)。至莒城下，殺二十七人而死”也。
注[六]卞嚴(yán)，卞莊子也。新序曰：“卞莊子好勇，養(yǎng)母，戰(zhàn)而三北，交游非之，國君辱之。莊子受命，顏色不變。及母死三年，齊與魯戰(zhàn)，莊子請(qǐng)從。至，見于將軍曰：‘初獨(dú)與母處，是以戰(zhàn)而三北。今母沒矣，請(qǐng)塞責(zé)�！旄皵扯�，獲甲首而獻(xiàn)，曰：‘夫三北，以養(yǎng)母也。吾聞之，節(jié)士不以辱生。’遂殺十人而死。”論語孔子曰：“卞莊子之勇冉求之蓺，文之以禮樂�！�
注[七]孫卿子曰：“周公東征，西國怨，曰：‘何獨(dú)不來也！’南征而北國怨，曰：‘何獨(dú)后我也！’”注[八]固集“殷”作“段”。
注[九]秋猶時(shí)也。論語孔子曰：“山梁雌雉，時(shí)哉！”
注[一０]離，被也。斷趾，刖足也。事見韓子。
注[一一]屈原字靈均，納忠于楚，終不見信，自沉于汨羅之水而死。
注[一二]信音申。
蒼納之。
父彪卒，歸鄉(xiāng)里。固以彪所續(xù)前史未詳，乃潛精研思，欲就其業(yè)。既而有人上書顯宗告固私改作國史者，有詔下郡，收固系京兆獄，盡取其家書。先是扶風(fēng)人蘇朗偽言圖讖事下獄死。固弟超恐固為郡所核考，不能自明，乃馳詣闕上書，得召見，具言固所著述意而郡亦上其書。顯宗甚奇之，召詣校書部，[一]除蘭臺(tái)令史，[二]與前睢陽
令陳宗﹑長陵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共成世祖本紀(jì)。遷為郎，典校秘書。固又撰功臣﹑
平林﹑新市﹑公孫述事，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之。帝乃復(fù)使終成前所著書。
注[一]前書固□傳曰：“永平中為郎，典校秘書�！�
注[二]漢官儀曰：“蘭臺(tái)令史六人，秩百石，掌書劾奏�！�
固以為漢紹堯運(yùn)，以建帝業(yè)，至于六世，史臣乃追述功德，[一]私作本紀(jì)，編于百王之末廁于秦﹑項(xiàng)之列，[二]太初以后，闕而不錄，故探撰前記，綴集所聞，以為漢書。起元高祖，終于孝平王莽之誅，十有二世，二百三十年，[三]綜其行事，傍貫五經(jīng)，上下洽通，為春秋考紀(jì)﹑表﹑志﹑傳凡百篇。[四]固自永平中始受詔潛精積思二十余年，至建初中乃成。當(dāng)世甚重其書，學(xué)者莫不諷誦焉。
注[一]六代謂武帝，史臣謂司馬遷也。
注[二]史記起自黃帝，漢最居其末也。
注[三]高﹑惠﹑呂后﹑文﹑景﹑武﹑昭﹑宣﹑元﹑成﹑哀﹑平十二代也。并王莽合
二百三十年。
注[四]紀(jì)十二，表八，志十，列傳七十，合百篇。前書音義曰：“春秋考紀(jì)謂帝紀(jì)也。言考核時(shí)事，具四時(shí)以立言，如春秋之經(jīng)�！�
自為郎后，遂見親近。時(shí)京師修起宮室，�？槼勤颍P(guān)中耆老猶望朝廷西顧。
固感前世相如﹑壽王﹑東方之徒，造構(gòu)文辭，終以諷勸，[一]乃上兩都賦，盛稱洛邑制度之美以折西賓淫侈之論。其辭曰：
注[一]相如作上林﹑子虛賦，吾丘壽王作士大夫論及驃騎將軍頌，東方朔作客難及非有先生論其辭并以諷喻為主也。
有西都賓問于東都主人曰：[一]“蓋聞皇漢之初經(jīng)營也，嘗有意乎都河洛矣。
輟而弗康，寔用西遷，作我上都。主人聞其故而鷪其制乎？”[二]主人曰：“未也。
愿賓攄懷舊之蓄念，發(fā)思古之幽情，[三]博我以皇道，弘我以漢京。”賓曰：“唯唯�！�
注[一]中興都洛陽，故以東都為主，而謂西都為賓也。
注[二]皇，大也。尚書曰：“厥既得吉卜則經(jīng)營�！备咦嫖迥�，劉敬說上都關(guān)中，上疑之。左右大臣皆山東人，多勸都洛陽，此為有意都河洛矣。張良曰：“洛陽其中小不過數(shù)百里四面受敵，非用武之國。關(guān)中金城千里，天府之國也�！�
于是上即日西都關(guān)中，此為輟而弗康也。輟，止也�？担惨�。
注[三]廣雅曰攄，舒也。
漢之西都，在于雍州，寔曰長安。[一]左據(jù)函谷﹑二崤之阻，表以*(泰)**[太]*華
﹑終南之山。[二]右界曪斜﹑隴首之險(xiǎn)，帶以洪河﹑涇﹑渭之川。[三]華實(shí)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則天下之奧區(qū)焉。[四]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五]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六]仰寤東井之精，俯協(xié)河圖之靈，[七]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八]天人合應(yīng)，以發(fā)皇明，乃眷西顧，寔惟作京。[九]于是睎秦領(lǐng)，睋北阜，挾酆霸，據(jù)龍首。[一０]圖皇基于億載，度宏規(guī)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奢而極侈。[一一]建金城其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一二]內(nèi)則街衢洞達(dá)，閭閻且千，九市開場(chǎng)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傍流百廛，紅塵四合，煙云相連。
[一三]于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于公侯，列肆侈于姬
﹑姜。[一四]鄉(xiāng)曲豪俊游俠之雄，節(jié)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觽，騁騖乎其中。
[一五]
注[一]前書音義曰：“長安本秦之鄉(xiāng)名，高祖都焉�！�
注[二]函谷，關(guān)名也。左傳曰“崤有二陵，其南陵夏后嚱之墓，其北陵文王之所避風(fēng)雨”，故曰二崤。太華，山也，山海經(jīng)曰，華首之西六十里曰太華。終南，長安南山也。詩曰：“終南何有�！弊⒃疲骸敖K南，周之名山中南也�！�
注[三]曪斜，谷名，南口曰曪，北口曰斜，在今梁州。隴首，山名，在今秦州。
洪，大也。
注[四]華實(shí)之毛謂草木也。左傳曰：“食土之毛�！鼻皶唬骸扒氐鼐胖莞嚯��！�
尚書雍州“厥田上上”。防御謂關(guān)禁也。楊雄衛(wèi)尉箴曰：“設(shè)置山險(xiǎn)，盡為防御�！�
奧，深也。言秦地險(xiǎn)固，為天下深?yuàn)W之區(qū)域。
注[五]前書音義曰：“關(guān)西為橫。”被猶及也。呂氏春秋曰：“神明通于六合�！�
高誘注云：“四方上下為六合�！敝芏Y曰：“方千里曰王畿�！比芍^周﹑秦﹑漢并都之也。
注[六]龍興虎視，喻盛強(qiáng)也�？装矅袝蛟唬骸皾h室龍興。”易曰：“虎視眈眈。”
注[七]寤猶曉也。協(xié)，合也。高祖至霸上，五星聚于東井。又河圖曰：“帝劉季，日角戴勝，斗匈龍股，長七尺八寸。昌光出軫，五星聚井，期之興，天授圖，地出道，予張兵鈐劉季起。”東井，秦之分野，明漢當(dāng)代秦都關(guān)中。
注[八]奉春君，婁敬也。春者，四時(shí)之始。婁敬亦始建遷都之策，故以號(hào)焉。
留侯，張良也。蒼頡篇曰：“演者引也�！�
注[九]天謂五星聚東井也。人謂婁敬等進(jìn)說也。皇明謂高祖也。西顧謂入關(guān)也。
詩云：“乃眷西顧�！�
注[一０]睎，望也，音希。睋，視也，音蛾。秦領(lǐng)在今藍(lán)田東南。北阜即今三原縣北有高阜東西橫□者是也。豐水出鄠縣南山豐谷。霸水出藍(lán)田谷。三秦記曰：“龍首山六十里頭入渭水，尾達(dá)樊川。”在傍曰挾，在上曰據(jù)也。
注[一一]肇，始也。始自高祖，終于平帝，為十二代也。
注[一二]金城言堅(jiān)固也。張良曰：“金城千里。”杜預(yù)注左傳云：“方丈為堵，三堵為雉�！弊至衷唬骸把�，大空也。”音火加反。周禮：“國方九里，旁三門。”
每門有大路，故曰三條。鄭玄注周禮云“天子城十二門，通十二子”也。
注[一三]字林曰：“閭，里門也。閻，里中門也�！鼻仪�，言多也。漢宮閣疏曰：“長安九市，其六在道西，三在道東。”隧，列肆道也。鄭玄注禮記曰：“廛，市物邸舍也。”
注[一四]論語：“子適衛(wèi)，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
加焉？’曰：‘富之�！痹娭茼炘疲骸盎菸覠o疆�！苯�，境也。詩小雅曰：“彼都人士�！泵O注云：“城郭之域曰都�！蔽宸街^四方及中央也。前書曰：“秦地五方雜錯(cuò)�！编嵭⒅芏Y曰：“肆，市中陳物處也�！倍旁�?jiǎng)P注左傳云“姬﹑姜大國之女”也。
注[一五]豪俊游俠謂朱家﹑郭解﹑原涉之類也。原﹑嘗*[謂]*平原君趙勝﹑孟嘗君田文也春、陵謂春申君黃歇﹑信陵君無忌也，并招致賓客，名高天下也。
若乃觀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duì)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黻冕所興，冠蓋如云，七相五公。[一]與乎州郡之豪桀，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強(qiáng)干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二]封畿之內(nèi)，厥土千里，逴犖諸夏，兼其所有。[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lán)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四]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hào)曰近蜀。[五]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云之所頌嘆，于是乎存焉。[六]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堤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臿成云，五谷垂穎，桑麻敷棻。[七]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八]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墻，四百余里，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九]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枝之鳥，踰橥□，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三萬里。[一０]
注[一]浮游謂周流也。杜﹑霸謂杜陵﹑霸陵，在城南，故南望也。五陵謂長陵﹑安
陵﹑陽陵﹑茂陵﹑平陵，在渭北，故北眺也。并徙人以置縣邑，故云名都對(duì)郭。蒼頡篇曰：“黻，綬也。冕，冠也�！逼渌阏呓院烙药p富貲﹑吏二千石，故多英俊冠蓋之人。
如云，言多也。詩曰：“出其東門，有女如云�！逼呦嘀^丞相車千秋，長陵人，黃霸﹑王商并杜陵人也，韋賢﹑平當(dāng)﹑魏相﹑王嘉，并平陵人也。五公謂田蚡為太尉，長陵人張安世為大司馬，朱博為司空，并杜陵人，平晏為司徒，韋賞為大司馬，并平陵人也。
注[二]前書音義曰：“五都謂洛陽﹑邯鄲﹑臨淄﹑宛﹑成都也�！比x，選三等之人謂徙吏二千石及高貲富人及豪桀并兼之家于諸陵，蓋以強(qiáng)干弱枝，非獨(dú)為奉山園也。
見前書。自元帝已后不遷，故唯七焉。爾雅曰：“觀，指示也�！�
“選”或?yàn)椤搬恪�，義亦通。
注[三]前書曰：“秦地沃野千里，人以富饒。”逴犖猶超絕也。逴音卓。犖音呂角反。諸夏謂中國也。
注[四]穹谷，深谷。東方朔曰：“漢興，去三河之地，止灞﹑浐之西，都涇﹑渭之南此謂天下陸海之地也�！狈蹲佑�(jì)然曰：“玉出藍(lán)田�！鄙碳吧下褰钥h名。
隈，山曲也。濱猶近也。鄠﹑杜，二縣名，近南山之足。爾雅云：“麓，山足也。”
注[五]孔安國注尚書曰：“澤障曰陂，停水曰池�！鼻皶唬骸鞍桐p蜀土地肥美，有山林竹樹蔬食果實(shí)之饒�！苯衲仙揭嘤兄c巴﹑蜀相類，故曰近蜀。爾雅曰：“邑外曰郊郊外曰野�！�
注[六]陰謂北也。九嵕山尤高峻，故稱冠云。甘泉山在云陽北，秦始皇于上置林光宮漢又起甘泉宮﹑益壽﹑延壽館﹑通天臺(tái)，故云“秦﹑漢之所極觀”。王曪字子泉，作甘泉頌，楊子云作甘泉賦，故云“泉﹑云頌嘆”。
注[七]史記曰：“韓使水工鄭國說秦，令引涇水為渠，傍北山，東注洛，溉田四萬余頃名曰鄭國渠�！蔽涞蹠r(shí)，趙中大夫白公奏穿渠引涇水，首起谷口，尾入櫟陽，溉田四千余頃因名白渠。時(shí)人歌之曰：“田于何所？池陽谷口。鄭國在前，白渠起后。
舉臿為云，決渠為雨。涇水一石，其泥數(shù)斗。且溉且糞，長我禾黍。衣食京師，億萬之口�！鼻皶唬骸疤熳隅芊角Ю铮谭獍偃f井。”音義曰：“堤謂積土為封限也，音丁奚反�！睆V雅曰：“埸，界也。”音亦。周禮曰：“夫閑有遂，十夫有溝�！闭f文曰：“塍，田畦也�！彪笠衾K�？嚏U謂交錯(cuò)如鏤也。爾雅曰：“高平曰原，下濕曰隰�！毖匀琮堶[之五色也。五谷，黍、稷、菽、麥、稻也。*[小]*爾雅曰：“禾穗謂之穎�！�
*[小]*爾雅曰：“敷，布也�！�
棻，茂盛也，音芬。
注[八]漕，水運(yùn)也。蒼頡篇曰：“潰，傍決也�！鼻皶涞鄞╀钋ㄎ肌Ｊ酚浽唬骸皽铌栂乱�?xùn)|南為鴻溝，以與淮、泗會(huì)�！�
注[九]上囿謂林苑也。谷梁傳曰：“林屬于山為麓�！编嵭⒅芏Y曰：“澤無水曰藪�！笨潽q繞也，音了。三輔黃圖曰：“上林有建章、承光等一十一宮，平樂、繭觀等二十五凡三十六所。”三秦記曰：“昆明池中有神池，通白鹿原�！痹娫唬骸巴踉陟`沼�！�
注[一０]宣帝詔曰：“九真郡獻(xiàn)奇獸�！睍x灼漢書注云：“駒形，麟色，牛角。”
武帝時(shí)，李廣利斬大宛王首，獲汗血馬來。又黃支國自三萬里貢生犀。條支國臨西海有大鳥，卵如甕。條支與安息接，武帝時(shí)，安息國發(fā)使來獻(xiàn)之。又曰：“橥□山高二千五百里�！辈⒁娗皶�。
其宮室也，體象乎天地，經(jīng)緯乎陰陽，據(jù)坤靈之正位，放*(泰)**[太]*、紫之圓方。
[一]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yīng)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二]雕玉瑱以居楹，裁金璧以飾珰，發(fā)五色之渥采，光爓朗以景彰。[三]
于是左*(□)**[覠]*右平，重軒三階，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列鐘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闈仍增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四]徇以離殿別寢，承以崇臺(tái)閑櫲，煥若列星，紫宮是環(huán)。[五]清涼宣溫，神仙長年，金華玉堂，白虎麒麟，區(qū)宇若茲，不可殫論。[六]增盤業(yè)峨，登降照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唯所息宴。[七]后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增成，安處常寧顡若椒風(fēng)，披香發(fā)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八]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墻不露形，裛以藻繡，絡(luò)以綸連，隨侯明月，錯(cuò)落其閑，金釭銜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流耀含英，懸黎垂棘，夜光在焉。[九]于是玄墀扣切，玉階彤庭，筻磩采致，琳懡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一０]紅羅颯纚，綺組繽紛，精曜華燭，俯仰如神。
[一一]后宮之號(hào)，十有四位，窈窕繁華，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shù)。[一二]左右廷中，朝堂百僚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一三]佐命則垂統(tǒng)，輔翼則成化流大漢之愷悌，蕩亡秦之毒螫。[一四]故令斯人揚(yáng)樂和之聲，作畫一之歌，功德著于祖宗膏澤洽于黎庶。[一五]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蓺，稽合乎同異。[一六]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dá)，于茲為髃，元元本本周見洽聞，啟發(fā)篇章，校理秘文。[一七]周以鉤陳之位，韂以嚴(yán)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髃百郡之廉孝。[一八]虎賁贅衣，閹尹閽寺，陛戟百重，各有攸司。[一九]周廬千列徼道綺錯(cuò)。[二０]輦路經(jīng)營，修涂飛閣。[二一]自未央而連桂宮，北彌明光而戇長樂，陵墱道而超西墉混建章而外屬，設(shè)璧門之鳳闕，上柧棱而棲金雀。[二二]內(nèi)則別風(fēng)之嶕峣，眇麗巧而竦擢張千門而立萬戶，順陰陽以開闔。[二三]爾乃正殿崔巍，層構(gòu)厥高，臨乎未央，經(jīng)駘蕩而出馺娑，洞枍詣與天梁，上反宇以蓋戴，激日景而納光。[二四]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帶于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敢階。
[二五]攀井干而未半，目眴轉(zhuǎn)而意迷，舍欞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fù)稽，魂怳怳以失度，巡回涂而下低。[二六]既懲懼于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
[二七]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無依*(之)**[而]*洋洋。[二八]前唐中而后太液攬滄海之湯湯，揚(yáng)波濤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濫瀛洲與方壺，蓬萊起乎中央。
[二九]于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巖峻崔崒，金石崢嶸。[三０]抗仙掌*(與)**[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軼埃壒之混濁，鮮顥氣之清英。[三一]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喬之髃類，時(shí)游從乎斯庭，實(shí)列仙之攸館，匪吾人之所寧。[三二]
注[一]圓象天，方象地。南北為經(jīng)，東西為緯。楊雄司空箴曰：“普彼坤靈，侔天作合�！狈�，象也。太、紫謂太微、紫宮也。劉向七略曰：“明堂之制：內(nèi)有太室，象紫宮；南出明堂，象太微�！贝呵锖险\圖曰：“太微，其星十二，四方�！�
史記天官書曰：“環(huán)之匡韂十二星，藩臣，皆曰紫宮�！笔翘⒎蕉蠈m圓也。
注[二]列子曰：“周穆王作中天之臺(tái)�！闭f文曰：“闕，門觀也。”前書蕭何作東闕、北闕。豐，大也。冠山謂在山之上也。埤蒼曰：“瑰瑋，珍奇也�！睆V雅曰：“有翼曰應(yīng)龍�！绷鹤鲬�(yīng)龍之形，而又曲如虹也。說文曰：“棼，復(fù)屋之棟。”
橑，椽也。翼，屋之四阿也。荷，負(fù)也。驤，舉也。爾雅曰：“棟謂之桴。”音浮。
注[三]廣雅曰：“磌，礩也。”音田�！艾櫋迸c“磌”通。楹，柱也。雕玉為礩以承柱也。上林賦曰：“華榱璧珰。”韋昭注曰：“珰，榱頭也。”渥，光潤也。
爓音艷。
注[四]摯虞決疑要注曰：“覠者為階級(jí)，平者以文磚相亞次也�！薄坝颉币嘧饕煛啊薄�
言階級(jí)勒覠然，音七則反。王逸楚辭注曰：“軒，樓板也�！敝芏Y夏后氏“世室九階”，鄭玄注云“南面三階，三面各二”也。爾雅曰：“宮中之門謂之闈，小者謂之閨。”懬以懸鐘也。史記：“秦始皇收天下兵器，聚之咸陽，銷以為金人十二，置宮中�！倍碎�，宮正門也。三輔黃圖曰：“秦宮殿端門四達(dá)，以則紫宮�！�
仍，因也。衡，橫也。閾，門限。
注[五]徇猶繞也。崇，高也。閑音閑。煥，明也。言周回宮館，明若列星之環(huán)繞紫宮也。環(huán)，協(xié)韻音宦。
注[六]三輔黃圖曰：“未央宮有清涼殿、宣室殿、中溫室殿、金華殿、大玉堂殿、中白虎殿、麒麟殿，長樂宮有神仙殿�！睔�，盡也。
注[七]增，重也。盤，屈也。業(yè)峨，高也。業(yè)音五臘反。峨音我。詭，異也。
茵，褥也。駕人曰輦。
注[八]漢官儀曰：“婕妤以下皆居掖庭。”三輔黃圖曰：“長樂宮有椒房殿�！�
前書曰：“班婕妤居增成舍�！被缸T新論曰：“董賢女弟為昭儀，居舍號(hào)曰椒風(fēng)�！�
漢宮閣名長安有披香殿、鴛鸞殿、飛翔殿。余未詳。
注[九]昭陽殿，成帝趙昭儀所居也。說文曰：“裛，纏也。”音于業(yè)反。綸，糾，青絲綬也�！熬]”或作“編”�；茨献釉唬骸半S侯之珠，和氏之璧�！备哒T注云：“隨侯行見大蛇傷，以藥傅之。后蛇銜珠以報(bào)之，因曰隨侯珠�！闭f文曰：“釭，轂鐵也。”音江，又音工。謂以黃金為釭，其中銜璧，納之于*(璧)**[壁]*帶，為行列歷歷如錢也。前書曰：“昭陽殿璧帶，往往為黃金釭，函藍(lán)田玉璧，明珠翠羽飾之。”
異物志曰：“翠鳥形如燕，赤而雄曰翡，青而雌曰翠，其羽可以飾幃帳�！表嵓唬骸盎瘕R，珠也�！睉�(zhàn)國策曰：“應(yīng)侯謂秦王曰‘梁有縣黎’�！弊髠髟唬骸皶x荀息請(qǐng)以垂棘之璧假道于虞�！毖詰依�、垂棘之玉，并夜有光輝也。
注[一０]前書曰：“昭陽殿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摈垡粜�。漆黑故曰玄。墀，殿上地也。又曰；“切皆銅沓，黃金涂，白玉階�！笨垡艨�。筻、磩，琳、懡，并石次玉者。筻音而兗反，磩音戚。彩致，其文理密也。青熒，其光色也。漢武故事曰：“武帝起神堂植玉樹，葺珊瑚為枝，以碧玉為葉。”淮南子曰：“橥□山有碧樹在其北�！�
高誘注云：“碧，青石也�！敝^以珠玉假為樹而植之于殿曲。阿，曲也。
注[一一]薛綜注西京賦曰：“颯纚，長袖貌。颯音素合反，纚音山綺反。”綺，文繒也。組，綬也。繽紛，盛蝄。燭，照也。言精彩華飾照耀也。戰(zhàn)國策張儀謂秦王曰：“彼周、鄭之女，粉白黛黑立于衢，非知而見之者以為神也�！�
注[一二]前書曰：“漢興，因秦之稱號(hào)，正嫡稱皇后，妾皆稱夫人。凡十四等，有昭儀、婕妤、娙娥、傛華、美人、八子、充衣、七子、良人、長使、少使、五官、順常，是為十三等；又有無涓、共和、娛靈、保林、良使、夜者，秩祿同，共為一等，合十四位也�！瘪厚�，幽閑也。繁華，美麗也。百數(shù)謂以百而數(shù)之也。
注[一三]蕭何、曹參并沛人，魏相字弱翁，濟(jì)陰人，邴吉字少卿，魯國人，并為丞相。
注[一四]李陵書曰：“其余佐命立功之士。”司馬相如曰：“垂統(tǒng)理順易繼也。”
統(tǒng)，業(yè)也。禮記曰：“保者慎其身以輔翼之。”愷，樂也。悌，易也。楊雄長楊賦曰：“今朝廷出愷悌，行簡易。”王曪四子講德論曰：“秦之處位任政者，并施毒螫�！�
前書曰：“孝惠、高后之時(shí)，海內(nèi)得離戰(zhàn)國之苦，君臣俱欲無為，而天下晏然，衣食滋殖�！庇衷唬骸敖^漢相，高祖開基，蕭、曹為冠。孝宣中興，丙、魏有聲。”是時(shí)黜陟有序觽職修理，公卿多稱其位，海內(nèi)興于禮讓也。
注[一五]孔叢子曰：“古之帝王，功成作樂，其功善者其樂和。”前書曰，蕭何薨，曹參代之，百姓歌之曰：“蕭何為法，較若畫一，曹參代之，守而勿失�！弊孀谥^高祖、中宗也。
注[一六]三輔故事曰：“天祿、石渠并閣名，在未央宮北，以閣秘書�！闭佌d謂殷勤教告也。詩大雅曰：“誨爾諄諄�！编嵭⒃疲骸拔医谈嫱酰谡Z諄諄然�！�
諄音之純反。六蓺謂詩、書、禮、樂、易、春秋也�；�，考也。前書，甘露中詔諸儒講五經(jīng)同異令蕭望之平奏其議。
注[一七]承明，殿前之廬也。金馬，署名也。門有銅馬，故名金馬門，待詔者皆居之。宏亦大也。元其元，本其本。秘文，秘書也。孝經(jīng)鉤命決曰“丘掇秘文”也。
注[一八]周，環(huán)也。前書音義曰：“鉤陳，紫宮外星也，宮韂之位亦象之�！眹�(yán)更之署行夜之司也。禮官，奉常也，有博士掌試策，考其優(yōu)劣，為甲乙之科，即前書曰太常以公孫弘為下第“”是也。言百郡，舉全數(shù)。前書又曰：“興廉舉孝。”
注[一九]虎賁，宿韂之臣。贅衣，主衣之官。贅，綴也，音之銳反。尚書曰：“綴衣虎賁。”閹尹、閽寺并宦官，周禮有閹人、寺人。陛戟，執(zhí)戟于陛也。百重，言多也。
攸，所也。司，主也，協(xié)韻音伺。
注[二０]廬謂宿韂之廬，周于宮也。千列，言多也。史記：“韂令曰周廬，設(shè)卒甚謹(jǐn)�！贬璧溃柩仓�。綺錯(cuò)，交錯(cuò)也。前書曰“中尉掌徼巡京師”也。
注[二一]前書音義曰：“輦道，閣道也�！薄巴俊币唷巴俊币玻抛滞ㄓ�。
注[二二]未央宮在西，長樂宮在東，桂宮、明光宮在北，言飛閣相連也。墱，陛級(jí)也音丁鄧反。墉，城也�；欤�。建章宮在城西。屬，連也。前書曰：“建章宮，其東則鳳闕，*(門)*高二十余丈，其南有璧門之屬�！闭f文曰“柧棱，殿堂上最高之處也�！睎疽艄�，棱音力登反。其上棲金雀焉。三輔故事曰“建章宮闕上有銅鳳皇”，即金雀也。
注[二三]三輔故事曰：“建章宮東有折風(fēng)闕�！标P(guān)中記曰：“折風(fēng)一名別風(fēng)�！�
嶕峣，高也。嶕音焦，峣音堯。前書曰，建章宮度為千門萬戶。合謂之陰，開謂之陽。易曰：“闔戶謂之坤，辟戶謂之干�！�
注[二四]正殿即前殿也。層，重也。臨乎未央，言高之極也。關(guān)中記建章宮有駘蕩、馺娑、枍詣殿。天梁亦宮名也。駘音殆，蕩音蕩。馺音素合反，娑音素可反。枍音烏計(jì)反。小雅曰：“蓋戴，覆也。”反宇謂飛檐上反也。激日謂日影激入于殿內(nèi)也。
注[二五]神明，臺(tái)名也。躋，升也。偃蹇，高貌也。軼，過也。前書音義曰：“凡數(shù)三分有二為太半�！闭f文曰：“棼，棟也。”爾雅曰：“楣謂之梁。”郭璞云：“門戶上橫梁也�！狈窖栽唬骸皟G，輕也�！币羝ッ罘�。鄭玄注禮記曰：“狡，疾也�！弊謺唬骸般担@也。”音五各反。字林曰：“眙，驚貌也�！币舫罄舴�。
注[二六]井干，樓名也。前書曰：“武帝作井干樓，高五十丈，輦道相屬焉。”
蒼頡篇曰：“眴，視不明也�！币粞�。欞檻，樓上欄楯也。欞音零�；粢�。
注[二七]淮南子曰：“甬道相連�！备哒T注云：“甬道，飛閣復(fù)道也。”廣雅曰：“窈窱，深也�！薄拌谩迸c“窈”通。窱音它鳥反。陽，明也。既創(chuàng)前之登望，乃下巡于復(fù)道宮宇深邃，又不見明者。
注[二八]飛闥，閣上門也。王逸注楚辭曰：“洋洋，無所歸蝄。”
注[二九]前書曰：“建章宮，其西唐中數(shù)十里�！币袅x曰：“唐，庭也。”其北太液池中有蓬萊、方丈、瀛洲、壺梁，象海中神山。湯湯，流貌也。蒼頡篇曰：“濤，大波也�！表偈�，海畔山也。說文曰：“濫，泛也。”列子曰：“海中有神山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
注[三０]靈草、神本謂不死藥也。史記曰：“海中神山，仙人不死藥在焉�！睄槑V，高峻也。崔音徂回反，崒音才律反。崢音仕耕反，嶸音宏。
注[三一]前書曰，武帝時(shí)作銅柱承露僊人掌之屬。三輔故事云：“建章宮承露盤，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承露，和玉屑飲之�！苯鹎o即銅柱也。軼，過也。埃壒，塵也。鮮，絜也。說文曰：“顥，白蝄�！币麴�。
注[三二]丕，大也。誕，欺也。前書曰：“齊人李少翁以方士見上，上拜為文成將軍言于上曰：‘即欲與神通，宮室被服非象神，神物不至。’乃作甘泉宮，中為臺(tái)，畫天、地、泰一諸鬼神，而置祭具以致天神�！庇衷唬骸澳z東人欒大多方略而敢為大言，言曰：‘臣常往東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乃拜為五利將軍�！毙蹋ㄒ�。列仙傳曰：“赤松子者，神農(nóng)時(shí)雨師也，服水玉以教神農(nóng)�！�
又曰：“王子喬者，周靈王太子晉，道士浮丘公接以上嵩山�！�
爾乃盛娛游之壯觀，奮大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耀威而講事。[一]命荊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qū)獸，毛髃內(nèi)闐，飛羽上覆，接翼側(cè)足，集禁林而屯聚。[二]水衡虞人，理其營表，種別髃分，部曲有署。[三]罘罔連纮，籠山絡(luò)野，列卒周澘，星羅云布。[四]于是乘*(鑾)*輿備法駕，帥髃臣，披飛廉，入苑門。[五]遂繞酆鎬，歷上蘭，六師發(fā)冑，百獸駭殫，震震爚爚，雷奔電激，草木涂地，山淵反復(fù)蹂蹸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六]爾乃期門佽飛，列刃鉆鍭，要趹追蹤，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jī)不□掎，弦不再控，矢無單殺，中必疊雙，颮颮紛紛，矰繳相纏，風(fēng)毛雨血，灑野蔽天。[七]平原赤，勇士厲，嚋狖失木，豺狼攝竄。[八]爾乃移師趨險(xiǎn)，并蹈潛穢，窮虎奔突，狂兕觸帇。[九]許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覙猛噬，脫角挫脰徒搏獨(dú)殺。[一０]挾師豹，拖熊螭，頓犀牦，曳豪羆，超迥壑，越峻崖，帇巉巖，鉅石隤，松□仆，叢林摧，草木無余，禽獸殄夷。[一一]于是天子乃登屬玉之館，歷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埶，觀三軍之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zhèn)厭，獸相枕藉。
[一二]然后收禽會(huì)觽，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而斟酌，割鮮野食，舉燧命爵。
[一三]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鸞，容與□回，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一四]左牽牛而右織女，似云漢之無崖，茂樹蔭蔚，芳草被堤，蘭顡發(fā)色，曄曄猗猗，若摛錦布繡燭耀乎其陂。[一五]玄鶴白鷺，黃鵠鵁鸛，鸧鴰鴇鶂，鳧鹥鴻鴈，朝發(fā)河海，夕宿江漢，沉浮往來，云集霧散。[一六]于是后宮乘輚路，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袪黼帷，鏡清流，靡微風(fēng)，澹淡浮。[一七]棹女謳，鼓吹震，聲激越，謍厲天，鳥髃翔，魚窺淵。[一八]招白閑，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
[一九]撫鴻幢，御矰繳，方舟并騖，俛仰極樂。[二０]遂風(fēng)舉云搖，浮游普覽，前乘秦領(lǐng)后越九嵕，[二一]東薄河華，西涉岐雍，宮館所歷，百有余區(qū)，行所朝夕，儲(chǔ)不改供。[二二]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佑之所用，采游童之歡謠，第從臣之嘉頌。[二三]于斯之時(shí)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業(yè)，士食舊德之名氏，農(nóng)服先疇之畎畝商修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規(guī)矩，粲乎隱隱，各得其所。[二四]
注[一]大武謂大陳武事也。月令“孟冬之月，天子乃命將帥講武，習(xí)射御”也。
注[二]荊州，江、湘之地，其俗習(xí)于捕鳥，故使起之。梁野，巴、漢之人，其俗習(xí)于逐獸故使其人驅(qū)之。闐音田。聚音才諭反。
注[三]前書曰：“上林苑屬水衡都尉。虞人，掌山澤之官�！敝芏Y曰：“虞人萊所田之野為表�！编嵥巨r(nóng)曰：“表，所以識(shí)正行列也。”續(xù)漢書“將軍領(lǐng)軍皆有部，大將軍營五部部校尉一人，部下有曲，曲有軍候一人”也。
注[四]鄭玄注禮記曰：“獸□曰罘。”音浮。纮，罘之綱。
注[五]蔡邕獨(dú)斷曰：“天子至尊，不敢渫瀆言之，故托于乘輿。天子車駕有大駕、法駕、小駕。大駕則公卿奉引，備千乘萬騎。法駕，公*[卿]*不在鹵簿中，唯執(zhí)金吾奉引侍中驂乘�！憋w廉，館名也，武帝所作。前書音義曰：“飛廉，神禽，能致風(fēng)氣，身似鹿，頭如雀，有角而蛇尾，文如豹文。于館上作之，因以名焉�！�
注[六]酆，文王所都，在鄠縣東。鎬，武王所都，在上林苑中。三輔黃圖云，上林苑有上蘭觀。尚書曰：“司馬掌邦政，統(tǒng)六師�！庇衷唬骸鞍佾F率舞�！瘪敋棧泽@懼也。震震爚爚，奔走之貌。爚音躍。涂，□也。反復(fù)猶傾動(dòng)也。車騎既多，視之眩亂，有似傾動(dòng)。蹂，踐也，音汝九反。蹸，轢也，音力刃反。
拗猶抑也，音于六反。言且抑六師之怒而少停也。
注[七]前書曰，武帝與北地良家子期于殿門，故號(hào)“期門”。又曰：“募佽飛射士”。音義：“佽飛，本秦左弋官也。武帝改為佽飛官，有一令九丞，在上林中。
紡矰繳，弋鳧鴈，歲萬頭，以供宗廟�！鄙n頡篇曰：“攢，聚也�！薄般@”與“攢”通。爾雅曰：“金鏃翦羽謂之鍭�！币艉�。廣雅曰：“趹，奔也�！币魶Q。機(jī)，弩牙也。
說文曰：“掎，偏引也�！币艟泳_反。颮颮紛紛，觽多也。說文曰：“颮，古缼字�！�
鄭玄注周禮曰：“結(jié)繳于矢謂之矰�！背D，高也。
注[八]郭璞注山海經(jīng)曰：“嚋似猴而大，臂長，便捷，色黑�！鄙n頡書曰：“狖似貍�！币粢跃确��；茨献釉唬骸皣湢崕嫸局�。”懾，懼也，音之葉反。
竄，走也，協(xié)韻音七外反。
注[九]潛，深也。穢謂榛蕪之林，虎兕之所居也。爾雅曰：“兕似牛�！惫痹唬骸耙唤�，青色，重千斤�！睆V雅曰：“帇，跳也�！币艟禹]反。
注[一０]許少、秦成，并未詳。僄狡，獸之輕捷者。說文曰：“搤，捉也�！币簟酢�
“搤”與“覙”通。噬，囓也。挫，折也。脰，頸也。徒，空也。謂空手搏殺之也。爾雅曰：“暴虎，徒搏也。”殺音所界反。
注[一一]師，師子也。說文曰：“拖，曳也�！币敉娇煞础６蓬A(yù)注左傳云：“螭，山神，獸形�！惫弊⑸胶＝�(jīng)曰：“犀似牛而劕頭，黑色，有三角，一在頂上，一在額上一在鼻上。牦牛黑色，出西南徼外�！标笠袅χ�。爾雅曰：“羆似熊而黃�！睅f巖山石高峻之貌也。殄，盡也。夷猶殺也。
注[一二]前書，宣帝幸萯陽宮屬玉觀。音義曰：“屬玉，水鳥也，似鵁鶄，于觀上作之因以名焉�！比o黃圖曰：“上林有長揚(yáng)宮�！编嵭⒍Y記曰：“土高曰臺(tái)，有木曰榭�！鲍@，協(xié)韻音胡卦反。楚詞曰：“山蕭條而無獸�！�
注[一三]胙，余肉也。左傳曰：“歸胙于公�！痹娦⊙旁唬骸盀渲苤��！泵O注曰：“以毛曰炰�！币舨浇环�。子虛賦曰：“割鮮染輪。”孔安國注尚書曰：“鳥獸新殺曰鮮�！�
注[一四]大輅，玉輅也。周禮曰：“凡馭輅儀以鑾和為節(jié)�！编嵭⒃唬骸拌幵诤猓驮谳Y，皆金鈴也�！比o黃圖曰：“上林苑有豫章觀�！�
注[一五]漢宮閣疏曰：“昆明池有二石人，牽牛、織女之象也。”云漢，天河也。
郭璞注爾雅云：“顡，香草�！币舨姆�。曄曄猗猗，美茂之貌。說文曰：“摛，舒也�！�
注[一六]郭璞注爾雅云：“鵁似鳧，龏近尾，略不能地行，江東謂之魚鵁�！币艋鸾环础Ｕf文曰：“鸛，鸛雀也�！睜栄旁唬骸胞]，麋鴰�！币衾ā９弊⒃唬骸凹贷]鴰也今關(guān)西呼為鴰鹿�！兵d似鴈而大，無指。音保。鶂，水鳥也。莊子曰：“白鹢之相視，眸子不運(yùn)而風(fēng)化。”李巡注爾雅曰：“在野曰鳧，在家曰鶩�！�
并鴨也。鄭玄注詩云：“鹥，鳧屬也�！币粢毁夥础Ｖ芴庯L(fēng)土記曰：“鹥，鹥□也，以名自呼，大如□，生卵于荷葉上。”毛萇注詩云：“大曰鴻，小曰鴈。”
注[一七]埤蒼曰：“輚，臥車也�！币羰税宸��；茨献釉唬骸褒堉埯o首，浮吹以虞�！被缸T新論曰：“乘車，玉爪、華芝及鳳皇三蓋�！鄙狭仲x曰：“乘法駕，建華旗�！备哒T注淮南子曰：“袪，舉也�！卞�，隨風(fēng)之貌也。澹音徒濫反。淡音徒敢反。
注[一八]棹，楫也。謳，歌也。震，協(xié)韻音真。謍，聲也，音火宏反。
注[一九]招猶舉也。弩有黃閑之名，此言白閑，蓋弓弩之屬。本或作“白鷴”，謂鳥也。西京雜記曰：“越王獻(xiàn)高帝白鷴、黑鷴各一雙�！闭f文曰：“揄，引也�！�
音投。文竿，以翠羽為文飾也。*(闕)**[闞]*子曰：“魯人有好釣者，以桂為餌，鍛黃金之軭，錯(cuò)以銀碧，垂翡翠之綸�！睜栄旁唬骸皷|方有比目魚，不比不行�！�
注[二０]廣雅曰：“幢謂之幬�！贝币糁苯�，即舟中之幢蓋也。本或作“罿”。
罿，鳥網(wǎng)也，音嚰。矰，弋矢也。繳，以系箭也。方舟，并兩舟也。
注[二一]協(xié)韻音綜。
注[二二]薄，迫也。岐，山；雍，縣。在扶風(fēng)。儲(chǔ)，積也。供，協(xié)韻音九用反。
注[二三]上下謂天地也。接亦祭也。究，盡也。用謂犧牷玉帛之物也。列子曰：“堯理天下五十年，不知天下理歟？亂歟？堯乃微服游于康衢，聞兒童謠曰：‘立我蒸人莫匪爾極，不識(shí)不知，順帝之則�！毖越裢趫蛞�。前書曰：“宣帝頗好神仙王曪、張子僑等并待詔，所幸宮館，輒為歌頌，第其高下，以差賜帛焉�！�
注[二四]十代、百年，并舉全數(shù)也。易曰：“食舊德，貞厲終吉�！惫攘簜髟唬骸肮耪哂惺咳�、商人、農(nóng)人、工人�！被茨献釉弧肮耪咧恋轮畷r(shí)，賈便其肆，農(nóng)安其業(yè)大夫安其職，而處士修其道”也。
若臣者，徒觀夡乎舊墟，聞之乎故老，什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篃舉也。
�？庇�
一三二三頁四行今洺州永*(平)**[年]*縣也集解引沉欽韓說，謂“永平縣”當(dāng)作永年縣“”，今據(jù)改。按：“洺”原作“洛”，形近而斗，徑據(jù)殿本改正。
一三二三頁八行漢承秦制改立郡縣按：張森楷�？庇浿^“改”當(dāng)依前書作“并”，既承秦制，則非漢所改也。
一三二四頁一行劉季逐而羈之按：集解引王補(bǔ)說，謂“羈”前書□傳作“掎”，通
鑒亦作“掎”，用左傳“晉人角之，諸戎掎之�！�
一三二六頁三行見趙岐孟子注“岐”原斗“歧”，徑改正。按：紹興本趙岐之“岐”
皆斗“歧”，后如此，不悉出校記。
一三二六頁一四行豈若卑論齊俗按：“齊”當(dāng)依史記作“儕”。
一三二七頁一一行彪復(fù)辟司徒玉況府汲本、殿本“玉”作“玊”。按：玉字本有肅音不必改為“玊”，參閱前虞延傳校記。又按：集解引沉欽韓說，謂是時(shí)“司徒”上
有“大”字。
一三二八頁一行不能無*[為]*惡據(jù)集解本補(bǔ)。按：此所引賈誼上疏之辭與前書不同，前書作“習(xí)與正人居之，不能毋正，猶生長于齊，不能不齊言也。習(xí)與不正人居也，不能毋不正猶生長于楚之地，不能不楚言也”。
一三二八頁二行出則周公邵公太*(公)*史佚據(jù)汲本刪。按：史記云“召公為師，周公為�！�，無太公輔成王事，“公”字衍。太史佚即史佚也。
一三二八頁一五行使仆中允按：沉家本謂“允”續(xù)志作“盾”。
一三二九頁四行故令誼傅之按：“令”原斗“今”，徑改正。
一三三０頁五行誦詩賦按：汲本“賦”作“書”。
一三三一頁一二行負(fù)薪之諾按：汲本、殿本“諾”作“語”。
一三三二頁一三行執(zhí)文之德按：集解引周壽昌說，謂周頌作“秉文之德”，此“秉”
字作“執(zhí)”，乃唐諱□，秉與□同音，嫌名也，故避“秉”為“執(zhí)”，義同字異。
一三三三頁二行舟人吉桑對(duì)曰按：“吉�！毙滦蜃鳌肮躺！�，說苑尊賢篇作“古乘”，人表作“固來”，循吏傳注作“古�！�。沉欽韓謂“乘”“來”皆“�！敝`，“吉”又為“古”之誤。
一三三四頁三行召詣校書部按：“校書部”疑當(dāng)作“校書郎”。御覽五一五引正作校書郎“”，又班超傳云“兄固，被召詣校書郎”。
一三三四頁四行司隸從事孟異按：集解引惠棟說，謂“異”當(dāng)作“冀”，見馬援、杜林等傳。又引沉欽韓說，謂史通正史篇作“孟冀”。
一三三四頁一三行六代謂武帝史臣謂司馬遷也按：此注原誤置于“史臣”之下，今移正。蓋正文“六世”句絕，“史臣”屬下為句，若注于“史臣”之下，則“史臣”二
字當(dāng)連“六世”為句矣。
一三三五頁一一行劉敬說上都關(guān)中殿本“劉”作“婁”。按：婁敬說高祖都關(guān)中，封奉春君，賜姓劉氏，故亦作“劉敬”，然下文“奉春建策”注又作“婁敬”，前后亦不一致也。
一三三五頁一五行表以*(泰)**[太]*華終南之山張森楷�？庇浿^“太華”字本不作泰“”，后人誤以為范曄避其父諱，改“泰”為“太”，遂并非諱改者而亦回改為泰“”。今據(jù)改。
一三三五頁一六行帶以洪河涇渭之川按：校補(bǔ)謂文選此下有“觽流之隈，汧涌其西”語。
一三三六頁四行度宏規(guī)而大起惠棟謂李善曰“度”或?yàn)椤皯c”，慶與羌古字通，小爾雅云羌發(fā)聲也。按：王念孫謂李善本度字本作“慶”，今本作“度”者，后人據(jù)五臣本及班固傳改之耳。善注原文當(dāng)云“小雅曰羌，發(fā)聲也，‘慶’與‘羌’古字通，‘慶’或?yàn)椤选��！庇种^作“慶”是。慶，語詞。“宏規(guī)”與“大起”相對(duì)為文，言肇建都邑先宏規(guī)之而后大起之也。
一三三六頁五行故窮奢而極侈按：王先謙謂固集及文選“奢”并作“泰”，此亦范氏避其父諱而改。
一三三六頁八行鄉(xiāng)曲豪俊游俠之雄按：文選“俊”作“舉”，李注引史記魏公子無
忌曰“平原之游，徒豪舉耳”。蓋以“鄉(xiāng)曲豪舉”為句。此以“鄉(xiāng)曲豪俊”與“游俠之雄”連讀為句，故注云“豪俊游俠謂朱家、郭解、原涉之類也”。
一三三七頁一二行天子城十二門通十二子按：此周禮“匠人營國方九里旁三門”鄭玄注文章懷引之以釋“立十二之通門”也。文選注同。各本誤引周禮地官“司門”鄭
注，作“司門若今城門校尉，主王城十二門”。
一三三七頁一三行漢宮閣疏曰汲本、殿本“閣”作“闕”。按：后文“披香”注引漢宮閣名“”，殿本“閣”作“闕”，文選注亦作“闕”。又后文“左牽牛而右織女”
注引“漢宮閣疏”，殿本亦作“閣”，而文選注則作“闕”。又按：“漢宮閣疏”或漢宮闕疏“”與“漢宮閣名”或“漢宮闕名”，隋志俱不著錄，唐志有漢宮闕簿，史記高祖紀(jì)索隱、初學(xué)記居處部、御覽居處部十二引“漢宮殿疏”，北堂書鈔舟部上引“漢宮室疏”，殆即一書也。
一三三八頁一行原嘗*[謂]*平原君趙勝孟嘗君田文也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三三八頁五行逴犖諸夏按：李慈銘謂“犖”文選作“躒”。
一三三九頁一三行王曪字子泉汲本、殿本“泉”作“淵”，下“泉云頌嘆”之“泉”
亦作“淵”。按：“淵”作“泉”，當(dāng)是章懷避唐諱改。
一三四０頁二行*[小]*爾雅曰禾穗謂之穎按：校補(bǔ)謂此見小爾雅廣物篇，文選李善
注引作“小雅曰”，文選注于小爾雅皆省稱“小雅”，此則脫去“小”字也。
今據(jù)補(bǔ)。
一三四０頁二行*[小]*爾雅曰敷布也按：爾雅無“敷布也”之訓(xùn)，此見小爾雅廣詁篇。今據(jù)補(bǔ)。
一三四０頁一二行放*(泰)**[太]*紫之圓方按：“泰”當(dāng)作“太”，今改，參閱上表以“*(泰)*[太]華終南之山”條。
一三四０頁一四行于是左*(□)**[覠]*右平據(jù)殿本改。按：集解引柳從辰說，謂字
書玉部無□字，應(yīng)從土。
一三四０頁一六行徇以離殿別寢按：校補(bǔ)謂文選“殿”作“宮”。
一三四一頁一行增盤業(yè)峨按：文選作“增盤崔嵬”。
一三四一頁五行玄墀扣切按：文選“切”作“砌”。
一三四一頁一一行周見洽聞按：校補(bǔ)謂文選“周”作“殫”。
一三四一頁一四行修涂飛閣按：校補(bǔ)謂文選“涂”作“除”，注“除，樓陛也”。
一三四一頁一四行混建章而外屬按：校補(bǔ)謂文選“而”下有“連”字。
一三四二頁六行似無依*(之)**[而]*洋洋文選“之”作“而”，王先謙謂作“而”是。今據(jù)改。
一三四二頁八行抗仙掌*(與)**[以]*承露據(jù)汲本、殿本改。
一三四三頁四行域亦作覠按：刊誤謂案文當(dāng)作“覠亦作域”，言“覠”字有作“域”者也。
一三四三頁一六行納之于*(璧)**[壁]*帶按：校補(bǔ)云前書音義“壁帶謂壁中之帶也”，此“壁”字當(dāng)從土，各本皆從玉，涉上“銜璧”而誤。今據(jù)改。
一三四四頁四行其光色也按：張森楷�？庇浿^“色”下當(dāng)有脫文一字，據(jù)上文“其文理密也”知之。
一三四四頁一０行順常按：“順”原斗“須”，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正。
一三四五頁一六行*(門)*高二十余丈據(jù)刊誤刪。
一三四六頁四行小雅曰按：小雅即小爾雅之省稱，下所引乃小爾雅廣詁文。
一三四七頁八行耀威而講事按：王先謙謂文選作“耀威靈而講武事”。
一三四七頁一一行于是乘*(鑾)*輿備法駕刊誤謂案注所解乘輿之義，則此多“鑾”字。今據(jù)刪。按：上林賦“于是乘輿弭節(jié)徘徊”，甘泉賦“于是乘輿乃登夫鳳皇兮”，句例相似，班賦之所出也。
一三四七頁一一行六師發(fā)冑按：文選“冑”作“逐”，近人高步瀛文選李注義疏引胡紹瑛說謂逐冑音同，文選作“逐”，后漢書作“冑”，并“駎”之假，玉篇“駎，徐救切，競馳也”。
一三四八頁三行歷長楊之榭按：“楊”原作“揚(yáng)”，徑據(jù)汲本、殿本改，注同。
一三四八頁五行舉燧命爵按：校補(bǔ)謂文選作“舉烽命釂”。
一三四八頁七行玄鶴白鷺按：校補(bǔ)謂文選句上有“鳥則”二字。
一三四八頁七行鸧鴰鴇鶂按：“鴇”原作“鳵”，徑據(jù)文選改，注同。
一三四九頁八行法駕公*[卿]*不在鹵簿中據(jù)汲本、殿本補(bǔ)。
一三五一頁九行*(闕)**[闞]*子曰據(jù)殿本改。
一三五一頁一七行宣帝頗好神仙按：“仙”原斗“伯”，徑改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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