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石巒以遠(yuǎn)望兮，路眇眇之默默。
入景響之無應(yīng)兮①，聞省想而不可得。
愁郁郁之無快兮，居戚戚而不可解。
心鞿羈而不形兮②，氣繚轉(zhuǎn)而自締。
穆眇眇之無垠兮，莽芒芒之無儀③。
聲有隱而相感兮，物有純而不可為。
藐蔓蔓之不可量兮，縹綿綿之不可紆④。
愁悄悄之常悲兮，翩冥冥之不可娛。
凌大波而流風(fēng)兮⑤，托彭咸之所居。
上高巖之峭岸兮，處雌霓之標(biāo)顛。
據(jù)青冥而攄虹兮，遂倏忽而捫天。
吸湛露之浮源兮⑥，漱凝霜之雰雰。
依風(fēng)穴以自息兮，忽傾寤以嬋媛。
馮昆侖以瞰霧兮⑦，隱岷山以清江。
憚涌湍之磕磕兮，聽波聲之洶洶。
紛容容之無經(jīng)兮⑧，罔芒芒之無紀(jì)。
軋洋洋之無從兮，馳委移之焉止⑨。
漂翻翻其上下兮，翼遙遙其左右。
泛潏潏其前后兮，伴張馳之信期⑩。
【注釋】
①景：同“影”。
②鞿（jì）羈：馬韁繩，這里指受約束。
③芒芒：同“茫茫”。儀：形。
④縹：縹緲。紆：系結(jié)。
⑤流風(fēng)：順風(fēng)漂流。
⑥浮源：一本“源”作“涼”，姜亮夫認(rèn)為二者皆不可通，疑源為浮之誤，浮浮與下文霧霧相對。
⑦馮：同“憑”。
⑧容容：同“溶溶”，動亂的樣子。無經(jīng)：無經(jīng)緯的省文。南北稱經(jīng)，東西稱緯。
⑨委移：同“逶迤”，水流宛曲的樣子。
⑩伴：伴隨。張馳：漲落的意思。信期：潮汐有一定的規(guī)律，漲落有時(shí)。
【譯文】
我登上高山向遠(yuǎn)處眺望啊，漫漫長路死一般的寂靜。
我走進(jìn)這無影無聲的寂寞世界啊，連看一看、聽一聽、想一想都不可能。
這里只有無窮的愁苦沒有一絲歡樂啊，滿心是解不開、驅(qū)不散的愁緒苦情。
我的心被束縛不得舒展啊，像被千萬條繩索把它捆緊。
遼闊無邊四周一片寂靜啊，莽蒼蒼空蕩蕩無像無形。
秋聲雖小可使草木感應(yīng)啊，蕙草雖本性純真卻難抵秋風(fēng)。
世事茫茫不可預(yù)料啊，愁思不斷縹緲綿長。
愁滿心懷常使我悲苦啊，在黑暗中飛舞也難歡暢。
駕著波濤順?biāo)靼�，投向彭咸居住的地方�?
我飛上高山峭壁啊，站在虹霓的頂端。
我占據(jù)青空吐氣成虹啊，突一揮手撫摸青天。
我吸飲著清露串串啊，又含漱著潔白的霜花片片。
我依在風(fēng)穴旁閉目休息啊，陡然間翻身醒來又愁思綿綿。
我背靠昆侖俯瞰云霧滾滾飛騰啊，我依憑岷山下視江水奔流直前。
急流擊石令人驚心啊，濤聲不絕震響耳畔。
亂紛紛江水橫沖直撞啊，白茫茫江水汪洋一片。
波濤滾滾不知流向哪里啊，彎彎曲曲流到何處才算完。
浪濤翻滾忽上忽下啊，又或左或右翻騰在兩邊。
江水波起浪涌忽前忽后啊，就像潮汐的漲落定時(shí)不變。